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住她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一字一顿沉声说道：“初阳，你听着，我不会和你离婚，永远都不会。你只需要知道，华锦我不会放，这是我曾经给你的许诺，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你的人。”
    初阳抿着唇瓣，无声而笑，她的眸底闪着潋滟的光芒，看着墨寒：“墨寒，那你与伊人之间呢？今晚，我真正的领略到，你对她的在乎程度。她昏迷过去了，我也很着急，可是你竟然抛下我，任由我一人孤零零的看着你们远去。那种痛，或许你迄今一生，都无法体会。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再感受这种令人绝望，令人痛苦的婚姻。”
    “初阳，你听我解释……”墨寒眸底露出一丝颤意，话才刚刚说了一半，却被初阳狠厉打断。
    “曾经，我做了一个梦，那梦境很真实，真实到我一度以为自己真的死了。从噩梦中醒来，我便做出了选择，离开你，永远的离开你。”
    “你知道，我做了一个什么梦吗？”她嘶哑着声音问。
    一旦触及前世死去的那一幕，初阳的心绪便彻底的紊乱，她的手脚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栗。
    梦魇，残忍的杀戮，那是一场屠宰。
    第373章 结束我们这段畸形的婚姻
    墨寒瞧着她神色憔悴，眸底闪过类似于绝望的光，他颤抖着手掌，向前几步，想要触摸她，然而她却退后一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四周人群往来，那么多人在这里穿梭，初阳却觉得她犹如置身于绝境，无论向前或退后，她都将跌入深谷，被摔得粉身碎骨。
    一开始，她就不应该与墨寒纠葛。
    她应该态度更冷硬的将他推开，然后各自开始彼此的全新的人生。
    可是，她的心虽冷硬，那也是肉长的，面对他一次次的拼死相救，她怎会不动容。
    所以她的动容，终究给了她今日的苦果，吞下苦果，生不如死的痛，让她彻底清醒了过来，彻底的清醒，不再留有一丝迷惘的清醒。
    初阳紧紧攥着手掌，看了眼墨寒，然后抬脚走向了人烟稀少的楼道。
    墨寒紧紧跟随，一颗心飘忽不定，冷意一股股的袭上心头。
    脚步停驻在楼道口，初阳转身看向他，神情冷静沙哑着声音，再次开口：“梦里，我被打了麻醉，捆绑在手术台上，而离我不远处躺着的便是秋伊人。你跟我说，让我别恨你。你又说，你对不起我，还说如果有来生，千万不要再遇见你。我犹如一只无法抵抗，无法摆脱被屠宰的兔子，眼睁睁的看着你离去，绝望的看着那些医生拿着刀子，划在了我的胸口上。”
    初阳一把抓住墨寒的手掌，然后将他的手，抵在了自己的胸口。
    一阵窒息的疼痛，席卷而来。
    “就是这个位置，手术刀划开了我的胸口，然后拿出了那颗心脏，你知道吗？这颗心脏，是拿去替秋伊人换上的……”她凄凉一笑，甩开他的手，笑得眼泪都流出了眼眶。
    “那个梦真的很真实，真实到，我真以为我是死了一次一样。你相信吗，或许我真的死了一次，然后重生了呢？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心脏与秋伊人匹配，秋家人是不是一直想要我的心脏，却被你拦住了。而你给了我那么多年的婚姻，是不是想要补偿我，让我心甘情愿的替秋伊人换心？”初阳咬着唇瓣，一字一顿的问。
    她的声音，犹如一把把利刃，直刺墨寒的心脏，疼痛的窒息，一波波袭上他感官。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冷意席卷至全身，一刹那间，他只觉得身处冰天雪地中，那么冷，那么冰，冻住了他的呼吸，禁锢了他的身体。
    那一字一句，犹如诛心般的声音，直接将他打入了地狱。
    墨寒颤抖着手掌，想要替她擦眼泪，有多久了，有多久，没有看到她哭泣的像个孩子，那么无助，又那么绝望。
    一颗心犹如在犹如万剑穿刺，疼的他哑了声音，说不出一句话。
    他只是怔愣的望着她，仿佛在看一个他似乎永远都无法再触及到的人。
    “初阳……”他嘶哑着声音，喊她的名字。
    初阳的神情慢慢恢复了平静，她望着他，低声说道：“墨寒，结束吧，结束我们这段畸形的婚姻，给我解脱，让我不要再这么痛苦下去吧，如果你曾经真的有那么一丝丝的喜欢我，那就放开我吧……”
    第374章 走吧，我送你回家
    她说完这句话，不待墨寒反应，便转身离去。
    这条路很长，她在清醒后，凭着自己的努力，一定会越走越远。
    出了医院，远远的便看见，顾源站在路边，眸眼沉静的望着她。
    初阳一愣，脚步微微顿住，立在原地没动。
    顾源瞥见了她的身影，连忙跑了过来，他脱下身上的外套，裹住了初阳单薄的身子。
    “走吧，我送你回家。”
    “你怎么来了？”初阳抿了抿唇瓣，低声问。
    “从陆城那里探听到了今晚发生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你和老大之间的关系。虽然很难过，但你放心，如果你们感情深厚，我不会打扰你们，我会以朋友的身份与你相处，不会带给你压力。”顾源替她披上外套，便绅士的缩回手，望着初阳憔悴的眉眼，轻声解释道。
    初阳早已累极，不想再提起墨寒这个人。
    她摇摇头，底笑一声：“好，那你送我回去吧，不过我要申明一件事，我要和墨寒离婚了，所以你得先送我去他那个别墅，收拾一下我的行李，再送我回原来的地方。”
    沈鹤的事情已经解决，华商的问题，相信那个人也会处理掉。
    既然已经坚定了要和墨寒离婚的决心，初阳就不可能再住在他那里。
    顾源眸光一闪，没有再说什么，护着初阳上了车，送她回了墨寒的别墅。
    用了几分钟，收拾了东西，初阳便不顾佣人的挽留，毫不留恋的离开。
    回程的路上，顾源透过后视镜，望了初阳几眼。
    初阳虽然闭眼休憩，但还是感觉到了顾源的疑惑，她没理，没有心思说话。
    到了家，顾源提着行李，进了初阳的房间。
    房间里还算干净，看来是可米的功劳。
    初阳替顾源倒了一杯水，便拿着换洗衣服，去了浴室洗漱。
    顾源留意到初阳脸颊伤口，有些担心会感染，他不做停留，拿了初阳放在茶几上的钥匙，便下楼去买药了。
    初阳洗好澡出来，见客厅里空无一人，她以为顾源走了，便没放在心上，擦了擦头发，用吹风机吹干，便进了卧室，关灯上床睡觉。
    折腾了一夜，初阳实在困极了，沾了枕头不到十分钟，便沉沉的入睡。
    顾源买了药，推门进来，发现浴室的灯一黑，他拎着袋子，不做停留的进了初阳的卧室。
    轻轻的推开门，站在门口，望着初阳的睡颜，怔愣了许久，方才蹑手蹑脚的进入了屋。
    知道她累极了，也不忍心喊醒她，又担心她脸上和手腕上的红痕，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果断的拿出药膏，替初阳轻轻的涂上。
    触上她的肌肤，柔滑的触感，让顾源的心微微一缩，望着初阳的眼神，更加的深沉内敛。
    替她抹了药膏，顾源便不再多留，又轻手轻脚的离开房间，替她关上门。
    ……
    临近黎明时分，瓢泼的大雨，席卷了整个凉城。
    闪电的光，透过廊道的窗户，晃到了他的脸上，眉眼沉静，他犹如一尊雕塑，静静的站在原地，不知站了多久。
    初阳那一字一句的话，一遍遍的在他脑海里回荡重复，每回忆一下，他的心便剧痛到无法呼吸。
    第375章 这恩情好像永远还不完
    他抬手，摸摸心脏的位置，薄唇缓缓的扯起，清浅一笑。
    下一刻，窗外哗啦啦的雨点，纷杂而下，有雨丝飘荡到了他冷峻的面容上。
    脸颊上，一片湿润，他颤抖这指尖，缓缓的擦了一下，垂眸凝去，一点晶莹沾染在指尖，犹如她的泪。
    他手指一抖，指尖犹如火烧，烫伤了他的心。
    心里空荡极了，因为多年前的一场车祸，秋家大少爷秋远，为了救墨寒，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临死前，秋远抓住他的手，让他无论如何要照顾好伊人，替他这个大哥去守护伊人。
    如果没有秋远，那么当年，该死的那个人就是墨寒。
    秋远，他是替他而死的。
    秋远的心愿，只是让他照顾好伊人，他如何能够辜负这恩情似海的托付。
    他更没有想过，将来他会遇见叶初阳，遇见生命中的另一个女人。
    今晚发生的一切，不过都是习惯使然，那么多年，只要秋伊人心脏病复发病重，他的脑海里便会出现秋远的那一张脸，还有他临死前沾满鲜血紧握着他的那一双手。
    没有经历过那一幕的人，永远都不会体会那种情感。
    秋远以命抵，换的只不过是他妹妹的安康罢了。
    一子错，他满盘皆输，踏错了一步，他彻底将初阳好不容易对他敞开的心，彻底的封锁起来。
    墨寒的唇角，缓缓的绽出一丝笑，侧头望着窗外滂沱大雨，他的眸眼染上一层模糊的水印。
    陆城从走廊尽头跑过来，拉住他的胳膊，唤了他一声：“老大，伊人体温有些高，她睡得迷迷糊糊，喊得都是你的名字，你看……你……”
    嗤~墨寒低低的嗤笑一声，眸底划过一丝讥讽。
    他定神，看向陆城，冷笑一声道：“陆城，那么多年，我为了报答秋远的救命之恩，我为了能够照顾好伊人，我一次次毫无顾忌的伸出援手。那么多年了，这恩情好像永远还不完，即使耗尽我的一生，也永远还不完。我好累，我日日夜夜背负着这一命相抵的恩情，就没有哪一天是轻松的。我总觉得，当年该死的人是我，我总在想，如果当年我死了，秋远活了，我是不是就不用背负重如泰山的救命之恩了？”
    “一旦他们秋家遇上什么困难，便一次次搬出秋远，我知道，我这条命是秋远救的，可是难道我就要永远都活在他的阴影下，不得解脱吗？如今，便连初阳也彻底离我而去，我想，她是真的伤心绝望了吧？”
    “从前我一直不懂，不懂初阳她为什么一夜之间避我如蛇蝎，如今我终于明白，她知道了，她知道了自己的心脏与伊人匹配。她认为，我和她结婚，是为了偿还亏欠，是为了有一天，秋伊人发病需要换心脏时，拿她替补上。如果真的是这样，当年我就不可能会和她结婚，我和她结婚是为了什么，我只是想要保护她。如今，便连她也不相信我，彻底离我而去。”
    第376章 这一夜，便当我还他一条命吧
    “我墨寒权势再大，财力再雄厚又如何，终究还是留不住自己在意的人。秋家人拿着秋远的事情，一步步的逼我交出初阳，今天，伊人她也用秋远来威胁我，让我放了华锦。多么可笑，这一家人，就像一个无底洞，到了此刻，我才终于明白，无论我怎样做，怎样补偿，秋家人都不会满足，他们只会借着一件件事情，往我身上压。”
    “我多么希望，当年死的那个人是我，这样我就不会背愧疚那么多年，到了最后，却让自己在乎的人离自己渐行渐远……”
    雨夜的风，有些大，呼啸着从窗外吹进来。
    陆城彻底怔愣住，他眸底划过一丝震撼，良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