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堂的怒火蹭一下便冲了起来。若她是真正的郡主,他或许会赞一声她的气度,但她是香铃儿,是他培养的死士,如此不停命令可就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了。
看着她高昂的下巴,他有理由怀疑,她是不是扮郡主扮得都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然而这里人多嘴杂,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就听襄王世子笑道:“外面都说娴宁郡主懦弱可欺,而今看来却并不尽然吧。该不会在外头都是装的吧?”
香铃儿看了明堂一眼,明堂退至一旁。于是,香铃儿冷哼,“襄王世子,这里是郡主府,如今有人擅闯郡主府,若本郡主还躲在闺阁里让明将军帮我处理,那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嘛。”
她偏着身子,斜睨着姬莫楼。这个姿势有些不尊重,但如果面对的是擅闯郡主府的人,倒是再适合不过了。
“说起来,襄王世子今日可是有何要事?”为了表现出主人的气势,香铃儿抬脚,一步一步往会堂中走去。只是没人知道,每走一步,她的心都会像打鼓一样“砰”一声剧烈跳动一下。
姬莫楼今日戴着一张黑色的面具,几乎覆盖了整张脸,险要与他的大氅融为一体。香铃儿紧紧注视着,手心微微收紧。有一个声音始终在她脑海中盘旋着:危险,远离!
这是她作为死士的直觉。
当她踏入会堂的门槛时,坐在一片废墟里的姬莫楼说话了。
“婚姻大事算不算要事?”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笑意,刹那间,整个会堂的紧张气氛都得到了缓解。
而对于他这调侃似的回答,香铃儿一时语塞,脑子突然一片空白,不知该接什么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
会堂中的她停下脚步,再次扭头看向明堂。
外面围观的仆众们纷纷叹了口气。还以为郡主转性了呢,没想到还没坚持多长时间呢就怂了。
唉——
“世子,联姻之事由圣上定夺,你来郡主府可解决不了什么。”明堂虎着脸跟进会堂。看着那乱糟糟的模样,他眉心一皱。
名儿正巧撞见,立马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转身便招人进去收拾。
“谁说解决不了什么。”这时,姬莫楼站了起来,慢悠悠地朝他们走来。“至少可以来看看,你弄的假货会不会坏了本世子的事儿。”后一句话,他用的是密语,专门说给明堂听的。说完,他便领着甘危又大步走了出去。
明堂心头一震,虎目一眨不眨地盯着姬莫楼。
这次他可以确定,这个襄王世子是真的认识郡主且交往甚深了。
先前只是梅花簪子,这回就直接说香铃儿是假的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还是第一个说香铃儿是假郡主的人。这满大衍城的都还从未有人识破呢!
姬莫楼这一走就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刚刚一路从府门闯到会堂,这会儿又一路从会堂走出郡主府,中间么,就坐了一会儿,然后让自己的随从与明将军打了一架,目的么……“这襄王世子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他怎么走了?!”
众人一脸懵逼地看着姬莫楼离去的背影,实在是搞不懂这其中的奥妙。就好像是来破坏一下别人家的会堂似的。但这说出来又有谁信呢,反正听说了此事的人们是都不相信的。最终,他们只能暂时把结论定在某个下人议论的话里头——“难怪说襄王世子行事阴晴不定,果真如此。”
而郡主府内,明堂看着这围着的一圈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不用干活了?!郡主府是养你们这帮闲人的地方吗!”
明堂是谁,他生气起来可没几个人敢惹,郡主府这些下人更是如此。被他这一吼,众人吓得魂不附体,滋溜一下便作鸟兽散了。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明堂往会堂中瞥了一眼,继而转向香铃儿,扭头往藏书阁方向走去。
藏书阁的旁边有一个小书斋,除了郡主,平时是不准人进来的,平时都由明堂亲点的士兵在这里把守。
两人来到小书斋后,香铃儿当即收敛面容,恭敬地叫了声“将军”。
明堂没作声,许久才沉声问道:“你今天怎么回事?”
从声音中听不出情绪,但香铃儿知道,将军这是生气了,并且生气的原因,她也一清二楚。
然而她并不打算承认这个错误。“属下以为属下没错。”她认真道,“将军,圣上那里已经很忌惮您了,您若再在这时候,在他国使臣面前全权代表郡主的话,圣上会怎么看您?毕竟郡主代表的是皇家。到时候大皇子他们恐怕又要借此弹劾您了。”
此话落,明堂眯起眼,细细地打量了她一回,那犀利的目光几乎让香铃儿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
当夜,明堂亲自来到六福堂,原是想让掌柜的通报求见一声的,结果那掌柜见了他直接就把他引至了后院,一处外头根本看不见的宅子里。
推门进去,姬莫楼正坐在一椅子上品茶,一看便是早就料到了他的到来。
因而明堂也就不气了,他大步走到另一张椅子上,拱手之后便坐下直言,“世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娶郡主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姬莫楼闻之,粲然一笑,“明将军心中早有答案,为何还要问?”
昏黄的灯光中,他的紫眸若隐若现,明堂想要从中得到可靠的答案实在是有些困难。观察了一会儿,他便放弃了,又道:“联姻并不能给世子带去什么好处。若是有的话,郡主府的门槛早就被人踏破了……”
他说得很诚恳,在暗示的同时还想从这襄王世子口中套套话,看看他和郡主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可谁知,他话还没说完呢,姬莫楼便又笑道,“明将军,本世子想要的跟你想的不一样。”他提起手边的茶壶,慢慢地为明堂斟了杯茶,尔后,郑重其事地说道,“我要的是她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