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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节
    想起安晴让她帮忙洗内衣的事,安母就堵得慌。从安乐十岁以后,她就再没洗过别人的内衣。连老大一个半大小子,都是自己洗自己的。
    总之,经过这次的相处,安母再不会让安晴在自家住了。
    年初八村支书就领着人上了安家,为的自然是耕地征收的事。
    杨庄有安杨刘三大姓,村支书就是刘家那边的。陪着来的是大爷爷家的卫德叔。
    这回说是告知其实是摸底。正式征收之前,总要先看看底下人的态度。哪些是刺头,哪些好做工作,心里要有个谱。
    征地款主要是土地补偿费、安置补助费、青苗补偿费三大项构成。按照安乐上辈子的记忆,最后合下来一亩地也就是接近三万块的补偿。
    农村耕地征收看起来条条款款写的清清楚楚,其实细算起来就是一笔糊涂账。
    因为征地补偿的标准是基于耕地被征收前三年的平均年产值来定的。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就可以玩出不少花样。
    最简单的就是圈而不建,先把地占了。上好的耕地荒废几年,年产值自然一年不如一年。上田变中田,中田变下田,到时候给什么标准就看人家的心情了。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为了多弄几个补偿,农民也有不少歪主意。
    前世村里就有人把筷子粗细的杨树苗种的密密麻麻,上报的时候还一口咬定这是五年的树,就是长的瘦弱。打的什么主意,明眼人都知道。
    再者,一旦要征地了,就有人开始打井。巴掌大的地方恨不得打成马蜂窝,管它合不合理,有没有水,是井你就得给补偿。
    这还只是补偿款部分的,要是扩展一下,里面的事就更多的说不清。什么工地材料只能找本地人供应,什么工人只能从本村找,一个征地里面不知道要牵扯多少利益。
    安父不是手腕灵活的人,安乐也不打算让自家掺和进去。该得的补偿拿到手,乐得一家人逍遥自在。
    “地收了也好。一年赚不了几个钱倒是忙的脚打后脑勺。”等人走了,安母幽幽的说了一句。
    春种秋收简简单单四个字,她要在里面搭多少汗水。农忙季哪个人不累的瘦一圈,盼的不就是个好收成。天景不好愁庄稼收成差,天景好庄稼大丰收还是愁,愁谷贱伤农。一年到头,心里就没有轻松的时候。
    “收就收吧,反正我们也不靠种地过日子。”拍去安父肩头的浮灰,安母冲他笑笑。
    “是呀,收了地有钱也挺好。”话音落地,安父连着吐出两个烟圈。
    农民农民,不务农还叫什么农民。
    安父这样县里的工人,多数都是半工半农。平日里在厂里做事,农忙时节就回家帮着打理几天田地。地里的粮食管着一家老小的口粮,兜里的工资存着预备家里的大事。
    家里的几亩田地不仅是口粮,还是这群人的底气。不管情况多么糟,至少不会饿着一家老小。
    征地的消息正式传开之后,村里就热闹起来。不管年老的,年轻的都找了相熟的人讨论起来。
    那些种了一辈子地的人,知道这件事后,心里是疑虑重重。收了地,以后一家老小吃什么花什么。
    那些年轻人则憧憬着即将到手的补偿款,几万块呀,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手里有了钱,什么样的日子不能过,非要种地。
    看着那些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人,安乐无声的叹息了一声。这世界马上就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我们正站在转变的节点上而不自知。
    每到风云变幻的时候,有人可以抓住机会成就一番霸业,可更多的人是不能适应这种转变而被扔进历史的旧纸堆。
    外面那些兴奋地手舞足蹈的人,的确凭着这些补偿款过了几天快活日子。几万块的夏利开着,村头巷尾聚在一处打牌搓麻将,日子多惬意。
    可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多久呢,不到两年就坐吃山空了。那些堵住了村里道路的小轿车,只能落寞的停在那里落灰。它们的主人已经没有钱供得起那些油耗了。
    前世自家的补偿款不也是一点点消耗掉的。还饥荒用了一些,父母看病用了一些,剩下的一点不剩全被存进银行吃利息。几年后那点钱就是做个平房都不够材料钱。
    父亲觉得过于冒险的卫兵叔,却抓住机会贷款组了个小型车队,四处帮着拉河沙,短短几年起了一栋楼房。
    老天早就将机会平等的放在了众人眼前,结果如何只取决于个人怎么选择罢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父母求稳的个性早已成型,不是安乐三言两语就可以改变的。所以,就算一早就知道这回征地是个巨大的机会,她也从没想过推动父母在里面赚上一笔。
    个性使然,硬推也不会有结果。自己要不是有重生这个契机,加上成绩攀升的自信加成,也未必就能有今天的成绩。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与其让父母痛苦的改变本心,获得一点资本余荫,不若靠自己闯出一片天地,给父母撑起一片天空。
    正文 第两百零九章正月十五闹元宵
    过了初十,安母给安父整治了一堆快手食品,这才带着安乐安巧两姐妹包袱款款的回了省城。
    一路上,安巧都乖乖的坐在靠窗的位置,不言不语。安乐给她递吃递喝,也会笑着应人,就是东西一放下又沉浸在了自己的小世界里。
    之前安巧跟安母学刺绣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她已经走出来了。原来这傻孩子只是默默地把自己掩藏了起来,要不是过年那档子事,说不定就
    安乐看向玻璃上模糊的安巧影像。鹅蛋脸樱桃嘴,一头黑亮的长发,真真是个年华正茂的少女,只是眼睛中那种巧笑嫣兮的灵动不见了。眉眼间是一种心若死灰的枯寂。
    但愿,堂姐能早点走出阴影,过上好日子吧。
    回到省城安歇休整诸如此类琐事掠过不提,安母一直把安巧带在身边四处走动。安巧比杜雨年长几岁,身条也长得更开。加上遭逢变故,眉眼间自有一股沉寂,并不爱多言多语,这沉静的性子反倒招那些婶子喜爱。
    许是离开了伤心地,加上周围那些说说笑笑的人,安巧精神明显好了许多。每天跟着安母在店里忙活,渐渐有了几分笑模样,脸上的神情也生动了几分。
    傍晚时分关好店门,安母带着两姐妹去弟弟家里过元宵节。沿路的绿化带上早就被装饰一新,闪烁不断的霓虹灯将树木照出奇奇怪怪的颜色。
    街上不时走过牵手的恋人,女生手中拎着造型可爱的花灯,跟身旁的人有说有笑,周围溢满了幸福的泡泡。
    “真好看。”安巧喃喃自语。
    车窗外男生一脸宠溺的帮女生提着花灯,女生捧着糖葫芦正吃的欢快。两颊塞得鼓鼓的,温暖的黄光打在女生侧脸上,看上去格外美丽。
    想当初她跟王军也有这样花前月下的甜蜜时刻,只是她从来没见过王军露出那样甜蜜的表情。原想着那人不善表达,现在想来也许有些人真的该放手了。
    “那个兔子灯好可爱呀,一会儿我们姐妹两一人一个,好不好?”安乐指着不远处一群孩子手上提的淡粉拉纸兔子,希望可以分散安巧的注意力。
    “是呀,好看。一会儿我送你一个。”安巧揉揉安乐的头发,眼神轻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