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一毛钱, 十章一块钱,一百章才十块钱!土豪们!来包养我吧!
两个多月后——
“今天想吃什么?写到本子上。”宿郢把挂在墙上的小本子和笔递给周卑, 周卑点点头, 接过小本子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宿郢站在边儿上靠着墙等他写完, 拿过来一看:“拍黄瓜?医生说你得好好补补营养,就想吃小黄瓜吗?唔……算了,我还是给你做黄瓜小滑肉汤吧,拍黄瓜太简陋了。”
周卑弯着眼睛点头, 表示同意。
宿郢摸摸他的头,笑着亲了下他的脸,温声道:“去看会儿电视,我做好了叫你。”
周卑摇摇头, 站在厨台旁边,指着菜比划了几下。
“要看我做?”
周卑点头。
“行吧, 那就看吧,等你看会了以后给我做着吃。”宿郢说。
厨房里两个身影,一个人做一个人看,气氛和谐。时不时宿郢跟周卑说几句话,教他做菜的技巧或者聊几句别的, 周卑则站在旁边乖巧地听着, 配合地点点头, 弯弯眼睛。
只是, 一言不发。
除夕后, 周卑就说不出话了。医生说他是受了太大的刺激, 暂时失去了语言能力,虽然可以恢复但过程较缓慢,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并且需要以心理干涉为主要治疗手段。
虽然从周卑的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不一样,还是跟之前一样能说能笑,也不会拒绝与他做些亲密的举动,但不能说话就是最大的不一样。
宿郢怎么也没想到,赵立将对于周卑的影响力会大到这样。如果时间能倒流,他绝不会让周卑跟着他出门,天知道那天当他在住院部门前找到几乎被冻僵的周卑时是什么感受。
那时周卑的眼里没有一丝神采,即便看见他,也没有丝毫反应,像个机器人。他喊了十几遍才把周卑喊醒,他问怎么了,周卑竟然还冲他笑了一下。
笑得完全不像个笑。
后来回了家他发现周卑突然不能说话后,才跑去调查一番,知道跳了楼的那个人原来是赵立将。后来知道,赵立将是故意摔死在周卑眼前的。
警察跑来调查,查到了周卑这里,虽然周卑一句话没说,但对方还是通过周卑的手机短信内容总结出了一份报告,将这件案件定义为情自杀,交了报告继续过年去了。
刚巧案件现场有个记者的家属,听闻此事可能是一场男男恋引发的血案,且死者爱慕的对象还是个长相出色的、得了艾滋病的同性恋大学研究生后,发觉了此事的可炒作性,于是跑来采访周卑,想竭力把他塑造成一个花心滥交的可耻同性恋,将社会议论话题引到当前同性人士的腐烂生活上。
周卑还在病房中就被人如此骚扰,宿郢顿时一怒之下拿棍子把人打走了,那记者负伤回去后直接胡编乱造了一篇博文发到了网上,不过一个晚上,这篇“艾滋研究生恶意传播疾病致人跳楼死亡,新欢同流合污打人欲掩盖真相”的文章就传遍了微博,点击评论极高,上了首页热门。
宿郢从不玩微博,知道这事时已经无法控制事态了。闻声而来采访的记者很多,但愿意倾听真相的很少,他们更愿意自己编造一个自认为合理的故事。
所以即便宿郢跟周卑一个字没说,那些记者也从周卑的学校、周卑曾经认识的人口中得知了他的过去,从这些“肮脏”的经历中,各自讲述着自己嘴中的真相,发表着模棱两可的引战言论。
一时间,网上尽是唾骂的声音,网友们都呼吁要把这个该死的传播艾滋病的同性恋者枪毙。
过去那些复古的反同言论又在这个国度复.辟,有的说同性恋本身就是罪恶,与人伦常理不合,违背社会繁衍规律;有的说同性恋人数太少,少数服从多数,是该合情合理蹲到墙角接受歧视的一个群体;还有的说最好让同性恋都染上艾滋病,在同性恋里互相传播,通过自然选择把这个群体彻底消灭。
其中,点赞最高的一句话是:上帝赐予你一杆枪,你却拿它当搅屎棍,万万没想到,这根搅屎棍也将成为狙击同性恋的一杆枪。
好在这段时间周卑一直在医院里隔离养病,没有看到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处理好周卑的事情后,宿郢花了大价钱找人安排了国家日报的记者采访,澄清了周卑跟赵立将的关系,并将警察调查报告和赵立将的染病报告拿出来,力证传播艾滋的并不是周卑,赵立将的死跟周卑没有关系,周卑才是受害者。
采访稿发了出去,也砸了钱推广,但是没有人信。网友们更愿意相信一个已死的“弱者”,而非一个有能力请国家日报来澄清事情的人。
更何况,这个人在名义上还是周卑的“舅舅”。能跟姐夫私生子搞在一起的人能是什么好货?
骂声更大了,活力又转到了宿郢头上,连宿郢公司的员工都知道了他的“桃色逸闻”,不少人看他的眼神都带了丝恶意的探究。
宿郢并不在乎这些,他并不是个脾气很好的,把那些说风言风语的人都炒了出去。被炒出去后,那些人就开始无所顾忌地造谣宿郢作为报复。
越是这种关键时刻越能体现人性。宿郢并不在乎这些言论,他活了太久,早就知道人类是怎样一个复杂的物种。
只是没想到最后挺身而出,第一个为他在网上实名发声的人会是之前那个打了蝉蝉、被他下派到分公司的女文秘。
女文秘发声后,陆续有其他公司员工开始为他发声作证,说他是个公平公正从不苛待下属的好老板。公司的公益项目记录也相继被展示在网络平台上,那些受过帮助的人自发出来声援宿郢。
事情的发展往往都是这样,反转又反转。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看不清真相。
网络的世界一片混乱,可于宿郢来说,这一切都不算什么。
他什么都不关心,只关心周卑。
他现在很少去公司了,除非极其要紧,不然全部都放给了副总解决。他将那个女文秘提拔起来做了副总的副手,作为之前为他发声的报答。
两个月以来,他每天都跟周卑在一起,给他做饭,陪他聊天,或者带着人出去散步、运动、旅游。
周卑自赵立将自杀事件后夜夜失眠,他就让周卑睡到他屋里去睡,跟他一个床,每天跟他聊天,聊到自己实在困到不行才抱着周卑睡去。
慢慢地,周卑也能勉强睡一阵了,他才渐渐安心下来。只要能睡着就是好现象,这代表事情总会过去。
有些事对于有些人来说过得去,但对于有些人来说过不去。过不去的就会像宿老爷子、像赵立将,说死就死了,不管不顾地抛下一切先行离开。他们解脱了,却留下一群痛苦的人。
直到这时,宿郢才意识到,周卑也会死的。他的剧本早就被写好,会死在十年后某一天,无论他想不想,都将无法抗拒地离开这个世界。
宿郢想,他也许真的是一个很残忍的人,利用一个人最后生命,来达成自己的愿望。
吃完饭,宿郢去洗碗时,周卑站在他身边突然发出了久违的声音。
“哥……”
宿郢一下子碗没拿住,摔到了洗碗池里,发出“铛”地一声。
“你刚刚说话了?”
周卑看着他笑,努力地发出声音:“哥……哥。”
“再叫一遍。”
“哥哥。”
“继续。”
“哥哥。”
宿郢沉默半天,摸了摸周卑的头:“嗯。”
周卑笑着扑到了他的怀里,两人搂在一起笑。
那一刻,宿郢的心突然莫名地猛跳了起来。
“哦,好。”这糟糕的面部表情原来是被尿憋出来的?他还以为小舅舅跟他一样对周卑的不请自来感到愤怒呢。
宿郢从座位上站起来,看了台上那个弹钢琴的马尾青年一眼,理了理袖子,黑着一张脸大步出去了。
这该死的系统,给他安排的任务对象竟然是周卑!那个被人指着鼻子骂“交际花”的周卑!先不说周卑本身其实是姐夫周建平的私生子,光对方那堆说不清的情史和乱七八糟糜烂的私生活就已经让他难以忍受,结果现在系统跟他说,周卑就是他的任务对象?
他强装镇定地出了大厅,进了男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往自己脸上洒了两捧水洗眼睛,希望自己眼睛再次睁开后会发现之前看到的都是幻觉。
任务开启:追求任务对象周卑,对其伸出援手,十年内不抛弃不放弃,直至任务对象含笑而终,为其送终。
完成十次任务,即可结束轮回。
脑中机械的电子音连续响了两遍后便销声匿迹了,任凭宿郢怎么头脑风暴也召唤不出来。消失之彻底就如同十几年前他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脑子里响起一声系统激活后再杳无音信,若不是昨天这系统再次出现,正式发布了任务,他可能以为一切都是幻觉。
这任务听起来不过短短一句话,但实际却含了好几层意思,分别规定了内容,时限,任务完成标准,甚至预告了周卑的结局。
光帮助不行,还要追求。光追求到了不行,还要让对方满意,含笑而终。让对方含笑而终还没完,最后还要送终。
真是见鬼的任务!
宿郢深深吸了口气,扯了几张纸擦了手和脸,平息了下心情。饶是他打心底里无比抗拒这个任务,但他却并没有直接放弃的念头。他已经在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地轮回了太久,早已经厌倦了。没有人知道他在这一次次的轮回中有多绝望,多忐忑。他穿越过无数的世界,穿成过无数个物种,从猪马牛羊、飞禽走兽到人类,几乎不存在他没有尝试过的活物的身份。
穿越的时间也不定,时长似乎也是随机的,他不知道自己会什么时候活什么时候死。常常一觉醒来,或者走路走着走着,他就变成了不一样的人或者动物。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经历这些,又为什么停不下来,他也记不起他是谁,也忘了这一切的在哪里,只隐隐约约明白,他似乎带着什么使命,而这个使命,是为了一个人。
只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为的这个人是周卑——一个无法言说的堕落者。
“舅舅?”
听见这声音,宿郢身体僵了一僵,回过头,果不其然看见了扎着马尾、头顶码着四个红字任务对象的周卑。
周卑穿着一身简洁妥帖的西装马甲,里边衬衣最上边的领扣解开了两颗,露出修长的脖颈,他身材修长,穿这种修身的衣服看起来比模特还有气质。宿郢只看了一眼,便发现他露出来的脖子上纹着一处纹身,被领子遮了大半看不清是什么,有一缕延伸到了喉结,像是花丝儿。
“好久不见,舅舅。”周卑像是没看见宿郢那明显的皱眉,依旧笑盈盈地叫着这个膈应人的称呼。
“不用,我是周江的舅舅,不是你的舅舅。”宿郢道。
周卑是他姐夫周建平的私生子,跟他一点的血缘关系都没有,若不是周卑最后被周建平带回了家,而宿芩云为了跟周建平赌气又将这个私生子故意留了下来,哪儿有现在这让人膈应的一幕。
被这样不留情面地怼了回来,周卑也没有丝毫的尴尬失态,只是微微一笑,道:“那,好久不见,宿先生。”
他这时心情还很复杂,想到之后要跟周卑这样的人在一起牵扯十年,他就没办法好好面对对方,因而只是随便敷衍地点点头,与周卑擦身而过,大步离开了洗手间。
回到坐席上时,台上已经换成了一个唱美声的女孩子,声音大得要穿透耳膜。周江见他回来了,连忙问:“舅舅你见着周卑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