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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节
    钱淑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大家在认真听讲,双胞胎坐在周雪梅特地铺好的麦草上玩的不亦悦乎。
    钱淑兰把婴儿车放到一边,把小敏抱出来,一起听课。多学一点总是好的,技多不压身嘛!
    等周雪梅讲完课就过来跟婆婆打招呼。
    “你爹回去了吗?”
    周雪梅笑着点头,“前天就回去了,实在是放心不下家里。我送他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在选大队干部,看到我爹已经恢复身份,他们还想让我爹当大队长,我爹死活不同意。哎!他是怕了!”
    钱淑兰也没办法说了,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其实周三里的性子确实也不太适合当大队长,太直了。
    这年代的好干部当的都窝囊。不仅要跟大家一起下地,还得承受上面的压力。她不只一次听王守泉抱怨辛苦,想要推辞,可奈何大家就是信任他,一连选了好几次,都是王守泉的票数最高。
    王守泉差点都哭了!要不是为了乡亲们,他何至于如此牺牲自己。
    “娘,我听说立贵叔被放出来了是真的吗?”
    钱淑兰点了点头。虽然王立贵的账目记得乱七八糟,有几处还根本想不出来去处,可他有村干部们和村里人的签字作保,所以还是放回来了。
    他被关了好几天,但是并没有攀扯别人,这点倒是让钱淑兰挺意外的。
    那些被关小黑屋的人为了减轻身上的罪名就开始攀咬别人。钱淑兰听到的版本不要太多。
    “没想到立贵叔居然能扛得住!”周雪梅感叹一下。
    突然从门外传来一个女声,“他不扛也不行呀!”
    两人回头去看,居然是孙大琴,她也不等周雪梅招呼,自己就到墙跟处找了个凳子坐过来,“咱们村这么团结,他要是搞攀咬别人,以后谁还敢跟他们家接触呀。”
    周雪梅一听,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又过了半个多月,李春花从省城回来了。经过她的不懈努力,她终于学会用缝纫机做衣服了。
    钱淑兰把自己手头上的票递给她,“你买台缝纫机吧!以后就帮附近几个生产队做衣服吧!不要收钱,只收东西。”这样只能算换,不能说是投机倒把!
    其实,钱淑兰想得完全是多余了,做衣服这种根本就不算投机倒把,只能说这是手艺活。跟大家的需求是息息相关的。
    李春花接过婆婆递过来的票一脸惊喜。她马上也要有一台缝纫机了?天呐!她岂不成了全生产队最有钱的人。
    李春花把缝纫机票交给王守义,让她到省城的时候帮她买一台。县城的百货大楼根本就没有缝纫机。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多更点,我的眼皮都睁不开了,抱歉抱歉!
    第190章
    很快,缝纫机买来了。村里人全都过来凑热闹,把老王家围得水泄不通。当场就有好几个人拿着布料过来,请李春花帮忙做衣服。
    这年代因为布票得来不易,所以每家都会到供销社把布买回来囤着,等家里要娶媳妇的时候拿出来。这也是一大习俗,定亲的时候,要给女方买几身衣服。
    听到有人要做衣服,李春花喜得不得了,当场就做了起来。她问完尺寸之后就开始裁布,那个利落今儿,钱淑兰看着非常满意。就算以后改革开放了,李春花也能凭借这手艺发展下去。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田野里一片绿意,清新的花草香只需要闻一下就沁人心脾。
    钱淑兰以为方永林应该会过来乡下,可谁成想都进了四月了,依旧没有过来。
    想着丹娜现在怀孕,也不知道咋样了?
    钱淑兰把小敏交给孙大琴照顾,自己拿着一只母鸡和一篮子鸡蛋去了县城。
    她是坐着王守泉的自行车一起来的,他正好要到县城来开会。
    她是在县城百货大楼下来的,她先去找方永林。
    她一个人去他们住的地方太远了,还不如让方永林中午下班的时候,带她回去。
    谁知她到了百货大楼才知道方永林已经请假了好几天。
    她问旁边的售货员,“他因为什么请假啊?”
    “听说他媳妇害喜太厉害,吃什么吐什么,只能在家照顾着。”
    钱淑兰心里一紧,这么严重?
    钱淑兰向售货员道谢之后,就到广场那边等公交车。
    可当她到广场那边却发现那边人山人海,挤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钱淑兰一开始没想看热闹的。
    可当她看到台子上的一个男人时顿时愣住了。
    那个是李国成吧?他怎么会在上面?
    钱淑兰拿着东西也凑过去看。
    广场的台子上,一个四十来岁的谢顶男人拿着一根长长的棍子,指着一个年约三十来岁的妇女对大家大声嚷嚷起来,“李莲香,犯流氓罪!”
    钱淑兰嘴巴张得大大的,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居然还有女流氓?
    这妇女看着瘦弱,也不像是个能强人的呀?
    再说了这种事情上,男人不想女人再强也没用吧?
    难道是下药?那这女的还真是彪悍!
    因为太过吵闹,台子边上一个瘦小男子开始不停地敲锣,嘴里喊着,“安静点,安静点!”
    围观的群众渐渐放低了声音。
    台中间的谢顶男人才开始读罪名,“李莲香同志在五九年至六一年,三年期间,曾多次出卖自己的身体换取粮食,犯了流氓罪。”
    底下一片哗然,纷纷交头接耳讨论这人有多么不要脸。
    人群中一个中年妇女举起拳头,大声喊道,“打倒破鞋!”
    然后底下呼啦啦的全都举起来声讨这妇女。
    批斗会首次出现了高潮。
    钱淑兰看着那个妇女,好不容易活到灾荒却依旧没能活下去。她侧头看了一眼跪在末尾的李国成。
    与几年前相比,李国成已经是非常狼狈了,一下子像是老了二十岁。
    以前只是两鬓有白发,现在满头都是银丝。脸上沟沟壑壑,说他七十都有人信。
    钱淑兰四下瞅了瞅,终于在人流外,看到李彩英的身影。
    她脸色蜡黄,头发乱糟糟的,以前漂亮的衣服早已不见了踪影。
    现在的她穿得又土又脏,她捂着嘴,眼里含着泪花,却又不敢靠近,呆呆地看着台上的李国成。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轮到李国成了。
    谢顶男人站在台上抑扬顿挫地说起来,“这个李国成是棉纺厂的科长,不仅不为人民服务,却贪污受贿,侵占国家财产,自己倒是吃得膘肥体壮。你们说这样的人该被打倒吗?”
    这一次群众们的喊叫声比之前更加热烈。甚至有许多人从捡起地上的石子往李国成身上扔去。
    没一会儿,他就被砸得头破血流。
    很快陈建国被带上台,相比李家父女的落迫,他反而是意气风发,穿着崭新的蓝色衣服,上衣口袋里别着一根钢笔,头发梳得油光水滑。
    “这位是李国成的女婿,就是他大义灭亲,检举岳父,才让我们知道李国成的罪行!大家想想,四前年咱们饿死了多少人,都是这些当官的不为老百姓办实事,糊弄我们伟大的m主席,糊弄我们善良纯朴的老百姓,我们要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给他们一个教训!这是让他改正错误,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
    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陈建国被他拉到旁边,然后许多人都开始往李建国身上砸。
    钱淑兰慢慢从人群中退出去。
    还没等她走出人群,就听上面的那个人又喊了,“李彩英同志,这是你的父亲,你是要和你父亲同流合污,还是要改邪归正?”
    李彩英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人认出来,她抖着身子,被一个男人强拖上去。
    她赶紧把脸上的泪水擦掉,狠狠地瞪着陈建国。
    对方却丝毫没有愧疚之心,看着李彩英的眼神也是冷冷的。
    李彩英恨得不行。
    谢顶男人却狠狠地推了她一下,冲着她大声叫,“你要不要跟她断绝关系?”
    李彩英吓得身子一僵,赶紧大声道,“我断绝关系!”
    谢顶男人顿时眉开眼笑,“那你完整的说一遍!”
    李彩英闭了闭眼,朝着一直低头的李国成道,“我跟坏分子李国成从今天开始断绝父女关系。”
    说完,还冲着李国成的脑袋上吐了口痰。
    谢顶男人终于满意了。
    李彩英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走了,可谢顶男人却非要她陪着一起任人围观。
    钱淑兰叹了口气,看着陈建国那小人得志的模样,她心里丝毫没有觉得解气。
    她提着东西上了公交车,到了方家。
    方永林听到敲门声,赶紧过来开门。
    “娘,你咋来了?”
    钱淑兰笑着道,“我想丹娜了,就过来看看,本来去百货大楼找你的,可谁成想你居然不在。”
    方永林把大门重新插上,然后跟她解释道,“丹娜害喜,家里也没人照顾她,我就请了几天假。”
    钱淑兰点了点头。
    方永林见钱淑兰居然提着一篮子鸡蛋,忙把她手里的东西接过来。
    母鸡就扔在院子里,鸡蛋提在手里,“咋带这么多东西呀?您养鸡也不容易。”
    钱淑兰摆摆手,“又不需要我养,我也就是用工分换的。”
    方永林刚才看了一眼外面,根本没人送她过来,不由得担心起来,“您一个人怎么拿来的?”
    钱淑兰微微一笑,“我坐人家的自行车,到了县城又坐了公交车,好在顺路,也没走多少路。”
    坐下之后,没看到王丹娜。
    方永林笑着解释,“她现在渴睡,吃完晌饭后就去睡觉了。”
    钱淑兰点了下头,见屋里寂静无声又问,“你家老爷子和警卫员呢?”
    提起爷爷,方永林直叹气,“老爷子的几个老干部落了马,他去北京帮着说合,也不知道能不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