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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
    “真的?”话没说完,已让李氏给打断了,声音虽压低了也掩饰不住惊喜,“敏敏,你真和傅将军一直都挺好的?我就说嘛,你后来的样子,明显不像是强颜欢笑,你让我给你一样信物,让你的‘朋友’带去碾伯所见你
    舅舅们时,我也在想,你哪来那样的朋友,敢情……难怪当初去灵隐寺上香时,我能为你和傅将军求到那样一直好签,如今签文也果然灵验了,看来冥冥中一切都有天意。”
    “咳咳咳……”许夷光不受控制的咳嗽起来。
    敢情娘早有感觉,所以方才真不是有意在套她的话?
    不过能让娘高兴起来,也不错,她和傅御好,原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现在不能让其他人知道,难道还不能让自己最亲最近的人知道,分享自己的喜悦了?
    母女两个都心情极好的回了许府。
    一早就出门作客吃年酒的大太太母女与三太太母女都还没有回来,许老太太也才刚午睡了起来,瞧得李氏与许夷光这么快就回来了,笑道:“还以为你们要晚些时候才回来呢,没想到这会儿就回来了。”
    许夷光笑道:“给我师父师母年也拜了,红包也拿了,年酒也吃了,没什么事儿,自然便早些回来了。”
    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再藏着掖着自己的师父就是孙太医的必要了。
    既是她的师父,就跟府里的柳先生一样,公中以后四时八节的,都该备一份厚礼送去,有什么事时,孙家的人也该是许家的座上宾才是,哪怕孙太医孙太太不愿意来呢,许家却不能不请。果然许老太太满脸的惊讶:“你师父师母?夷丫头,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起你师父呢,不知是哪位高人,府上又住在何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咱们家可得好生答谢人家一番,以后两家也得常来常往才是。
    ”
    心里更是惊讶,以前不是怎么也不肯说的吗,今日怎么会忽然主动要说了?
    许夷光笑道:“说来祖母也认识我师父,就是太医院的孙副院正,年前九月里才给我看过病,我小时候生病差点儿死掉那次,他老人家也给我看过病的,便是打那次起,我开始跟师父他老人家学医的。”
    这丫头的师父,竟然就是孙太医?
    她还打……对,她小时候差点儿生病死掉那次,是她六岁时,她竟然打六岁起,就跟着孙太医学医了?
    六岁的孩子能知道什么啊,何况是他们这样人家的孩子,更是打小儿半点苦都没吃过,她当年到底怎么想的,竟然那么小就知道跟着孙太医学医了,并且还坚持了下来,一直到今日。
    还有孙太医,当年竟也肯收她一个六岁的小娃儿为徒?
    难道是李氏让她学的,就是为的如今女儿一飞冲天了,她也跟着鸡犬升天?可李氏自来清高,惯孩子更是惯得厉害,应该不会是她才是,何况小孩子都是越逼越逆反的,学医又辛苦枯燥,哪个六岁的孩子能不觉得委屈,能不哭闹的,一日两日的还能遮掩过去,时间一长,怎么可
    能半点蛛丝马迹都不露出来?偏偏这么多年下来,从许夷光六岁到如今十三岁,就在她和阖府上下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许夷光竟跟着孙太医学了一身的医术与本事,却任何人都没有发现过,——所以只能是她自己想学医,自己愿意
    吃下那个苦头的。
    问题是,她那时候才六岁啊,怎么就能有这样惊人的意志力与自制力?
    不是许老太太看不起自己的儿子,可就凭次子那副德行,真能生出这样一个与他半点不像的女儿来吗?别说他了,连打小儿便头悬梁锥刺股苦读的长子,六岁时也及不上她啊!
    难道,是因为她身上还流着一半李家的血的缘故?当年李阁老便是出了名的克己自律……
    许老太太心里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惊涛骇浪。
    以为自己已经高估了这个孙女,没想到竟然还是低估了她……面上却丝毫不表露出来,恰到好处惊喜的笑道:“夷丫头,竟然孙太医就是你师父?我可听说,多少人想拜孙太医为师,他都不肯收的,你可真是好造化,那之前你怎么不说呢,这又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不需要藏着掖着。不过,如今知道了也是一样,等你大伯母晚间回来了,我让她立时备一份厚礼,明儿一早就送到孙太医府上去,整好明儿家里请吃年酒,就是不知道孙太医与孙太太肯不肯赏光了?”
    第268章 通房
    许夷光当没看见许老太太强笑下快要掩饰不住的僵硬一般,笑道:“祖母说得对,师父肯破格收我,的确是我的造化,不过厚礼应当送上,请吃年酒却是不必了。师父忙得很,师母要照顾师父和一家老小,同样不得闲,这也是之前我一直不肯告诉大家我师父就是孙太医的原因,怕扰了他老人家的清净,再累他精力不济,不能更好的为皇上和娘娘调治身体,就是我的罪过了,所以祖母的好意,我替师父师母
    心领了。”
    都抬出皇上和娘娘们了,许老太太还能说什么?
    总归不管明儿孙太医孙太太来不来,所有宾客都会知道他们家二姑娘原来是孙太医的弟子,不怪能名师出高徒,效果也是一样的。
    只得笑道:“既是如此,那便回头单独设了宴,好生款待孙太医和孙太太吧,明儿只送厚礼去也就是了。”
    许夷光笑道:“但凭祖母安排。我与娘出门一趟,都弄得灰头土脸的,就先回去更衣梳洗了,晚些时候再过来服侍祖母。”
    许老太太“嗯”了一声,“那你们快回去吧,我也再躺会儿,省得明儿没精神。”
    许夷光便与李氏一道行了礼,退了出去。
    李氏待离了松鹤居,方小声问许夷光:“敏敏,你祖母既知道了孙太医是你的师父,便等同于阖府上下都知道了,明儿一过,指不定满京城的人也都知道了,这样不会对你,对孙太医造成什么影响吧?”许夷光笑道:“娘,我那日在承恩侯府,让承恩侯府的人去师父家里接了汪师叔来,原本就再瞒不住了,何况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人知道了又何妨,我师父也是这个意思,您就放心吧,如此我以
    后出门,也能更方便些了。”
    李氏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既然孙太医也是这个意思,那我就放心了。以后你既可以时常出门了,可得加倍对孙太医和孙太太尽孝才是,他们委实待你不薄,便是亲生的女儿,也不差什么了。”
    “娘放心,我理会得的。”许夷光少不得应了。
    母女两个一路说着话儿回到李氏院里,吴妈妈带着人迎了她们进去。再领着人服侍了她们一回,待她们舒舒服服的坐到熏笼前吃茶时,吴妈妈方把其他服侍的人都打发了,朝郭姨娘院子的方向努了努嘴,压低了声音道:“上午太太与姑娘才出了门,那边便打发人请了老爷去
    ,一直到现在,老爷都还在,我让人悄悄儿打听了一下,仿佛是那个贱婢,把自己跟前儿的一个丫头,给了老爷……”
    吴妈妈越说越是气愤,“她自己都是个奴才了,哪来的资格给老爷抬通房?便要抬,也该太太抬才是,不然放一个她的人时刻在老爷身边,主仆两个一起使坏,岂非对咱们大是不利?”李氏却一脸淡淡的,道:“她如今哪来的本事使坏,应当只是为了与芳姨娘争宠打擂,这些日子芳姨娘不是暗地里小动作不断,一直在挑衅她么?且由得她们撕咬去,只要不扰了我们的清净,通不与我们相
    干。”吴妈妈忙道:“太太,我明白您的意思,可这个口子不能开,不然回头芳姨娘也学那贱婢,给老爷抬个新人,那些个骨子里便不安分的丫头们也跟着有样学样,我们二房岂非要弄得乌烟瘴气?乌烟瘴气也就
    罢了,怕就怕那贱婢和许宓趁机浑水摸鱼,甚至她们一开始就是打的浑水摸鱼的主意……”许夷光不待吴妈妈话音落下,已接道:“娘,吴妈妈说得有道理,癞蛤蟆虽不咬人,却能恶心人。不过郭姨娘抬的通房,可是没过明路的,纵然她肯私下加倍的补贴银子给那丫头,那丫头心里也应当明白,
    这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定会想方设法让自己过明路的,我们且先按兵不动,只让人盯紧了那边的动静便是。”
    等庄子买下后,她们就搬出去了,所以只要这段时间相安无事,以后她们管二房如何乌烟瘴气呢!
    吴妈妈闻言,看了一眼李氏,见她没有说话,便知道她是默许了许夷光的话,于是忙忙安排人手去了。
    彼时郭姨娘却正与许宓说话儿,许明孝则睡在旁边的厢房里,怀里还搂着郭姨娘新送给他的那个丫头红娇,才被翻红浪,大战了不知道多少个回合,两个人都累了,睡得正香。“……姨娘,再不叫醒父亲,让他赶在大家都没回来之前去见祖母,等大家都回来了,父亲可就找不到机会单独与祖母说话儿了,何况万一父亲不肯帮咱们呢?时间宽裕些,希望总要大些吧。”许宓估摸着时
    间过来郭姨娘这里,也有大半个时辰了,许明孝却一直睡着,让她越等越是焦急与不耐烦。
    郭姨娘倒还沉得住气,道:“不让他高兴了,他怎么会尽心尽力的帮我们?宓儿你先别急,姨娘心里有数,一定不会误了大事的。”
    不然她干嘛又是花银子又是花心思的?
    许宓见郭姨娘纹丝不动的,心下稍安,道:“姨娘,那个红娇一看就不是个老实的,回头不会自觉翅膀应了,就不服您管教,甚至,反咬咱们一口吧?”
    郭姨娘勾唇一笑,“若是个老实的,我也不会选中她了,不过她一个外面买来的,在府里半点依靠都没有,翻不出花儿来的,你就别操心这些了。”
    许宓点点头,“只要姨娘在,无论什么时候,我心里都要安定许多,就怕明儿万一靖南侯府根本不来人呢,那我们纵有千般的心计万般的手段,也施展不出来啊。”郭姨娘却笃定道:“靖南侯府一定会来人的,且极有可能是靖南侯夫人亲自来,谁让许夷光才救了承恩侯夫人母子,连皇后娘娘都赐了谢礼下来呢?那靖南侯夫人纵不肯给咱们家面子,也必定会给皇后娘娘
    面子的。”
    这话说得许宓却笑不出来,冷哼道:“那我到头来,岂不仍是沾的许夷光的光?我才不要沾她的光,让她知道了,还不定得得意成什么样儿!”“她怎么可能知道?”郭姨娘恨铁不成钢,“她的光你又怎么沾不得了,想成大事,就得能屈能伸,等你回头成了五皇子的侧妃,将来甚至成了娘娘,多少仇报不得?别说只是人人都给赏,单她不给,让她颜
    面尽失了,你就是让她匍匐在你的脚下,添你的鞋尖,她敢不照做吗?还要我说多少次,一时的得失荣辱不算什么,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好的!”
    许宓的脸色就越发难看了,人人都送缎子,独她没份儿,竟是连面子情儿都不肯做,许夷光简直欺人太甚!却在郭姨娘的冷眼下,到底把这口气咽下了,恨恨道:“姨娘放心,我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心里都明白,我也一定会笑到最后的!”
    第269章 功劳
    酉正时分,许夷光与李氏一道去了松鹤居。
    大太太与许瑶光许宁母女三个,并三太太与许流光许宛母女三个,都已回来了,正围着许老太太说笑。
    瞧得李氏与许夷光进来,忙都起身彼此厮见。待重新落了座后,大太太便笑向许夷光道:“方才听老太太说起,方知道夷丫头你的师父竟是太医院的孙太医,你这丫头,可真是好造化。就是不知道孙太医孙太太并家里的少爷少奶奶们都有什么喜好?我
    也好安排礼物明儿一早打发人送去。”许夷光作势想了想,笑道:“师父闲暇时爱小酌两杯,可师母总是不许,师母自己倒是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喜好来……大伯母看着送吧,只是到底公中是第一次送礼物去,我私心想着,还是得稍稍贵重些,未
    知祖母与大伯母意下如何?”大太太闻言,忙笑道:“岂止稍稍贵重些,得加倍的贵重才是,若非孙太医悉心教导,哪有夷丫头的今日,我们大家也不能跟着受益了,如此算来,孙太医可不止是夷丫头的恩师,更是我们全家的恩人,老
    太太觉着呢?”
    许老太太点头笑道:“可不是这个道理,你把礼单拟好后,也让我瞧瞧,我再酌情看要不要自我库里拿出几样来添上。”
    又与李氏道:“你们做父母的,也该亲自登门去拜个年道个谢才是。”
    李氏忙笑道:“孙太医忙,孙太太又喜静,今儿白日里我与敏敏已经去过了,所以短时间,倒是不好登门再叨扰了,还是过些日子又再说吧。”
    让许明孝去孙府做什么,平白污人孙太医和孙太太的眼睛耳朵去么?
    许瑶光几个知道了许夷光竟打六岁起,就开始跟着孙太医学医,则是对她惊叹佩服不已。
    许瑶光因说道:“怪道都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二妹妹这份自律克己的毅力与决心,当真叫人佩服!”许流光也道:“不瞒二姐姐,我之前还曾暗暗羡慕你,觉得你能有如今的声名鹊起,是老天爷的厚爱,如今方知道,哪有什么老天爷的厚爱,都是你多年勤学苦练的结果,我如今也不羡慕你,只佩服你了。
    ”
    许宁许宛亦是满脸的敬服,心里更是受到了极大的触动,比她们出身好的尚且这般努力了,她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只要她们做好了自己,总会有一个美好未来的!用过晚宴后,许老太太与大太太李氏三太太说起明儿宴客的事来,“……旁的我都不担心,就怕来的宾客超出预期,所以明儿各色菜肴都多备三成,有备无患,反正如今的天气,一两日的坏不了,万一用不
    完,后日再接着用便是。桌椅器皿也都得备足了,打赏的金银锞子亦是一样,可不能让人笑话儿。”
    又与许瑶光许夷光姐妹几个道:“明儿你们姐妹也得帮着招呼客人,今晚便都早些歇了,省得没精神。”
    女眷们说话,说的还是这些内宅的事,许明忠与许明礼便都起身,带着子侄们出去了。
    惟独许明孝没有走。
    等到之后女眷们说完了话,鱼贯告辞时,他仍稳坐着不动,显然是有话与许老太太说。
    可李氏与许夷光通不在意他要与许老太太说什么,他只要不惹她们母女,他做什么都不与她们相干。
    许老太太瞧得许明孝一直赖着不走,心里也有数了,待其他人一出去,便道:“说吧,有什么事?”
    许明孝便忙涎着脸上前,给许老太太揉起肩膀来,“娘果然是火眼金睛,明察秋毫,儿子的确有一件事与您说,还是好事儿……”
    许夷光回去后,便让胡妈妈拿了账册来,在灯下细细看起来。
    的确吃的用的都所剩无几了,其他的能变卖的也不多,要凑两千两银子,还真不是很容易,何况,买下庄子后,得到冬天才可能有收益,这将近一年的花销,也得几百两,又该怎么办呢?
    真想对她治好了病的那些人家说,别送她各种华而不实的谢礼了,通通都折现吧啊!
    不然,找人借?可该找谁呢……
    许夷光正犯愁,傅御来了。她不欲他看出自己的窘境,忙把账册收了,笑着问道:“怎么样,画师找好了么?我今儿在我祖母跟前儿过了明路,让她知道孙太医就是我师父,还说以后要时常出门了,所以画师若是找好了,明日不行,
    后日我和曦姐姐应该就可以出去见对方,让对方画像了。”
    傅御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道:“已经找好了,那就后日上午,约在醉仙楼的雅阁吧。那画师是个惯画人像的,应当半个时辰足够了。”
    许夷光点点头,“那就好。”
    睨了他一眼,见他是真的心情极好,笑着问道:“怎么这么高兴,出门捡金子了?”傅御见问,越发连眼角眉梢都染满了喜意,粲然道:“不是捡了金子,是我大姐答应了我,会尽快替我劝母亲,别再弄那些有的没的,尽快亲自登门替我提亲是正经。母亲自来最疼大姐,最听得进去大姐话
    的,何况如今大姐还为尊,她既答应了我,就一定会尽快把事情办好的,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而已。”
    他固然能罔顾母亲的意愿,请了媒人登门提亲,可到底有那么点儿名不正言不顺,没有母亲的承认与祝福,也太委屈敏敏了。
    所以若大姐能替他劝服母亲,自然是皆大欢喜,叫他怎能不高兴?
    许夷光闻言,心下也是一松,只要宫里贤妃娘娘肯站在他们一边,要成事自然容易多了。
    可傅御的目光太过灼热,她不敢直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难道直说自己也很高兴?便红着脸低了头,吃茶不语。傅御欢喜的看着她,又道:“说来能让大姐站到我们一边,还是敏敏你的功劳呢,若不是你救了承恩侯夫人母子,大姐只怕还要犹豫,毕竟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我可真是好福气,能娶到这么能干的媳妇
    儿,过不了多久,满京城的人都得羡慕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