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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怎么会?”范雪瑶面露惊讶之色,笑容柔和地说道:“张美人住所与披香殿相隔甚远,来往不便之处,本位心中理解。况且你我此时同为官家嫔妃,同住在后宫之中,总会有相见的时候,又何来的怨怪?”
    张怡云忽然改了称呼叫她亲近热络的妹妹,她却只称呼她张美人,表明了她对跟张怡云之间关系的定位。其实她们之间本来就只有当初留宫时的数面之缘罢了,互相只是称呼一声范四娘子,张大娘子的关系,远远没有熟络亲热到能称姐道妹的地步。
    张怡云一听这话,便知道范雪瑶没有跟她拉近关系的打算,不过她也不急于一时。她知道自己靠过来的有点太突然了,范雪瑶抗拒也是正常的,而且她跟范雪瑶原本就不是那么熟悉亲近。不过人心态是会变的,慢慢来,她不急。先跟范雪瑶打好关系就行了,她不急着一开始就让范雪瑶对自己推心置腹。
    于是她只笑了笑:“范美人没这么想就好,其实本位原是想来找妹妹的,这宫里头本位也就美人一个熟人,想与妹妹说说话也是很自然的事。只是妹妹日渐受官家看重,本位又不够洒脱,犹豫着怕来找妹妹会让妹妹以为是见你有宠,有意奉迎你,到时候误会了本位无所谓,可伤了我们之间的情谊就不好了。现在看来是本位太小人之心了,妹妹分明是个心胸通达的人,倒让本位好一阵庸人自扰。”
    范雪瑶嘴角依旧弯着干净温暖的笑,她用词谨慎的宽慰了张怡云几句,却绝口不提更多的。
    随后张怡云自己主动提起了秦宝林,试探范雪瑶跟秦珠媛之间的关系深浅,从范雪瑶这里得知她跟秦珠媛也是在留宫时认识的,顿时松了口气。那个秦宝林容貌并不出众,位份低,家世也低微,于她一点助益也没。她是想搭上范雪瑶这艘顺风船,可若是这顺风船上还挂着一只破船的话那就不大好了。
    范雪瑶也知道了张怡云的来意,原来是想要效仿前朝乔贵妃与韦贤妃之旧事,跟她联手邀宠,可惜,她不是有宠却红颜薄命的乔贵妃,她张怡云也不是无宠却有福气,因生的儿子最后侥幸做了皇帝而被尊为太后的韦贤妃。
    范雪瑶不动声色,就好像没有意会到她话中暗指的含义一样,只当像招待寻常贵客一样待她。最终张怡云自己觉得没意思,想着不能操之过急,若是太过急切使得范雪瑶内心对她生出抵触之心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张怡云坐了一会儿就借口累了,要回去小憩就告辞了。
    张怡云走后,范雪瑶换上家常纱衫纱裙,趴到榻上让画屏给她捏肩揉背。在皇后那待了半个时辰,回来又陪着张怡云坐了许久,仪态万千的端坐看着虽然美丽,可是累人的程度也是一样的厉害。弄的她腰背都僵了。
    昨天一个秦珠媛,今天一个张怡云,明天不知道还会来个谁。她这个美人之位上面还有婕妤,还有九嫔,九嫔之上还有四妃,虽然四妃空悬着,但美人之上四妃之下真是谁来了,但凡她没个正当的理由都很难拒客。
    真是人微言轻,她虽然有宠可毕竟进宫时间短,底子太薄弱了。若是一开始就拒绝,难保不会落下个性格冷漠,清高,甚至是恃宠而骄的评价。
    回到自己宫院的张怡云一进后殿就坐上榻,脸色沉沉的,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贴身宫女陈小玉上前奉茶,大气不敢出的小心道:“美人,吃盏茶吧。”
    张怡云欲要端了茶来,却被那炽热的温度烫的一缩手,猛地皱眉:“这么烫,要本位怎么吃?”
    小玉急忙跪到地上请罪,绝口不提是张怡云自己坚持要喝热茶的。
    天气渐渐热起来时,她曾提议喝些冰镇的凉水饮子解热,谁知张怡云却以冷凉之物伤身为由拒绝了,此后她又提了几次,都是被拒绝了,如此她才将奉上热茶作为服侍张怡云的标准。
    张怡云想起在范美人宫里吃的清凉的饮子,只觉得口干舌燥。强忍了一会儿,又把热茶端了起来,吹了半天才抿了一小口,额上沁出了一层热汗。清凉的饮子虽然吃着解渴又痛快,可是到底伤胃又寒宫,一时痛快了,以后她范美人就知道痛苦了。
    张怡云噙着笑,一手覆在小腹之上,抚着自己柔软的小腹,觉得那里暖烘烘的,心想:我这儿才是生育皇子公主的妙所。一时得宠算得了什么,日后我铁定比你范美人先一步诞下龙儿。
    见张怡云似乎不怎么不高兴的样子了,小玉方才敢小心翼翼地问:“美人方才因为何事而不愉快?”
    张怡云刚扬起的笑容立即淡了些,哼了一声,微微挑起一边嘴角,语气里有些淡淡的讥嘲:“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怕是从没有享过什么大富大贵,眼皮子浅的很。罢了,本位就辛苦一些,多跑几趟,本位就不信她能一直拒绝本位的好意。她早晚会明白过来的。”张怡云虽然没有明着说名道姓,可小玉等人却依然知道她指的是谁,只因她们早就知道张怡云意欲去与范美人交好的想法。
    而跟在张怡云身边进出的宫女徐红罗一直随侍在她身边,是从头看到尾的,她一贯心思活泛,善于逢迎,自打跟了张怡云之后就一味心思的讨好奉承她。她机灵的看出张怡云对范雪瑶的心思,便故意挑着对她心思的话来说:“美人说的是,依奴婢看啊,人人都说范美人如何如何的好,可奴婢瞧着也就那样呀,只那张脸生的好些罢了。论气度,论风范,范美人哪儿及得上我们美人?”
    张怡云微微一笑,没有作声。
    徐红罗便意会过来,知道她喜欢听,登时更起劲儿了:“一副小家子气的,美人放下身段儿去找她,好言好语的相说,她却给美人装聋作哑,真是不识好歹。奴婢看啊,她今日心高气傲的,可是以色事人者岂能长久?指不定明儿陛下就厌弃了她,到时候她哭都没地儿去。”
    “哎,不懂尊卑的小蹄子,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张怡云眉头一皱,呵斥道。只是那语气轻柔的根本没有教训人的意思。
    徐红罗把住了张怡云的脉门,知道她不是真责怪她,心里头一点也不怕,还佯装知错拍了两下自己的嘴巴,直道知错了不敢了。
    陈小玉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这殿里头乌烟瘴气的,满心烦躁和不安。徐红罗这样的人张美人也能信用上,可见张美人眼界之低,恐怕就是日后张美人得了宠,也风光不了多久。
    张美人总觉得范美人得宠实属侥幸,可依她的看法来看,现在阖宫上下数范美人最得宠,官家甚至还到范美人的宫院里头去宿夜,这后宫里除了皇后能叫官家到自己宫里头过夜,也就范美人有这待遇了。
    凭这范美人就能够傲视后宫,可人家依然不骄不傲的,照常定期去给皇后请安,深居简出,既不和高位嫔妃争妍斗丽也不欺压地位嫔妃,可见这心性之稳重,品性也好,官家会宠爱她不是没有缘由的,不光是看她模样长得美貌。要是只看美貌,先前万昭仪、杨修仪、章充媛等人哪个又丑了?
    可美人就是看不穿,看不透,她总觉得官家会宠爱哪个嫔妃都是因为别人的家世,或是外貌,其实哪有那么复杂,官家会格外宠爱范美人,就只是因为官家喜爱范美人罢了。连她一个小宫女都明白的道理,怎么美人就是不明白呢?
    陈小玉不明白,这世上从来不缺自欺欺人的人,要让张怡云相信并且接受皇帝是真的喜欢范美人这个人,比让她去死还要难。因为那等于让她承认自己不如范雪瑶,而她怎么会不如范雪瑶呢?女人可不光只是看外貌的,家世教养,德行才貌,这貌应当排在最后才是!
    第三十二章 倒v慎买 李蓉来了
    下午尚寝局的人来了,知会皇帝要来,让范雪瑶提前做好准备。
    范雪瑶让宫女们把前殿后殿洒扫了一遍,争取纤尘不染,内膳房也要准备几道膳食,以备楚楠到时候传用,就是楚楠不吃,她自己到时候也是要吃的。不过看着皇帝几次来她殿里头都是吃她膳房的菜,看样子肯定会吃的。
    范雪瑶准备的很好,不过楚楠今天来的早了些,外头太阳还挂的很高,蝉鸣吱吱,范雪瑶连忙引他进寝殿里面去伺候他换衣服。四个大宫女一早备好了衣服、鞋袜,还有香皂、布巾等盥洗用具在旁边候着。
    范雪瑶伺候着楚楠换了全身的衣服,看里面的中衣裤都湿透了,忍不住心疼地道:“这么热的天儿,还穿这么多这么厚实,这不是折腾自己么?”
    “这是天子威仪,怎么叫折腾自己了?”楚楠张着双臂,让范雪瑶给他穿衣,嘴上悠哉似的说着,实际上心里也认为这样很折腾。天知道他每年夏天都给闷热的恨不得把身上一层又一层的衣裳给扯了丢到地上去。
    听出他的嘴硬,范雪瑶低着头翻了个白眼,左右折腾的是他自个儿,碍不着她。虽然这么想着,范雪瑶还是取过画屏手里衣服给他换上。
    “这是什么衣服?样式倒是蛮新奇的,”楚楠看到这样式奇特的衣服,惊讶地问,拿到手里翻看。
    这衣裳既不是衫又不是袍,小袖,长身,造型简洁。
    这袍子是范雪瑶特制的,虽是圆领却是斜襟的,而且不如常见的圆领袍宽宽绰绰的,倒显得修身。黄罗龙凤团花暗纹地,圆领斜襟,袖子为石青地相接,绣五彩行龙两条。左右交襟处遍绣宝照中锦吉祥图案。
    “妾缝制的,穿着舒适透气,行动也很方便。换上吧。”范雪瑶服侍着他换上这件袍子,楚楠里面就穿着一件亵衣,再穿上这轻薄的罗袍也不觉累赘,反而凉爽又松快。更难得的是这衣裳轻便又不会太素寡,无论是色地还是绣纹都不会有损他的天子威仪。
    “这衣裳倒是挺便利的。”楚楠难掩新奇的一会儿理理袖口一会儿整整衣襟,还让画屏拿面铜镜过来细细照看。
    范雪瑶见他臭美,暗自好笑。拉着他坐到榻边上给他脱了鞋袜洗脚。
    楚楠脚生的不好看,白倒是白,可因为打小无论春夏秋冬都穿厚重不透气的靴子,里面还蒙着罗袜不透气,脚长期处于潮湿闷热的环境里,脚底的皮肤都皲裂了,而脚趾缝也给汗湿捂的发红破损了。
    这热水是范雪瑶吩咐水房特意烧出来的盐姜水,还滴了两滴温度适宜,楚楠脚一进水就舒服的长叹了一声,眼睛都闭起来了。范雪瑶细心的蹲在地上给他搓洗了小半刻钟,才给他擦干净脚,也不穿袜子了,直接给他套上一双草鞋。脚都烂成这样了还每天穿靴子,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这是什么?”楚楠正闭着眼睛享受,脚丫子一碰到草鞋就立即睁了眼,惊讶的看着那从未见过的东西。
    范雪瑶一愣,旋即想起楚楠出生便是皇子,后又被封为太子,出入呼奴使婢,身边什么时候都至少围着一群人,而有机会见到他的臣子也自当衣着端正,他没见过草鞋也很正常。便解释道:“这是草履,穿着清爽凉快,软硬适中,又透气,又轻便,这夏日里头在屋子里头穿着最舒适不过了。官家每日都穿着厚实的靴袜,这脚也得给它透透气呀。”
    厚重的靴子本来不透气,更何况还蒙着罗袜,要是不让脚时常透透气,她就是隔三差五给他拿盐姜水洗脚也没用。
    楚楠脚趾头动了动,觉得这草履挺软的,穿着也不扎。便站起来走了两步,两脚生风,很舒服,人也很惬意。顿时大为赞叹:“这草履真是件好东西,我自小便有脚疾,有时奇痒无比,夜里都难以入寝,太医给治了好几回也没能根治。可穿着这鞋子却舒适的很,也没汗了,怎么没人与我说过这东西?”
    范雪瑶笑而不语,这草鞋毕竟是被贵族淘汰了的东西,这时候的人对草鞋的观念都是觉得这是穷苦人家才会穿的低廉的东西,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又有人会敢于将这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献给皇帝呢?到时候没落着好不说,反而被认为是蔑视皇族受刑就惨了。也就是她,仗着清楚知道楚楠心里欢喜着她才敢把这玩意儿弄来给他穿,不然也会担心被人抓着抨击。
    谁让这时代没有橡胶呢,做不出橡胶凉鞋,只能拿草鞋替补了。不过宫里头真是藏龙卧虎,匠人的手艺真好。她只说要草鞋,做的好一点,结果编出来的简直是件艺术品,让她看着都舍不得给楚楠穿了。
    不过这草鞋真的不错,夏天穿着很透气,凉爽,要不是怕晒黑脚,她自己都想弄一双穿了。
    衣裳鞋袜都给换了,楚楠顿觉全身都松快了。范雪瑶把他脑上的冠下了,画屏自动接过去摆好。又拿了绞干的布巾沿着脖颈耳后细细擦了一遍,再解了发髻,用篦子一下一下的梳通,等到脑袋摸着不再滚烫汗湿的了,又用玉簪将发髻重新簪好,
    楚楠特别享受范雪瑶在他身上忙活的感觉,他心里不是很明白,只朦朦胧胧的觉得这跟宫人服侍他的感觉不一样。宫人伺候他,都是尽心尽力的,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若是哪里出了点岔子,他还得不高兴。可范雪瑶服侍他,就是动作生疏的弄的他哪儿不舒服了,他心里也欢喜。心就好像泡在温水里浮浮荡荡的一样,惬意的都不想睁眼了。
    范雪瑶正给他擦着脸,忽然觉得楚楠是不是太安静了,抬眼一瞧,这家伙,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
    真是好命的家伙,范雪瑶腹诽着,一面轻手轻脚的示意宫女们收拾好东西出去,她走到窗边把帘子放下,遮住外头还亮堂堂的阳光,又顺手拿了屏风上搭着的她的一件香色披风盖到他肚子上,也出去了。
    楚楠这一觉没睡多久,等到司膳房来送膳了,范雪瑶就打起帘子叫人点灯,自己走到卧榻边叫他起来。
    睡了一小觉,楚楠全身都松快舒畅了,神清气爽的,画屏领着几个丫头将各个屋子的烛火油灯都点了,顿时灯火通明的。
    两人擦洗了一把脸手,坐到榻上,叫传膳。
    当心间里头立着个大冰山,宫女们拿着扇子站在冰山后头往这边扇风,凉风徐徐,通体清爽。范雪瑶是不爱熏香的,不过夏季蚊虫多,榻边小几上的铜浮雕二龙戏珠兽足龙耳熏香炉里还是燃着驱蚊虫的香料,袅袅青烟从天狗盖中飘出,游荡消散在空气中。
    榻下照旧摆着三张桌子,司膳宫女鱼贯而入,摆上膳食,一阵鸦雀无声后,尚食上前尝膳,尝膳完毕楚楠照旧让她们退下去了。素娥领着她们到厢房里去吃茶等候。
    范雪瑶亲自给楚楠布菜,她的读心术使她能够准确无误的知道楚楠想要哪道菜,而楚楠只以为范雪瑶懂他的心思,与他心有灵犀。
    菜色有荤有素,羹汤果子俱全。不过楚楠吃的大多都是范雪瑶的小膳房送来的膳食,司膳房备的基本没动过,这些之后也不会浪费,他会物尽其用,赏赐给妃嫔、皇子公主或是大臣们。不过楚楠子嗣不丰,没有皇子,至今膝下只有两个皇女,于是这御膳他选了清淡的命人送去太后宫中,剩余的中宫、两个公主那里送了两盘,余下地叫人送去给几个从他太子时就服侍的妃嫔去处。
    夜里头又是一场颠龙倒凤,完事后楚楠把范雪瑶的那条薄被折了折,垫到她大腿与臀部相连的地方下面。随后躺倒,一声不吭的,大手覆在范雪瑶小腹上,来回动作很轻柔的抚摸着。
    范雪瑶伸手与他的交握,她知道他是想她怀孕,他毕竟膝下还没有一个儿子,又二十五了,难免有些急。况且他又喜欢她,自然想她生下他的皇子皇女。只是这事急是急不来的,她肯定自己身体健康,迟早能怀的。
    这时代孩子死亡率太高,不到二十岁就早殇了的几乎是半数,不到十岁就夭折了的,又占早殇里的大半。皇室子孙大多都不到十岁就夭折了。先帝有过孕事的妃嫔没有五十也有四十,可顺利活到成年的只有两位皇女和四位皇子。所以皇帝广招采女充斥后宫不只是为了喜好美色,开枝散叶,传宗接代的原因占的比例一点也不小。
    范雪瑶不大想很快怀孕,只是这个时代又没有健康的避孕药,而她也不可能去服用伤身的凉药来避孕,楚楠又一直跟她睡在一处,她连起来把体内的那白液洗去排掉都不行。至于安全期……她又不能掌控楚楠来找她的日期,更是行不通的。
    她只能祈祷孩子迟一点儿来,等她年纪再大些,身体再长开一些。而她也没忘了每天都锻炼身体,争取将自己的身体锻炼的更加健康,不光有利于生产,孩子生下来也能更加健康,存活率更高一些。
    眨眼间她进宫也有半年了,范雪瑶倚在窗边想着,时间过的真是快啊。正漫无目的的想着,却看到晓月进来后院,自廊子上脚步匆匆地走来,脸上还带着喜色,站在门口跟在廊檐下借着外头的光绣着一条粉绸护领子的画屏说了什么,旋即画屏便把东西一放,进了房来。
    画屏行了礼,笑着说:“美人,宜人范李氏到了,正在殿外等候传见。”
    “快传。”范雪瑶站直身子,整了整仪容,便莲步轻移往东次间而去。
    她候了没一会儿,画屏就领着她母亲李蓉等人进来了,到了跟前,李蓉按照诰命见嫔妃的礼仪标准行了礼,道了万福。这都是宫规,范雪瑶身为宠妃就愈发得注意,何况旁边就有个公公看着的。因此直到李蓉她们行完了礼,范雪瑶才亲自搀扶李蓉起身,看了画屏一眼。
    画屏会意,上前往那公公的手里塞了个荷包,亲亲热热的拉着他笑说:“郭公公来回辛苦了,随奴婢去吃盏茶歇一歇吧。”
    郭公公乐的给宠妃行个方便,何况还收了好处,当即就乐颠颠的就跟画屏走了。
    等人走了,范雪瑶才拉着李蓉在楠木圈椅上挨着坐下,因为身边的人是自己感情深厚的母亲,范雪瑶嘴角出奇的柔和,恬静温柔的脸庞多了几分随性的俏皮。
    “这么久见不到娘亲,真是想死女儿了。”握着李蓉的手,范雪瑶撒着娇儿说道。
    第三十三章 倒v慎买 密谈
    因为今儿要见人,范雪瑶今儿是盛装打扮了一番,不仅弃了惯穿的褙子而换了衫裙,发髻首饰也无不精美。
    她梳着小三鬟飞仙髻,戴着一套儿金丝八宝祥云样赤金首饰。簪钗上镶嵌着红蓝宝、水晶、绿松石、琥珀、玛瑙和碧玺等各宝石。而耳上坠的小云朵嵌黄水晶的耳坠子与额间的金丝细链坠镶红宝云朵的华胜尤其别致。整套首饰色彩纷呈,富丽华贵,光彩夺目。其价值更是非同寻常。
    身上穿交领窄袖的织金襦衫儿,领间微露领内锁骨处水红抹胸儿,下着月白地绣玉兰蝴蝶纹罗裙,腰间系着一条薄罗云水帷裳,裙边系着象牙真红二色交缠蝴蝶结宫绦,臂间挽着一条金线绣花披帛。
    锦绣辉煌,仪态高贵,恍若神仙妃子一般。
    原本心里还有些紧张慎重的李蓉见状不仅好笑又悄悄松了口气,原以为女儿会像她曾经见过的那些嫔妃一样,美貌端庄,一眼瞧去就觉贵气逼人呢。结果美是更美了,却还是她的小奴奴。
    “阿娘原先还当美人大了,结果还是这样孩儿气,都是堂堂美人了还这般,也不怕叫人瞧去了笑话。”李蓉笑的和蔼慈爱,眼角笑出不明显的细纹。她怜爱的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只觉得心里都软成一摊了。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本该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怎知她就一门心思要进宫,拦也拦不住。哎,也罢,幸好女儿是天生有这个富贵命的,看女儿气色红润的,可见这宫里头的日子是得意的,只要女儿日子痛快了她也就放心了。
    范雪瑶听到这一番内心话,险些红了眼眶。她自幼打定主意要进宫,自然是不会更改主意的。只是听着李蓉有些心酸的心声,她心里头也酸溜溜的。李蓉若是多一两个女儿就好了,好歹叫她膝下有个贴心小棉袄,不至于在后院里头孤单单的。
    “对了,嫂嫂还没有好消息吗?”想起李蓉寂寞的事,范雪瑶就联想到了兄嫂,不禁询问道。
    李蓉脸上的慈爱之色一顿,有些不高兴的撇了撇嘴,抱怨说道:“你那嫂嫂没那福气,阿娘每日里给她龙眼、栗子、红枣羊肉的吃着,她就是不见好消息。上个月要换洗的迟了,害阿娘以为她有了,欢欢喜喜的把大夫请来,结果只是误会一场,她根本没怀上!”
    范雪瑶还记得进宫前与嫂嫂商量好了,再给她两年时间的,现在两年之期还没有到,即便李蓉急着抱孙子,她也不能毁诺。因此也只能劝她宽心。好一番宽解之后,又问了家中父兄的近况,得知一切安好。
    她怕母亲在自己不在后受了气,又问家里可有什么麻烦事?
    李蓉回答一切都好,她在宫里有宠,范家就好像一处净土一样,现在二三房都争着讨好她,哪还有什么闲气可受呢。
    该问的都问完了,范雪瑶便提起了正事,“对了,女儿先前跟娘亲说的东西,乳姆可有交给娘亲?有没有带进宫?”
    “带了,美人特意写信嘱咐的,阿娘怎么会忘?阿娘方才进殿的时候,你那个脸颊上有粒小黑痣的小宫女接过去了。”李蓉说起这件事,忽然笑了起来,略显得意地说道:“还是阿娘的奴奴有福气,才进宫多久就得了宠,连你阿娘都跟着长脸了。先前进宫的时候,那负责检查的小黄门一看阿娘的牌子,那张脸就一下子改了,那个恭敬卑顺的劲儿哦,直接就请阿娘进了宫门。”
    范雪瑶闻言也笑了,凑趣儿道:“这宫里头的人都是惯会做那见风使舵的事儿的,阿娘往后只要进宫时,看看那守门的小黄门什么脸,就能知道女儿在官家面前得不得脸儿了。”
    李蓉笑的愈发厉害,笑着又有些担心,忍不住关怀的说道:“阿娘知道你现在在官家面前颇有些宠爱,只是美人可还记得阿娘以前说过的话?美人要时刻记着谨言慎行,莫要因为一时得宠就飘飘然了。要收收心,可千万别行那恣肆跋扈的行径,由古至今,不知多少宠妃和权臣就栽在这上面。纵使一时得意又如何呢?起初情深的时候,官家兴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着你,可往后爱弛,腻了,翻起旧账来也是不带眨眼的。”
    “阿娘莫要担心。”范雪瑶笑得艳光四射,口角眼梢流露出自信与矜持,姿态十分艳丽。“阿娘曾多次夸女儿是最持重稳当的了,阿娘都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