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皇子以前过来,虽然也喝酒,但却从来都没有喝得这么多过,像是现在这样醉在这里,那还是头一次,他们完全没有应对的方案啊。
“这里太热了,也不是睡觉的地,把两位皇子抱到我那椅子上去,别一会再睡着凉了!”
胖御厨也有些不知所措,他虽然拿了两壶果酒,却也没想到对方会全喝了,五皇子以前可是极其有自制力的,从来不会喝这么多,现在倒是有些难办了。
这屋子是专门用来给那些底层的太监宫女做饭的,本来就不大,哪里有能够睡觉的地方,至于抱出去那就更不行了。
这么小的两位皇子在他这里喝醉了,这要是让别人看见,他十张嘴也说不清楚,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别说是总管了,怕是连御膳房的杂役都当不上了。
想来想去,也就只能委屈两位皇子在他那藤椅上躺着了,好在他身材高大,那藤椅足足是正常的两倍那么宽,两位皇子又个头还小,倒是勉强能够安下。
“也只能这么办了……”
那小太监听了胖御厨的话,总觉得这么做有些不太好,但却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办法了,便只能抱着五皇子,跟在胖御厨的后面,往藤椅的方向去了。
虽然那藤椅睡着肯定不舒服,但在怎么也总比在这里烤着要强吧,况且,他们这厨房里也确实是条件有限,能找着个地就已经是很不错了,想来五皇子应该是不会怪罪的。
心内有些不安的想着,小太监轻轻的把五皇子放在了那藤椅上,就靠在三皇子的旁边,因为这藤椅不大,怕两位皇子在摔下去,小太监干脆也不去做事了,直接就拿了个小凳子在这里守着,眼都不眨一下的盯着。
还别说,这两个小祖宗这么安静的躺在一起,小肚子一起一伏,圆润白嫩的小脸因为喝了酒的关系,显得红扑扑的,还真有些可爱,就像是那观音座下的善财童子一般,让人看着就不禁心生好感。
完全不同于那小厨房中温馨的气氛,自从两位皇子都离开了以后,整个崇华殿的气氛便变得格外的冷肃。
皇上始终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龙椅上,也不知道都在想着什么,身上的冷气那是不停的在往外冒,弄得整个崇华殿里面的宫人都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个个是噤若寒蝉,唯恐发出半点声音。
秦君神色疲惫的靠坐在龙椅上,连时间的流逝都快感觉不到了,心里面各种各样的情绪是不断的往出冒,脑海里也是不停的回想起自己膝下的几个儿子。
当年在王府书房只顾着长子学业时,次子那失落的目光,崇华殿内小三那带着悲愤跑走的身影,宫中年宴上总是半途就空了的一个皇子席位,往昔那总是被他忽略的一幕幕,现在却刺得他心里生疼,就跟被针扎了一般。
秦君以前一直觉得,相比起于他的父皇来说,他算是极其重视儿子的了,甚至为每一个儿子都配置了暗卫,这样的待遇,不要说是他做皇子的时候,便是历朝历代也是少得可怜。
可今天他却突然发现,他实在是太自负了,做得也不像是他想象中的那般多,跟先皇比起来,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差别,都是一样的,并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而且与先皇不同的是,他并没有这样肆意的资格,先皇膝下有着二十几个儿子,不在意也没有关系,可他呢,明明就只有这么几个,为什么还会疏忽大意了呢。
心里不停的反思着自己过去的行为,秦君第一次真正的意识到,他必须得做出一些改变了,在这样下去,就算是兰嫔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他与几个儿子之间的关系,也永远改善不了。
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更让他害怕的是,这几个儿子,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点点的长歪了,从根部就开始腐烂,就像是小三,现在就已经学会了伪装自己。
虽然这并不完全算是一件坏事,但他却给秦君提了一个醒,他看到的儿子,他眼中的几个皇子,或许都并不是他们真正的样子,这不得不让他心生警惕。
大乾的制度与前朝是不同的,皇子们除了要继位的太子,其他只要是有能力的都会被封王,手中大多是握有实权的,这既是为了防止权臣独大,蒙蔽圣听,也是为了秦家江山考虑,防止选了一个草包当皇帝,祸害了这万年基业。
这也是为什么秦君都已经登基成了皇帝,六王爷还敢在他面前蹦?的原因,太上皇的宠爱是一方面,自己手中握有实权也是一方面,当然,只要皇帝自己有能力,那想要把这些王爷压下是很简单的,毕竟身份差距已经摆在了那里。
所以直到现在这个制度也并没有出过什么岔子,将来等他的太子继位,估计也会沿袭下去,这对于几位皇子的要求,无疑就更高了,若是哪一个真的长歪了,那将来祸害的可不是一家一姓那么简单,无数的百姓恐怕都要跟着遭殃了。
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这些问题虽然都被想到了,但因为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都没有得到什么好的结果,秦君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明明只是几个还没有长大的儿子,可却远远比那繁琐的朝政更让他无从下手,秦君觉得似乎不管他怎么做都是一个错,一个疏忽就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但却也不能远远的干看着,当真是左右为难,想得那是头痛欲裂。
低沉的叹了口气,秦君闭了闭眼,忍住心中的郁结和烦闷,正打算在想想该怎么办的时候,崇华殿的大门就被打了开来,一束光亮瞬间照射在了秦君的脸上。
“朕不是吩咐过,不让人进来嘛,耳朵都聋了是不是,若是不想要了,朕可以帮你把它给摘了!”
伸出右手,遮挡住了那刺目的阳光,秦君面容冷肃,极其不悦的说道,心里那无数复杂的情绪,顿时都化作了怒火,向着来人发了出去。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求皇上息怒,求皇上息怒!”
刚一进门,一本奏章便砸在了脚边,小山子吓得连忙跪了下来,师父虽然早就已经跟他说过,皇上的心情不好,让他要多加小心,却也没想到,这根本就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他。
“皇上息怒,小山子进来估计是有事要禀告,皇上让他把话说完,再罚也不迟……”
见自己的小徒弟吓得在那里连连磕头,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德公公顿时轻叹了一声,无奈的站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说道。
他的徒弟他还是了解的,没有什么大事发生的话,那是绝对不会冒着惹怒皇上的风险在这个档口进来的,就算是不为自己的徒弟考虑,起码也要先听听发生了什么大事啊。
“说吧!”
冷冷的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小山子,秦君终于压下了心中的火气,缓缓的说道,只是瞅着那架势,若是对方的回答,不能让他满意的话,那一顿板子至少是跑不了了。
“回皇上的话,刚刚天牢里有人来报,说是……说是兰嫔自缢于牢中,并未救下来……”
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小山子半点都不敢耽搁,连忙把外面传来的消息给说了出来。
第107章
“自缢了, 怎么回事?朕不是吩咐过, 不许那个贱人在兰家行刑之前死吗!”
秦君手指微颤,眉头顿时深深的皱了起来,目光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山子, 大殿内本就压抑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沉重了。
这也难怪秦君会如此,他在离开天牢的时候明明特意吩咐过, 让他们看好兰嫔,不能让对方那么轻易的死了, 这才过去多久, 天牢内的那些人未免也太过饭桶了。
“说是……说是在出恭时,趁开守之人不备,用衣服把自己给勒死了……”
小山子顶着那巨大的压力, 颤颤巍巍的说道, 心里也不禁有些同情天牢里的那些看守,这么奇葩的死法, 委实也是怪不得他们啊。
谁能想到当年盛宠于六宫的娘娘, 竟然会选择这种方式结束掉自己的生命,这得是被逼到什么地步,才能那等污秽之地自缢身亡,也不知这兰嫔到底算得上是脆弱还是决绝。
“敢做不敢当,这才过了不到一天就承受不住了!”
冷哼了一声, 秦君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嘲讽,他还真是高看了这个毒妇,竟然连这点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怎么就有胆子就做出那些事。
秦君本想着,让对方亲眼看到她的亲人被斩首示众,可现在对方一死,这样的想法自然就是不能实现了,心里难免有些不甘,觉得这样实在是太过便宜对方了。
不过想想兰嫔的死法也算是凄惨,心中的一口郁气这才算是勉强出了点,罢了罢了,人既然死都已经死了,想再多也没有用了,总不能再把人从地府里捞出来。
“德福,下旨,兰嫔自缢身亡,目无法纪,罪大恶极,兰家即日处斩,满门诛绝,不得有任何延误!”
从龙椅上站起身来,秦君来回走了两步,袖子一甩,目露寒芒,不容置疑的说道。
兰家本来就是留着用来逼迫兰嫔的,现在兰嫔都已经死了,还留着兰家有什么用,让他们多活一天,便不知道会有多少像林慕一样的人过来求情,没必要招惹那样的麻烦。
更何况,因为兰嫔这么简单的就死了,秦君的心里委实是不痛快,实在是不愿意再看到兰家的人多活在这世上一天,哪怕是活得并不好,活在一片的恐惧中也是如此,只要他们活着,那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皇上,现在已经过了午时了……”
瞅着皇上那满脸冰寒的脸色,德公公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小心的提醒了一句,这一般上断头台可都是午时处斩,现在已经过了时候啊。
就算是现在把圣旨传下去,兰家一门极其三族那么多的人,真要全部压到菜市场斩完,那天色就要近傍晚了,太阳都下山了,杀人难免有些不吉利,也不符合规矩啊。
“过了午时又如何,难道过了午时就不能杀人了嘛,朕的圣旨那就是规矩,少废话,给朕传旨!”
剑眉一竖,秦君那冷冷的目光顿时便扫了过去,他是皇帝,他的话便是规矩,他说今天处斩,有谁敢反对。
所谓的午时处斩,不过是为了压煞气,防止鬼魂作祟,他乃天子,自有龙气护佑,再者说了,这不过都是民间的迷信之言,岂能奉为金科玉律,反而影响了自己的决断。
“是,奴才这就派人传旨……”
德公公脖子一凉,瞬间就不敢再言了,连忙恭恭敬敬的应了下来,瞅皇上那架势,这要是他再多说两句,那遭殃的恐怕就不是兰家,而是他自己了。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德公公跟兰家又没有什么关系,可不愿意因为他们而受到牵连,至于过了午时,斩人不利这个说法,那就只能忽略了,皇上他老人家非要这么办,他也没招啊不是。
秦君这道圣旨一下,本来便因为兰家一事掀起了巨大风浪的文武百官,又都炸开了锅,早朝上的圣旨,还只是说明日处斩,他们尚且有一日的思量余地,万万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皇上竟然就改变了主意。
看着从天牢内被压出来的兰家人,那一个个狼狈不堪的模样,所有人都不禁是唏嘘不已,心中更是暗自升起了警惕之心,这女儿可一定是要好好教啊,一个不好,那甚至比顶门梁的儿子造成的破坏还要大。
儿子不成器最多也就是把家业给败坏了,大不了也就是犯个把自己作死的事,这女儿,尤其是嫁到皇家的女儿,一个不好,那可就是要牵连全族了啊,这可真是要命。
等到皇上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的原因传出来,那满朝的文武大臣,对兰家的同情那是瞬间又更上了一层,虽然皇上的态度坚决,好像没什么希望能够让其改变主意。
但只要没有立即处斩,就有回旋的余地,像是林慕这样曾经受过兰家老爷子恩情的人,可以一直在极力的奔走,想着主意起码保兰家一丝血脉流传。
但兰嫔这一死,又把皇上给激怒了,当即便下了立即处死的旨意,这又不是唱戏文,会出现刀下留人那种事,这般仓促之间,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难以施展,兰家注定是神仙也难救了。
没想到临到头来,这兰嫔还用自己的死,又狠狠的坑了兰家一把,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这人似乎都已经不能用愚蠢来形容了。
再愚蠢的人也有脑子,这兰嫔似乎出生的时候就只是个胎盘,脑子还留在母亲肚子里,压根就没带出来,要不然,这做出的事情怎么可能一件比一件坑,简直可以称为神坑了。
本来在皇上面前受到了打击,正一脸倦容坐在自己府里,冥思苦想的林慕,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瞬间控制不住内心爆发的情绪,破天荒的把自家的大厅给砸了,各种名贵的瓷器碎的遍地都是。
他却是连半点心疼的情绪都感觉不到了,满心都是愤怒,若不是文人的修养在那里,指不定要对着那死去的兰嫔骂出多难听的话呢,这也不怪林慕会如此,本来这件事情办得就是极其的艰难,现在又来了个雪上加霜。
当天处斩,这让他怎么办,便是他下定了决心,想要从天牢里偷出一个人来都完全来不及了,这怎能让林慕不恨,可再恨也已经改变不了事实,听着下人汇报的消息,林慕砸碎了所有能看到的东西,最后也只能是瘫坐在椅子上,默默的留下了眼泪。
这真的不是他不尽心不尽力,实在是摊上了一个猪队友,他便是法力高强无所不能的孙悟空,那遇到了唐僧的紧箍咒也是无力回天啊。
林慕和其他朝廷官员的那些想法,秦君并不知道,他也懒得去管,在下了这道圣旨之后,他瞬间便觉得这些天一直郁结的心情,变得畅快了很多。
只可惜,还没等他心情好上一分钟,便收到了一个让他不知道是该怒还是该笑的消息,原本刚刚舒缓了一些的心绪,顿时又郁结了起来。
坐在龙椅上,秦君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跪着的暗卫,脑海里则是不断回荡着对方刚刚禀告的事情,三皇子和五皇子在御膳房喝醉了,喝醉了,喝醉了……
这三个字在秦君的心里不断的回旋反复,让他有种自己再听天书的感觉,自己的两个儿子才多大,一个八岁,一个更是才只有四岁,喝醉了,这不是天方夜谭嘛。
这么小的孩子,那连酒都不该沾,现在竟然还喝醉了,等秦君从不敢置信中回过神来,瞬间便是怒从心中起,到底是谁有那么包天的胆子,敢给两位这么小的皇子酒喝,莫非是不要命了不成。
“御膳房那种地方,是谁带着两位皇子去的,又是谁把酒给他们的?”
秦君咬着牙,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个胆大包天的狗奴才,一定要严厉的处置了,绝对不能姑息。
这不仅是处罚,更是警告,防止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情,秦君可不想自己的儿子,这么小就被带得成了酒鬼,若是再染上点其他不好的恶习,那他真是想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回皇上,是五皇子带着三皇子去的,那御膳房五皇子已经去了无数次了,每次去都会喝一些,只不过这次是喝多了……”
暗卫跪在地上,倒是显得很淡定,他一直都是跟在五皇子身边的,这位小皇子做过的那些不靠谱事情可多了,喝酒又能算得了什么。
都喝了快一年了,也没出什么事,这次估计是有人陪着了,一时高兴所以过了头,要他说啊,男人喝点酒没什么,喝多了也没关系,睡一觉醒过来又是一条好汉。
可偏偏他们头见皇上最近这段时间对五皇子的关注增多,非让他过来禀告一声,说怕出什么事不好交代,实在是多此一举,这不就是喝了两口酒嘛。
他们都偷着试过了,那果酒也就是味道好,一点劲都没有,跟白开水都差不多,他便是灌两缸下去都没问题,五皇子只喝了那么一壶,能出什么事。
“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为何不早点回禀朕,脑子里都进水了嘛!”
秦君心里是又惊又怒,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便指着那跪在地上的暗卫骂道,这些人未免也太不靠谱了吧。
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暗卫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更加没有想到,小五这甚至已经不是第一次喝酒了,一年前,竟然从一年前就开始了。
这一年前小五才多大啊,才三岁的小娃娃,就敢喝酒了,还一喝就是一年,这比刚刚两个儿子喝醉了的消息,更加让他感到不敢置信。
最让他愤怒的还是这些暗卫,小皇子喝了一年的酒,怎么就没有人来告诉他,他把这些暗卫放在儿子的身边,难道是看着好玩的嘛。
“回皇上,五皇子并未出什么大事,也从未喝多过,便没有禀告,而且……而且皇上从未主动询问过……”
被皇上骂的一愣,暗卫低着头,心里有些不解,这不是皇上自己说得嘛,无什么大事便让他们呆在皇子身边,不用事事回禀,怎么现在反倒发起火来了呢。
他们可是完全按照皇上的指示去办的啊,喝个酒又不会出事,一点都没有回禀的价值,再者说了,皇上这些年来,也从来都没有主动的问过关于五皇子的事情,这怎么能怪他们呢。
这么想着,暗卫顿时觉得皇上有些无理取闹,不过没办法,谁让人家是主子呢,别说发火了,就算是处罚,那他也得受着,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腹诽一句,这皇上的脸,还真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原本说过的话,竟然转眼就给忘了,跟个小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