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蒙蒙的傍晚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此时已经快要入夜了,路上的行人不见几个。
“对不起,重明,我”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时髦的美丽少女,少女表情有些苦涩,有些愧疚,纤手紧握成拳头,尽管周身穿戴价值不菲,散发着亮丽耀眼的光芒,也掩饰不住此刻她脸上那一丝苍白。
在少女面前还站着一个少年,廉价的衬衫,一看就是地毯货色,牛仔裤还算合身,但是洗的有些发白,形象与对面的气质少女形成鲜明的对比。
少年低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里的失望与失落被藏得很深。
少女看着继续沉默的少年,仿佛鼓足了勇气继续说道“重明,你一直以来都对我很好,我很感激你的照顾,但是现在这个社会,爱情的基石就是粮食,如果连饭都吃不起,要爱情又有什么用呢。”
听了少女的话,少年眼中的痛苦方似加深了几分,低着的头微微抬了抬,看着眼前的人,陪伴了自己三年的人,此刻竟有些陌生。
或许,她说得对吧,自己不该再耽误她的青春。
小雨还在下,屋檐下的气氛在少年的沉默和少女的欲言又止中显得有些稠重,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少女从外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递向对面的少年。
“这卡里有一百万,密码是你生日,你拿着以后好好生活吧,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希望你以后过得幸福。”少女捏着卡片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仿佛这一个简单的动作需要很大的力气。
少年没有抬头,也没有去接少女递过来的卡片,紧握成拳的双手,指节都有些发白。
“嗯。”
少年的声音有些低沉,有些哽。
并没有多余的表示,没有挽留,没有怒骂,没有宣泄,仿佛也没有不舍,少年平静的转身离去。
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少女在半空的手仿佛也失去了力气般的垂了下来,手里还握着那张卡片,充满愧疚的眼睛里渐渐泛起了水雾,或许是因为不舍,或许是因为少年的干脆和冷淡,或许是别的什么。
秋日的傍晚有些凉,肖重明走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淋着小雨,发丝杂乱的垂在他的额间,仿佛挡住了他眼里的一切感情。
想起他与她初恋时,不也是蒙蒙的小雨,在那干净的校园里。
肖重明是一个孤儿,从小无依无靠,在社会的救济和亲戚的帮助下念完了初中,靠着自己勤工俭学,又念完了高中和大学,不过在这大学生多如狗的社会大环境下,区区一纸大学文凭并未能给他多大的帮助。
本来还有一份还算稳定的工作,但就在几个月前,之前还对自己挺看好的老板,突然炒了他的鱿鱼,理由是他消极怠工。
肖重明对这个理由并不服气,他工作有多拼命他自己清楚,连周围的同事都为他愤愤不平,但是公司是别人开的,他一个新人能有什么话语权,只怕是自己平时没注意,社会经验少,开罪了公司领导。
走就走吧,刚刚毕业的他还怀着满腔的热情,丢了这份工作对他有些打击,但远不至于一蹶不正。
后来他开始找新的工作,才发现事情有些蹊跷,仿佛自己被扫把星附身了一样,找过的每个公司都不要他,就连有几次已经面试通过了,第二天又会接到电话,说人已经招满了,让他另寻高就。
就这样过去了三个月,迷雾在时间的洗刷下慢慢散去,肖重明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肖重明在大学的时候交了一个女朋友,叫杜敏,杜敏似乎也不介意他孤儿的家庭背景,两人热恋了三年,感情一直都很好,直到毕业工作在不同的公司,才暂时分开。
之前自己被辞退,和之后找工作的屡次碰壁,其实是因为杜敏被其所在公司的一个富二代张勇追求,自己这个杜敏现任男友,自然而然的成了张勇打压的目标。
据说张勇家里很有权势,甚至说是当地的土皇帝也都不为过,一开始肖重明虽然举步维艰,但是并没想过妥协。
直到他发现杜敏的态度慢慢的发生了变化,从一开始的坚持,慢慢的变得冷淡,到后来彻底沦陷在了张勇的疯狂追求下。
不是放手,而是抓不住,以前常听人说人都是会变的,只是没想到会变得这么快。
算了吧,人各有志。
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里,坐在床上的肖重明拧了拧湿漉漉的衣袖,水滴落在地板上,轻微的嘀嗒声音此时都显得有些刺耳。
冲了个凉,肖重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清秀的脸庞还带着一些未完全脱去的青稚气息,本来明亮干净的眸子里,仿佛多了些故事的味道。
“呵呵,祝你幸福吧。”
对着镜子自言自语了一句,肖重明转身躺在床上睡去。
秋日的夜很静,月光洒在窗前的泛黄树叶上,仿佛为生命气息已经不多的黄叶渡上了一层水蓝色波纹,让其在所剩不多的时刻能散发出与往昔不同的光辉。
“如果说你是海上的烟火,我是浪花的泡沫,某一刻,你的光照亮了我。如果说你是遥远的星河,耀眼得让人想哭,我是追逐着你的眼眸,总在孤单时候眺望夜空”
床头柜的手机播放着这首追光者,温婉的歌声把肖重明的思绪带到了很远,不是回去从前,而是被他宠了三年的公主已经离他而去,一切都已尘埃落定的现实。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我可以等在这路口,不管你会不会经过,每当我为你抬起头,连眼泪都觉得自由”
歌词很细腻,歌声很动人,肖重明此刻的心情虽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但是他也不是那个追光者。
罢了,叶落,是风的追求,不是树的不挽留。
像是在跟自己解释,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自嘲。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肖重明闭眼睡去。
沉沉的夜寂静无声,破旧的出租楼与往常一样无任何亮点,楼下的商铺大都已经关门,只有一家店还亮着灯,门口竖着一个闪烁着彩灯的牌子,有些陈旧,上面有“成人用品”四个大字,这是此刻小楼下唯一的光源。
夜本该像往常一样安静,但是今天出租小楼下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黑色的风衣在夜里缓缓移动,鸭舌帽的弧度很低,借着朦胧的月光,也看不清来人的面孔。
只是一身沉重的黑色装束和身上那生人勿进的气息,与这破旧的出租小楼格格不入。
仿佛不太习惯这种简陋的气味,风衣人的脚步加快了些,走到楼梯处拐弯上楼。
黄褐色的木门紧闭,风衣人站在门口,这里是出租小楼的二楼2号,也是他此行的任务目标所在地,看着紧锁的木门,风衣人在帽檐下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蔑。
风衣人左手握住门把,右手抬起间,仿佛变魔术一般,右手中便多了一个细细的铁丝,接着铁丝伸进钥匙孔里掏了掏,握着门把手的左手轻轻一拧,一推,木门便开了一天缝隙,露出屋子里面昏暗的景色。
肖重明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校园,只是身边没有了其他人的陪伴,一个人安静的走在校园里,这里不像外面那么热闹,拥挤,阳光轻抚过,就连石板路都好似熠熠生辉,纯洁而美丽的气息充斥,仿佛就连那树叶,也带着花的芬芳。
沉睡中的肖重明感觉额头一凉,下意识的伸手掏了掏,握住了一个冰冰凉的东西,下意识的缓缓睁开眼睛。
就在他朦朦胧胧的时候,耳边响起一个沙哑且低沉的声音。
“不想死的太快,就别动!”
逐渐清醒后,眼前的景象让肖重明狠狠的打了个机灵,此时躺在床上的自己,正被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有一把手枪顶在额头,长这么大,肖重明因为要自力更生,经历过不少事情,但是这么刺激的,还是头一次。
冷汗打湿了后背,肖重明一动也不敢动,眼神中带着慌乱和疑惑。
“呵呵,小子,放心吧,就算老子要杀你也会让你做个明白鬼的,说吧,那张一百万的卡在哪儿?说出来能省我些功夫,也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沙哑的声音再次从黑风衣男子的嘴里传出。
风衣男子的话让迷糊的肖重明恢复了几分思考的力气,显然,来者不善。
“你若为财而来,为何要杀我摊上一条人命。”此刻的肖重明也恢复了一点镇定,虽然被枪顶着额头,让他感觉自己随时可能会死。但是一味的慌乱,并不能救自己的命。
“心理素质还不错嘛,不过,不用试图挣扎什么了,我是为财不错,那一百万是我的报酬,而任务嘛,自然就是杀你。”
“张勇?”
此刻肖重明心里的恐惧和慌乱已经被愤怒代替,无边的愤怒,他没与人结过仇,能花这么大代价让他死的,只有张勇,从自己手里抢走杜敏的那个富二代,横刀夺爱不算完,还要我的命。
“没错,你还不算愚钝,好了,你也都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了,把我的报酬交出来吧。”
“那一百万我没拿。”肖重明强忍着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蝼蚁尚且贪生,如果可以,没人愿意死。
“呵呵,小子,拿没拿你都得死,既然你不说,我就只好自己找了,跟这世界说晚安吧。”
说着风衣男子扣下了手枪的扳机,在最后一刻,肖重明都没有任何的主动权和反抗的机会,脑袋撕裂般的痛仿佛瞬间占据了所有的感官神经,或许不止是痛,还有愤怒,不甘,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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