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
周雪荣原地不动,仔细聆听,却没听到小丑有任何不同寻常的,从足音判断,小丑现在仍在匀速前走,甚至连顿一下的反应都没有。周雪荣无法理解小丑这种反常的反应,按理说对方应该立刻闻声赶来才对,那么剩下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小丑已经意识到他在负隅顽抗,只把这当做一场游刃有余的狩猎。
“啪——”一声枪响,随即是镜子破碎的声音,让周雪荣头脑猛地清醒。
那小丑居然有枪?!
“卧槽......”徐明朗弓着身子回头看向于浩怀,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被于浩怀阻止了。
两人刚从中央的镜屋里出来,周雪荣并不在那儿,应该是已经躲进隧道里了,两人一边小心别碰到小丑,一面从所有能抄近路的镜子里往外钻,试图能赶在小丑之前找到周雪荣。
可两人怎么也没想到,小丑手里居然会有枪。这相当于什么概念呢,如果他们此时和小丑狭路相逢,情况基本上就是原始人遇上带枪的侵略者,毫无还手余地。徐明朗一面担心周雪荣安危的同时,不忘回头观察于浩怀的脸色,以防对方中途变卦。
“我没你想得那么卑鄙。”于浩怀在经过徐明朗身边时压低嗓音说。
徐明朗没心情讨论这个,他们现在正面临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就是该怎么从小丑的枪下救出周雪荣。
他努力镇定,告诉自己现在自己并不是最坏的局面。
小丑的个性乖张,比起一枪毙命,他更享受玩弄猎物的感觉,这或许能为他们争取到一点时间。其次,小丑手里的枪是一把双刃剑,如果能夺下来为他们所用是最好的,即便是没法夺枪,他们也要想尽办法,耗光枪膛里的子弹,只有满足了这一点,他们才有资格和小丑硬碰硬。
不知不觉,二人已经离小丑很近了,他们之间仅仅隔着一个隧道,甚至能听到小丑的脚步声。徐明朗停下来,把刚才心中所想小声告诉于浩怀,对方听后面色凝重,眼神在铁轨上打转,随后他点点头,像下定了决心般,贴到徐明朗的耳朵上说......
周雪荣背靠茶杯缓缓坐在了铁轨上,努力抬起大臂,才从身后卸下斧子。他额头上疼出一层冷汗,握着斧柄的手指不安的反复在上面摩擦,像婴儿攥着安抚毛巾一般,熟悉的手感让他感到自己还活着。他仰头合着眼,耳边小丑的足音一如死神的舞曲,每分每秒都更接近死亡。
他知道刚才小丑为什么会多此一举放一声枪,不过是将这份绝望传递与他,告诉他,注定的死亡无法被更迭。
周雪荣从无声的笑,渐渐地笑出了声,那笑声里不夹杂任何嘲讽,甚至还有些开朗,让人很难想象是从周雪荣的喉咙里发出的。而那究竟是对死亡的畏惧而产生的癫狂,还是因为即将解脱而孕生的喜悦,谁也不得而知。
在一镜之隔的小丑停下了脚步,一个无声的微笑堆积在他的脸上,将枪举了起来。
“哎!大白脸我在这儿!”小丑所在隧道的隧道另一端,突然响起徐明朗的声音。
周雪荣猛地睁开眼。
小丑缓缓转动头部看向声音的来源,持枪的手却纹丝不动,再重的油彩都掩盖不住如蛇蝎般的阴寒的眼神。徐明朗强装镇定,看到了小丑的领子上有一道划开的口子。
这果然就是最初在花车上的小丑!
小丑把枪口转向徐明朗,徐明朗吞了口口水,脚掌不住地碾着铁轨,暴露了他的不安。
“于浩怀......你他妈死哪了......”
拉下撞锤发出一声“啪嗒”一下,扳机被向后扳动,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镜面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的传来。
于浩怀刚从碎镜子里跳出来,他本来是让徐明朗做诱饵,自己等到小丑最聚精会神的时候,从背后突袭夺下枪的。可周雪荣猝不及防的出现干扰了小丑的视野,小丑转头的同时,余光瞄到了于浩怀。那小丑速度极快,枪口迅速改指向于浩怀,连续射出两弹。
还好于浩怀在听到玻璃碎的时候就有防备,他右脚一蹬,钻进了一边的隧道里,然后迅速趴下,防止小丑再次突袭。然而小丑既没有追过来,也没有枪声响起。于浩怀探头去看,只见周雪荣浑身浴血,两腿紧紧绞在小丑的脖间,上半身因为手动不得的缘故,只能翻身用肩膀压着小丑持枪的手臂,牛仔裤里包裹的双腿紧绷着。
另一边,徐明朗正争分夺秒,想趁此机会夺下手枪,但无奈距离太远,于浩怀立刻冲了出来,越过紧紧绞在一起的两人,伸手去捞枪。小丑的半张脸挤压在铁轨上,眼睛盯在于浩怀的动作上,咧出一个笑。
于浩怀的指尖刚触及到那块粉红色的金属块,下一秒他就一阵天旋地转,后背上火辣辣发疼。
徐明朗眼见周雪荣被整个抬起扔了出去,连同于浩怀一块被摔在了镜子上,镜面哗啦啦的破碎,而他与小丑都离那枪不过十米远的距离。
两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的向着手枪扑了过去。小丑手脚并用,一张白脸狰狞的扭在一起,呈虎兽之姿抬手要捞枪,徐明朗自知没有足够的爆发力,竟以后背抢地,用脚踢开了手枪。
这一踢正好将手枪踢到了周雪荣的头前,他头埋在地上,额头被铁轨缝里的碎石子磨得血淋淋。周雪荣被这一摔,脑子一直眩晕到现在,他几乎是凭本能抬起了头,用牙咬住了枪托,踉跄着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