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冥冥之中有种力量,无论你走得有多远,总有一天,都会回到故乡,回到一切的起始。
周雪荣缓缓合上了眼睛,放平呼吸,感受热浪涌入屋内。
“你会回来的......对吗。”
他猛地睁开眼,腾坐起来。
是错觉吗?他刚才好像听到朗哥的声音。
“......哥?是你吗?”
等了一会儿,空气中只有燃烧产生的轻微爆破声,就在周雪荣快要灰心时,更为响亮的呼唤声传出。
“你没有听错!是我,我是徐明朗!!”
周雪荣拍了拍脸,满脸震惊:“你没死?!你在哪儿?”
荧幕前的徐明朗紧盯画面说:“我现在在油画中的房间里,这里有一面荧幕,我能看到你,至于我怎么来的没时间解释了,你先找出口!”
“所有地方都查看过了,没有门窗。”周雪荣边说边把房门关上,防止火势向内蔓延。求生欲又重新返回他的身体,可时间却所剩无多,他被困卧室,灰色浓烟从门缝里钻入,火辣辣的痛感从鼻腔直达大脑,他翻找抽屉和床底,试图触发什么,可没隔几分钟,他就感到身体有些麻痹,头脑也昏沉沉的。
徐明朗只能对着屏幕干着急,却什么忙都帮不上,这种感觉比让他自己深陷火海更煎熬。
“你再好好找找,把所有你熟悉的,或者对你有特殊意义的东西都找出来!”
周雪荣拉开所有抽屉倒出,但他屋里东西本来就少,倒出来的也不过是旧橡皮和铅笔之类的文具,还有图画本、田字格本。
可这些东西又怎么能帮助他逃离火海呢?拿来助燃还差不多。
烧焦味愈发浓重,木门已经被烧塌,门框上涂的棕榈蜡也渐渐融化,化作一滴滴坠落缓慢的泪滴。
周雪荣狠狠掐了一把大腿,让自己清醒,看向抽屉的目光也变得贪婪,他想活下去,甚至不切实际的幻想着能钻进抽屉中逃出生天。
他跌坐在椅子上,全身沉得像绑了石块,他很困很困,眼前熟悉的木桌也变得重影。
趴一会儿,就趴一会儿......
“周雪荣!!你不许睡!你给我起来!”徐明朗看着周雪荣枕着手臂,将头垂了下去,无论他怎么呼唤都不动弹。他害怕得全身发抖,连指尖都麻痹了。
不行。周雪荣没时间了,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离开这里......
他向后退去,全力助跑,用肩膀一次次撞向荧幕,好像这样就能将沉睡的青年唤醒似的。可无论他多么努力,都突破不了两人所隔的空间。
“会有办法的......一定要冷静...”
徐明朗虽然这样劝自己,但画面里的火焰已经点燃了床单和木板,用不了多久,周雪荣哪怕没有一氧化碳窒息,也会活活烧死。
他强迫自己去看荧幕,从那些最残酷的画面中寻找可能存在的生机。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会放弃......
有那样一瞬间,他看到幕布在约头顶上方的位置有一道浅浅的痕迹,像是被划开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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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雪荣维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昏沉过后突然传来浓烈的窒息感,就好像他的整个喉管都不复存在,有谁抓了一把沙子塞进了他的脖子里。
他不自觉的扣挠喉咙,连皮肤被划破都毫无察觉,只是急促的发出破风箱一样的嘶鸣声。
恍惚间他想到新闻上有报道过,许多火灾现场里发现的尸体都惨不忍睹,有些甚至把手指**了喉咙里,就为了能够呼吸几口。
他实在不想让朗哥见他的最后一面,是那种狼狈的模样。
他拼命吞咽那不存在的口水,把手从脖子间挪开,死命扣紧大腿。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别挠脖子。别挠脖子。别挠脖子。
可是他太难受了。意志在生理与心理的双重折磨下显得不值一提,于是他挣扎着抬起头,用额角撞击桌面,用疼痛驱赶这种欲望。
眼前越来越模糊了,他看着图画本上的窗户,好像有回到了小时候,他的书并不多,每次看完都百无聊赖,一沓纸窗户和想象力是他最好的朋友。
他该知足,至少这一回,朗哥记起了他们的过去......
他盯着纸窗,视野逐渐涣散,依稀看到纸窗户在变大、变宽,就像一扇真正的窗户一样。他想伸手去够,可全部的力气也只能把胳膊稍稍抬起。
也许是人死前的幻觉,周雪荣看到那窗缓缓打开了,他甚至能闻到清爽干净的空气,贪婪地吸食几下,窗外突然伸出了一只手。
“抓紧我。”
周雪荣抬头去看,窗上蹲着着个人......好像朗哥啊......
一只触感凉爽而有力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跟我来。”
周雪荣眨巴眨巴眼,心想如果这是他的幻觉,那他愿意死在这一刻。
火焰已然点燃窗帘,紧接着天花板也绵连一片燃烧起来。徐明朗两手架着周雪荣的腋下,好不容易将他拖上了桌子,拍打着他的脸说:“看着我。睁开眼睛看着我 。”
周雪荣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我死了吗?”
徐明朗破涕为笑,将他拥入怀中:“当然不会,你活得好好的。”
四周的火焰令卧室像个闷热的蒸笼,徐明朗才待了没多久就感到呼吸困难和头晕,于是他扛过周雪荣的半个身子,朝向窗户,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