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远在官府修养多天也没闲着,找了官府的仵作去验尸,也派了亲信去查这些人的来头,尤其是那个蒙脸之人,一般的土匪都是些乌合之众,做头目的最多就是个脑袋灵光的,武艺比其他人稍强能服众就已经很不错了。但是那蒙脸之人,出手果断狠辣,对他的每一招下的都是杀招,赵远甚至还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如此看来此人很有可能认得赵远,也许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杀手。
官府审问了其他一同作乱之人,皆已老实交代。据说他们都是永业国边境上的流民,因为战乱被征重税无法负担,只能偷偷越过国界落草为寇。蒙脸之人只是前阵子突然加入的,但是因为武艺高强,很快便把原来的老大拉下来了。那帮流民之中无人知道这蒙脸之人的来头,也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人人都对他敬而远之。官府一时之间断了头绪,然而赵远却给出了一个建议,让仵作给蒙脸之人搜身,也让那帮流民中的人带官兵去他们平日里的藏身之所,进行彻底的搜查,连同密道密室都不可以放过。
果然,仵作在蒙脸之人的衣物之中搜到一个长得有点像钥匙的物件,交给了官府。而后官府在搜查流民的老巢之时,在他们老大的房间之中发现了一道暗门,门上并没有任何把手。泽琰为了查出此人的身份,也跟随着官兵一同去了他们的老巢。他沿着暗门四周摸了一圈,并没有任何发现。再往外扩展一圈之时,原本在门前的架子最底下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锦盒,锦盒里面并没有任何东西,却竟是粘死在架子之上。泽琰尝试着转了一下锦盒,竟发现锦盒的背面有一个锁头,用从蒙脸人身上搜出的钥匙状物能成功插进去打开。打开之后方能看到锦盒底下的一个暗格,暗格里藏着另一把很小的钥匙和一个锁眼。用那小钥匙对准锁眼轻轻一拧,墙身内那扇门一下就自己打开了。
泽琰与一部分官兵进入到门内,里面是一间小小的密室。倒是没什么贵重物品,却在一个书架之上有一个专门装着书信的盒子。泽琰打开了几封书信细细察看,脸色却一下子变了——蒙脸之人叫做陈铳,书信乃陈铳与永业国太子泽塍的亲笔,泽塍是委托人,陈铳是受托人。泽塍接到消息泽琰不日将归国拜祭亡母,由康瑞国镇远侯亲自护送,决定在他们到达永业国境内之前一举解决掉。虽然书信之中并未提及为何要这么做,但泽琰大概能猜得到,是因为泽塍得知他在康瑞国内获得了赵远的支持,因而泽塍猜测他有可能也会争取康瑞国国君的支持,若他日期满归国,将有可能威胁到他太子的地位。
自己的亲兄弟这个时候非但不是伸出援手营救,反而在背后买通杀手执意要把自己除掉,泽琰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兄长要杀自己就算了,竟也打算把赵远一并除掉,果然是极妙的一石二鸟之计。若是成功除掉自己,则兄长的太子之位得以巩固,康瑞国也不会为止可惜;若除掉赵远,则能折损康瑞国的一名强将,他日若是永业国要反攻,则会少了一个强大的阻碍,增加了不少的胜算。
泽琰的脑内一片混乱,被烦乱的心事弄得浑浑噩噩,连回到官府的后院都没察觉。他径自走到赵远的房间之内,神情恍惚地坐到桌子边上,坐了半晌都没有吭声。
赵远本来躺在床榻之上闭目休息,一听到开门的声音便睁开了眼睛,但他发现泽琰进来时的脸色有点不对,而且进房之后更是对他孰视无睹,便更加疑惑了。他轻手轻脚地来到泽琰身后,一把给他来了个大大的拥抱。泽琰此时才如梦初醒,以为有人要偷袭,右手胳膊肘往后一顶,差点顶到赵远右边的肋骨。幸亏赵远反应得快,立刻就闪身到了左手边,躲过了泽琰的这一招。
泽琰看清楚是赵远,惊魂未定地说道:“是你呀……有没有被我弄伤?”说罢赶紧站起来给赵远检查,生怕他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赵远把他按回了原来坐着的地方,给他倒了碗茶水问道:“我没事,哪有这么容易被你伤到。你想什么呢?都想得跟丢了魂似的。”
“我们……在流民的老巢之中发现了一个密室,密室里是一些蒙脸人与别人的书信……”泽琰心有余悸地说道。
“噢?然后呢?书信是你兄长和那蒙脸人的?”赵远给自己也倒了一碗茶,悠悠地喝了一口。
泽琰拿着茶碗的手定在了半空,一脸错愕地看着赵远:“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我猜的,”赵远嘴角微微上扬,“但是从你的表情看来,我应该是猜中了。”他站起来慢慢踱步到泽琰身后,双手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到他的肩上,柔声说道:“国君是不会派人杀我的,我对他来说尚且是国之利器,还能为他开疆扩土,他恨不得多几个像我这样的人,为他征战四方;他也不可能会派人杀你,他知道我们的关系,我手握军权,杀了你只会增加我叛变的风险,那么做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他稍稍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你死了或者我死了,最大的得益者会是谁?只会是永业国或者咱们两国之外的国家。但是咱俩这次的行程极为隐秘,只提前给你的父君发了信,其他国家根本不可能知道。上次我去催缴之时,在你父君面前提起你的时候,他眼中隐隐带着忧思与关切,这不是能假装出来的效果,他的心中还是惦念着你这个流落异乡的儿子的。若是杀了我,的确能对永业国来说是件好事,至少对于康瑞国来说少了一名武将,对永业国的威胁也就少了一分。可是,通知你父君我会护送你回去拜祭亡母的信函是国君亲手拟发的,若是你父君要派人杀我,就相当于要打国君的脸,在永业国目前的状况之下,如此挑衅国君,岂不是自找苦吃?”
泽琰扭过头,轻抚他的脸问道:“可是……你是如何猜到是我兄长所为?”
“那还不简单,”赵远亲了一下泽琰的掌心,“你那兄长泽塍,如今在国内稳坐太子之位,其他的兄弟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无法与他争列,威胁不到他的地位。可你……虽沦为他国质子,却胜在不在他可控范围之内,你的一切生活、习性他都不可得知,你在康瑞国境内他也无法查探。我猜想这么久以来,他唯一能查探到的就是,你从一个备受冷待的质子,一跃成为镇远侯的莫逆之交。而随着咱俩的交情越来越深,你在康瑞国境内多了一个强大的后盾,这个后盾强大到足以影响国君对你的看法,以及整个朝堂对你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