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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以前的事都让它过去吧,我只要在剩下的时间里可以多看他一眼就心满意足了。”阿宝婆婆苍老的脸上蓦然绽出了一抹少女调皮般的微笑,“我们的红叶大美人不是最在意形象了吗,现在哭成这样子一点都不好看了。”
    “胡说,我哭也是最好看的。”红叶婆婆举起衣袖擦了擦脸,瞪着阿宝婆婆不满的说道。
    “不过……”红叶婆婆皱起了眉头,“这几天光看着医书差点忘了,如果奉圣族真用着这么下作的方法供奉蛊神,秋水她当初究竟知不知情呢?”
    ……
    “阿宝婆婆她出了什么事?”安池鱼用着怀疑的眼光看着秋文山问道,“你又怎么能断定阿宝婆婆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先听我讲一个故事吧。”秋文山本就带着病态苍白的脸上愈发的褪去了仅剩的血色,他缓声开口道,“我几十年前,做了一件错事……”
    秋文山刚出生的时候,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前来道贺,因为他是整个村子里最精通控蛊之术的族长的儿子。
    他在众星捧月之中长大,所有人都觉得他会继承他父亲的天赋,成为族里的下一任族长,连他自己也是这样理所当然的认为。
    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天分。
    或许并不能说是天分。毕竟他可以远超过同龄人许多的背下所有蛊术,也深知各种蛊物的习性与天敌。
    但是他养不了任何一只蛊。
    哪怕是最简单的用血养蛊,他也无法做到,因为所有接触到他血液的蛊虫都会瞬间死亡。而不需要喂食饲主鲜血的蛊虫们根本不愿意亲近他。
    还好他毕竟是族长的儿子,也对于各种蛊术有着独到的见解,可以帮助族人们解决不少在习蛊上的难题。
    所以哪怕他在这个信奉蛊神的村落里什么蛊虫都驱使不了,他们也愿意给他足够的尊重。
    后来当时十岁的他在某次去隔壁村落的路上时,捡到了一位被遗弃的女童,那个女童就是阿宝。
    与他完全相反的是,虽然阿宝在背诵各种蛊术时有些笨拙,但是她天生就有着对于各种蛊物的亲和力,所以她很快就被村子里的人接受了。
    就这么日复一日,秋文山在相处中逐渐的爱上了阿宝,并和阿宝互通了心意。
    可就在这时,因为阿宝的天资卓越,再加上她长大后越发显得秀美的容貌,村里的长老们一致决定将她嫁给下一任族长——秋乐山。
    秋文山决心要阻止这场婚约,但是当他去找他的父亲,想让他父亲去和长老们取消阿宝的婚事时,却遭到了毫不留情的拒绝。
    “阿宝和乐山是村子里最有天赋的两个孩子,他们才是天造地设。文山,我知道阿宝是你带入村子的,可是真正扶养她长大的是我们村子里的人,你要懂事点。”他父亲是这么说的。
    这让秋文山完全不能接受,所以他和当初想要与陈春生私奔的秋水做了一个大胆的实验,由历代神女继承的,号称有着蛊神血脉的天蛊,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同时,只要天蛊认了其他人为主,秋水就可以彻底放下神女的身份,和陈春生浪迹天涯。
    就如他想上天祈求的那般,他成功了。
    即使史上从来没有过有男子成功继承天蛊的记录,但是奉圣族向来以继承天蛊之人为尊,所以他强硬的压下了村子中的反对,履行诺言让秋水离开了村子。
    可就在这时,刚继承天蛊的身体还有些虚弱的他,遭到了秋意的疯狂报复。
    他在秋意的毒害之下身中奇毒,每夜都要忍受着钻心之痛。
    村子里开始流传起了一种谣言,这是蛊神对他男子之身饲养天蛊的惩罚,他自幼不能亲近蛊虫的体质成了蛊神有先见之明的证据。可是即使这样,天蛊在他身上,谁也不敢来他面前真正的挑衅他。
    也许是他体质特殊,就这么硬生生的熬了一个多月后,他不仅没有按照族人们所希望的那般死去,反而那股奇毒就这么在某个清晨突然消失了。
    他在发现了自己痊愈且彻底掌控了天蛊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已经消失了好几天没有来看他的阿宝,秋文山生怕她在自己虚弱时出了什么事。
    “可是我却听到了阿宝与乐山私奔的消息。”秋文山的唇角扯出了一道自嘲的微笑,“村里的人说阿宝与乐山本就是两情相悦,他们俩怕继承了天蛊的我对他们实施报复,是我逼走了他们。”
    “后来有一天,有人告诉我在别的地方见到了乐山,乐山早已成家,身边的女子却不是阿宝。于是我不停的打探着消息,终于打听到了阿宝和红叶一直有着联系,我还自以为深情的让红叶带话给阿宝,只要她愿意回到我身边,我可以不追究以前的事,但是阿宝拒绝了。”
    “我每次靠近阿宝所在的地方,都有一种莫名的心悸感,我以为那是我对阿宝的恨,直到那天在红叶山遇见了你们。”秋文山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那股熟悉的钻心之痛,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可是这和阿宝婆婆有什么关系。”安池鱼看着眼前低着头身体发颤的秋文山,不忍的开口道。
    “我太了解她了,之前我怎么没有发现到呢。”秋文山的喉咙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沙哑的继续说道,“那个傻姑娘,肯定是把我的毒转移到她身上去了。而她会再次接近我,不顾我会遭受的疼痛,肯定是她自以为已经替我解了毒。”
    “我们族里有一种蛊,当其中一人身受重病时,另一人可以服下这个蛊代替病人受着病痛。但是代价是他们必须要隔得很远,不然这个蛊就会无效。我这几天回村里仔细调查,终于有一个人承认,他和阿宝一直有着联系,并且在我前几天的饭食里下了解药。”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在红叶山时,我的确感受到了毒发的痛苦,可是她好像并不清楚这个解药对我没有作用,也就是说她也已经感觉不到痛楚了。只有身体衰败到了极致的人,才会在中蛊之后感觉不到对方病发时的疼痛。”
    说到这时,秋文山抬起头看向了安池鱼。哪怕看不到他的眼睛,安池鱼也能感受到他的绝望与孤注一掷的恳求。
    “我这就去红叶山拜访阿宝婆婆,一定好好替她检查身体。”安池鱼认真的承诺道。
    “等等,我有一个疑问。”顾渊手指轻扣着桌面,看着秋文山问道,“如果真如你说的那般,那么阿宝婆婆自己离开村子便可以,为什么秋乐山也跟着走了呢。”
    秋文山一愣,不明白顾渊为什么在这种小事上纠结:“或许是为了帮阿宝圆谎?”
    “还有就是,既然当初他们那么的敬畏你,为什么会纵容阿宝婆婆和秋乐山离开村子,而不是帮你留着他们。你确定你可以告诉我们任何我们想要知道的吗?”顾渊对着安池鱼摇了摇头,再次问道。
    秋文山嘴角抿起,也带着沉思说道:“你说得对,我光顾着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忽略了很多细节。”
    “阿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安池鱼知道顾渊不是会平白无故说一些无用的话的人。
    “刚刚说要不要合照的那个男人,他看到秋先生时的眼神不太对,怕是不只游客,秋先生也是他们想要隐瞒的对象之一。”顾渊紧锁着眉头说道。
    “这些都先放一边,我们先去找阿宝,让小鱼替她好好检查一下。”秋文山有些急切的说道。
    第51章 多少人曾爱慕你那年轻的容颜
    “文山爷爷, 你真的不跟我们上去吗。”安池鱼看向秋文山问道。
    “不了, 她现在应该还没准备好见到我。”秋文山垂下眼脸摇了摇头说道。他不怕见到阿宝时身上毒发的痛楚,但是他怕自己的突然出现会吓到一直想躲着他的阿宝。
    安池鱼点点头说了句好, 便和顾渊上了红叶山。
    因为他们身上带了红叶婆婆给的铃铛, 又在前几天刚来过,所以赤蛇懒懒的从树上下来看了他们一眼就爬了回去继续睡了。
    “红叶婆婆,阿宝婆婆!”安池鱼在树屋下小声喊道。
    “小鱼?”红叶婆婆探出头来惊讶道, “你怎么来了, 是又发生什么事了吗。”她以为安池鱼是来问她爷爷的事。
    “我来看看阿宝婆婆。”安池鱼抬头和红叶婆婆说着, 在她的招呼下也爬上了树屋。
    阿宝婆婆看到安池鱼显得高兴极了, 正在绣着什么东西的她马上站起身就来迎接安池鱼和顾渊, “乖孩子,怎么突然想到来看老婆子我了。”
    “阿宝婆婆才不老, 好看的紧呢。”安池鱼弯着眉眼笑道。
    说着,安池鱼又看了看顾渊,语气迟疑的从包里拿出了秋文山写给阿宝的信。
    “阿宝婆婆,其实我们这次来, 是受人之托给您带一封信的, 希望您能原谅我们的自作主张,对不起。”
    阿宝婆婆一眼就认出了她早已烂熟于心的秋文山的字迹, 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慌失措与挣扎,还带着几分微弱的欣喜。
    但她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打开了信细细的看着。她小心的捧着信的动作就仿佛里拿的不是一封普通的信, 而是什么易碎的珍宝一般。
    安池鱼和顾渊有些紧张的等她看完信, 没过一会儿, 阿宝婆婆苍老却还是带着年轻时温柔痕迹的脸上就已经满是泪水。
    “红叶,他知道真相了。”阿宝婆婆有些无措的看着身边的好友,蠕动着双唇颤声说道。
    “这不是很好吗,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他见面了。”红叶婆婆擦了擦阿宝婆婆脸上的泪痕,低声安慰道。
    她虽然不喜欢秋文山的自以为是,但也知道造成目前这局面的不单单是他一个人的错,阿宝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
    “不行,我不能见他。”阿宝婆婆颤抖着捂住了脸摇摇头说道,“我现在老成了这幅样子,他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年轻,我怎么配得上他。”
    “你哪里配不上他,你为他做了这么多,要说配不上也是他才对。”红叶婆婆不满地说道。
    “红叶婆婆说得对。”安池鱼看着阿宝婆婆充满着悲伤与自弃的眼神说道,“若是真正爱一个人,是不会在意外表的。”
    阿宝婆婆却苦笑了一声,神色哀伤地说道:“可有时候,越是爱着一个人,心里反而越会害怕被丢下,害怕自己不够好,更何况我只剩下几年的寿命了,何必让他以后还要为我难过呢。”
    顾渊听了这话心念一动,上前一步道:“阿宝婆婆,先不要说这种丧气的话,要不先让小鱼替你看看身体吧,文山爷爷很担心您。”
    红叶婆婆听了忙拉着阿宝婆婆坐了下来,充满期翼的看着安池鱼说道:“都怪我关心则乱,差点忘了安老头的孙女就在这,还用得着自己瞎看什么医书。”
    安池鱼跟着在垫子上坐了下来,小心的在矮桌上铺开一排金针。为了保险起见,她特地连工具都带来了。
    和秋文山所料的一般,阿宝婆婆的脉象果然是日薄西山之兆,虽然阿宝婆婆现在看起来气色还很好,但是五脏六腑都已经迅速的衰竭了。
    但是这并不是没有办法,毕竟阿宝婆婆并不是自然衰弱,而是药物所致。
    只是按照文山爷爷所说的话,阿宝婆婆不应该衰老的这么快才是,一定还有其他的问题存在。
    安池鱼动作轻柔的在阿宝婆婆的手臂上扎上了几根金针,闭上眼睛再次仔细的感受着阿宝婆婆的脉象。
    “阿宝婆婆,您的身体里除了毒以外,为什么还有一个蛊?”安池鱼猛地睁开双眼惊疑不定的说道。
    “怎么可能,我一点都没发现。”红叶婆婆不可置信的看着安池鱼,随即也把手搭在了阿宝婆婆的手腕上细细检查,随即脸色一变道,“这是什么蛊,连我都能瞒过。”
    “阿宝婆婆,文山爷爷说过,您之前下的同心蛊只会让您代替文山爷爷感受他的痛苦,但是怎么会连容貌都变了呢。”安池鱼轻皱着眉头说道,“您难道就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吗,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蛊虫?”
    “可是长老说那是因为文山中的毒太过霸道,所以我才——”话说到一般,阿宝婆婆自知失言,沉默着没有继续说话。
    “这个蛊虫的存在很难发现,我刚刚用金针封住了阿宝婆婆的穴道,所以才能够诊断出蛊虫的存在。红叶婆婆,连精通蛊术的您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吗?”安池鱼轻蹙着眉头问道。
    “我也不知道这蛊的来历,在我们这,别说族与族之间,哪怕是各个人家之间,都有着自己的不传之法。我现在只担心这蛊除了让阿宝失去容貌以外,还会不会有其他副作用。”红叶婆婆忧心忡忡地说道。
    阿宝婆婆的面色上看起来还带着许多的震惊,她喃喃的说道:“怎么会,难道是……”
    “阿宝,小鱼她不是外人,要不你就把当初在奉圣村发生的事也告诉她吧。”红叶婆婆的脸色有些阴沉,口气愤愤的说道,“你肯定长老当初告诉你的确实是事情的真相吗?”
    “我……”阿宝婆婆犹豫了下,还是挑拣着用词向安池鱼说道,“我当初因为文山的毒,走投无路下就闯了祠堂去求长老救他,没想到意外撞破了村子里的一个秘密。后来我以这个秘密为要挟,让长老给了我同心蛊。”
    “如果是很大的秘密,为什么您口中的那位长老不干脆的杀人灭口呢?”顾渊的瞳孔中满是思索,愈发显得他的黑眸幽深了起来。
    “毕竟长老是看着我长大的。”阿宝婆婆嗫喏着开口道,但是口气中也充满了不确定。
    顾渊无奈的抿了抿嘴,他突然发现一个让他心中有些无力的事实,也许是苗青喜欢直来直去的民风使然,别说虽然年迈却依旧天真的阿宝婆婆了,就算是一见面就想要取他性命的看似狠辣的秋文山,也都有些意外的单纯,总是习惯眼见为实的不爱往深处想。
    “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们是什么秘密吗,或者说您觉得那个秘密,具体有多严重。”顾渊直直的看向了阿宝婆婆目光有些闪烁的眼中,仿佛能看进她的灵魂一般。
    阿宝婆婆低下了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空气中莫名的多了几分令人心慌的寂静。
    良久,她抬起了头来看了红叶婆婆一眼,红叶婆婆对着她鼓励的点了点头,她又转了回来对着顾渊说道:“我当初在祠堂中看到,长老他们在用村子里女人们意外滑掉的胎儿供奉蛊神,但是长老告诉我,这是孩子的母亲自愿的,而且他们只有在有人流产的时候才进行供奉。”
    “可怎么可能就那么巧的刚好有女人流产!”安池鱼瞪大了眼睛转过头看向顾渊,正与他的目光默契的对上了。
    “长老应该没有骗我,虽然我不姓秋,但是我和村子里的族人关系都很好,基本上没怎么听到过有人落胎的消息。”阿宝婆婆迟疑着说道,只是即使她相信着长老,但是在顾渊和安池鱼明显质疑的目光下,心中也不由得有些发虚,开始努力的回忆起了当初的细节。
    “当初和我一起闯入祠堂的还有乐山,他是长老的亲生儿子,他看到祭台上的孩子也很震惊,反应大的几乎要与长老断绝关系,当初乐山好像还提到了一个女孩的名字,问着长老那个女孩的死是不是和他有关,但是后来乐山告诉我那是他情绪激动,误会了长老。”
    “再之后,乐山说若是只有我一个人离开村子,文山一定会怀疑,所以他主动和我一起离开了。”随着阿宝婆婆一字一句的慢慢回忆着,尘封在脑海中的记忆也越来越清晰,她的脸色开始逐渐变的难看了起来。
    阿宝婆婆她并不笨,只是过于信赖自己长大的村庄里的长辈们:“难道那些孩子都是被迫打掉的吗?”她有些愤怒的说道。
    “怕是不止。”顾渊摇了摇头,“若是只是这么简单的容易推断出来的真相,长老们肯定不会放您走。除非说,真正的真相比我们现在猜到的还要可怕,哪怕我们猜到的这件事情被曝光,影响也比不上真正的真相被曝光的一丝一毫。若是您当初就这么怀疑并且曝光的话,他们也不会在意,也许正好趁着如此去掩盖真正的真相也说不定。”
    “还能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真相……”阿宝婆婆难以置信地说道。
    “阿宝,你知道乐山现在在哪吗?”红叶婆婆突然看着阿宝婆婆说道,“我总觉得乐山他一定是知道真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