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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死亡的回忆(一)
    在我之前其实有些人已经离开了,我在治疗中认识了一个十九岁的小男孩。
    他真的很胖,很胖,医院中所有人叫他胖胖,我也叫他胖胖,无聊的时候我就去找他聊聊天。他很开心,也很乐观,是一位白血病人,虽然他很胖可是脸色很苍白。
    在我结束治疗的时刻他说已经找到了骨髓,很快他就可以移植了。
    我替他高兴,真心地高兴,他在医院那张床上待了大半年了,这半年他从来没有踏出过医院大门一步。
    因为他的白细胞一直没有涨上来,他的父亲四处借钱,四处挣钱给他治病。
    他的母亲没日没夜的照顾他,我从他母亲脸中看不到任何一丝血气。
    儿子的病将他母亲也折磨的残忍,为什么用残忍这个字描述,因为他的母亲满脸的疲惫。
    黑眼圈无法在看,如果有空床他母亲就会去眯一会,在这大半年的时光中。
    他母亲一到晚上就睡到地上,他的父亲每次来的时候也是一脸的疲惫。
    其实血液病折磨的不止是家人,病人的身体,还有他们那倔强而又脆弱的灵魂。
    我想我以后等来的应该是胖胖出仓后的好消息,可是当我再次见到他时。
    他的细胞仍然没有涨上来,他肺部感染了,以前他是在走廊的病床上住。
    感染后搬到了病房,我在哪里静静地看着他,他非常的难受,我不知道护士在给他做什么?
    他的表情也很痛苦,甚至连自己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的母亲很瘦小。
    每次扶他的时候是用尽全力的,自从那次以后我在也没有见过他。
    我也没有了他的消息,我希望他是康复出院了,他的父母为他付出了一切。
    他告诉我他在医院已经花了八十万了,我真心希望这八十万能够买下他的命。
    有时候我们做了母亲,自己孩子生病后其实比自己生病还要痛苦,有一个母亲孩子八岁。
    孩子生的也是血液病,在学校上学期间晕倒,送入医院检查出来的。
    她在医院两年了,我每次都会碰见她,每天的她好像很忙碌,总是背着一个大包。
    手中提着一个大包穿梭在这医院中,包中装的全是锅碗瓢盆,她伺候她儿子两年了。
    只是每次我都没有见过这个孩子的父亲,她是一位很伟大的母亲。
    将自己的儿子照顾的非常好,我在这里看过了太多的悲欢离合,在医院中我不太与人去接触。
    去聊天,因为我不愿意提起的事,在这种医院中别人也不愿意提起。
    每次的我只是静静地坐在医院病床中玩手机,发呆,老公有时候也很善良。
    或许是在这个医院中看多了太多的悲欢离合,所以心里也有了感触。
    只要有人有困难他都会去帮助,有个老人感染后来了医院,住在我旁边。
    陪伴在老人身边的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也已经七十多岁了,说话走路都不怎么稳。
    医生要让做检查,我老公带着这位老人去做各项检查,他说他在医院多做些善事。
    让老天多照顾照顾我,人吗?没有十全十美的,生活中有很多磕磕碰碰。
    人的一场婚姻起码有一千次想离婚的念想,可是日子最终还是要过下去。
    这里的医生不比急症科的医院清闲,她们每天也比较忙碌,每天焦灼的喊着。
    “谁的病人走了,借个床位给我。”
    有时候的我也会住在别的医生床位上,因为这里的病人真的很多很多。
    有些病人家属在看病过程中,焦虑的不是没钱,而是没有病床,耽误治疗等。
    好多人都来自五湖四海,他们在医院附近找着各种便宜的出租房。
    每一个病人家属每天无数次的穿梭在这医院与出租房之间,他们虽然经常红着眼眶。
    可是他们神情坚毅,坚信着未来和明天,在医院的这种痛苦,这种折磨也是世间最残忍至极的折磨。
    他们来回的穿梭,他们一天到晚的奔波,只是为了一日三餐的一碟小菜。
    一碗清粥,可是好多病人却只吃一两口,我们血液病的碗筷,一切的餐具都要用开水烫。
    不能用消毒液,不能用一切能用的东西,而更多的家属一天三个高峰期都排在开水房中。
    他们的手被开水烫的通红,在这医院中更多的也是闲聊,聊谁出仓了。
    谁安全回家了,其实这不是八卦,虽然这里的所有人都不相识,但是他们都献出了一份爱心。
    询问更多的来自关心,听到谁的白细胞涨上去,他们更多的是替他开心。
    曾经有一位阿姨送进医院的时候已经感染到脱水,休克,她发烧快到四十度。
    她心里难受极了,她让她的女儿买来了草莓,她女儿一直喂她妈妈吃草莓。
    我看着及时阻拦了一下,草莓中有太多的细菌,而且是无法清洗干净的。
    在医院中我们力所能及的帮助别人也是一件开心的事,在这里你看的不止是悲欢离合。
    还有很多善良,外界没有的善良,我更看到了医生们的焦灼与痛苦,他们经常被逼着帮助病人家属作最后的选择——是继续,还是回家?
    是用自费药,还是用常规药物?医生们不自觉地分成了两种主张,一种是冷酷理智的,一种是温情犹豫的,但无论哪一种,病人家属都是一脸煞白地盯着他们——医生,你说怎么办?
    很多次去医院办公室都能看到医生的无奈,家属的沉默,有一次我看医生办公室放着一张出院证明。
    上面写着经过试验失败,家属要求出院,我想他应该和我一样是参加实验组的。
    这是医院的判决,也是家属无奈的放弃,他的人生也才刚刚起步。
    他才三十三岁,是啊!医院本来就是判决通往天堂与地狱的大门,而医生也是你活到最好宣判你生死的主审官。
    这里也是见证人性的地方,多少次,多少人四处借钱,我在楼道中听见过无数次电话借钱。
    我在医生办公室无数次听见过,没有钱,我们在借,能不能先把药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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