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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节
    “为什么不能选你呢?”
    他的语气很真诚,圆滚滚的脸上也露出了温暖人心的笑容,这笑容,和她印象中某个人偶然迸发的笑容有一点像,都是好像能点燃一整个房间的明亮,“你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啊,悦悦,你身上有一种能量——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他纠结了一会,放弃了,又喝了一口酒,“这种能量,吸引着人们来帮你,来给你机会,你自己难道没有感觉吗?你非常的有魅力——就算没有救命之恩,我也会很喜欢你,更不用说,你救过我的命。”
    “所以,你说,我为什么选你?我得说,除了你,我能选谁,我对合作伙伴,可是很挑剔的。如果她不能让我信任,我怎么会和她合作?”他摊了摊手,举杯要和她碰一下,“不管你答不答应,先喝一口,遇到能相信的人,这件事本身就很值得庆祝。”
    还是这么洋派……
    胡悦抿着唇忍着笑意——虽然她已经见识过不少世面,但毕竟,没有人不喜欢被这样真诚的夸奖,如果她没有笑逐颜开,也只是因为这样实在不太谦虚——和袁苏明碰了一下杯子,但她没有松口,“这个提议有点大,我觉得我需要点时间消化一下。”
    “当然、当然。”
    对她的顾虑,袁苏明完全理解,这种事本来也不是一顿饭就能决定的,他叉开话题,开始聊起别的事,也少不得问问李小姐的病情。两个人的对话,好像又比之前更熟稔了一点——毕竟,聊得来,和信任到足以提出合作,这无疑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他们也算是又进一步了。
    聊得愉快,吃得也愉快,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袁苏明结账的时候,胡悦才拿起手机看消息——她的微信一向忙,和朋友吃饭的时候每一条都看,那就没法聊天了。
    两个住院总,有时候会拿不准该问谁,大部分微信消息都是他们工作小群里的问话,@了两个人,凌医生今天当班自然就回答了,胡悦漫不经心地浏览着这些未读消息,心里还在掂量着袁苏明的提议,她确实想挣钱,但,精力够不够再顾一摊,这样做,师霁会怎么想——
    划过了这些,解同和的名字出现在列表里,他上午应该是忙,胡悦回绝的话发过去以后就没回音了,看时间是一小时以前才给的回话,惯例是口花花,责怪她贵人事忙,约饭忙,又发了个链接让她去看。
    胡悦点进链接,是一堆英文,她一时还切换不过来,揉揉眼睛一个一个单词读过去——
    ‘当啷’几声响,服务生和袁苏明都讶然地看过来,胡悦一下回过神,匆匆从地上捡起手机,“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小心手滑了,还打翻了水杯——多少钱,mingo你先和她算一下好吗?”
    这不太礼貌,不过,现在胡悦已经完全想不到这些了,她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抓坤包,“我——我医院有点急事,必须先走了——”
    没给袁苏明一点反应的时间,她就站起来冲了出去,走下楼梯的时候,胡悦差一点还摔了一跤,惹得服务员稀奇地看了很久,才转头请示,“先生,这个水杯——”
    袁苏明也是这才收回了凝视她背影的眼神。
    “不好意思,”他吐口气,耸了耸肩摊开手,“照价赔偿吧……”
    第132章 希望
    十年前 a市
    “啊——”
    凄厉的尖叫声,划破了清晨雾茫茫的天色,筒子楼的窗户前很快多了几个人影,“怎么了?瞎叫唤什么呢?”
    纬度高,到冬天日照就短,六点多了天才刚擦点亮,路灯还亮着,只是灯泡老化,暗得看不清脸,楼下很快有人出声了,“死、死——死人了!”
    治安再差,死了人也是大事,很多大老爷们本来只是醒了没动弹,一听说就从床上起来,纷纷披衣下楼,各自都走得小心:昨晚前半夜下了雪,这小区以前是家属楼,都是厂子请的清洁工,现在厂子自己都倒闭了,各家各户自扫门前雪哪有那么积极,现在天还没亮,雪踩实了就打滑,很多地方就没扫过,下面全是被踩出来的黑冰,冷不防就是一个打滑。
    “冻死的?”这个天气,喝多了回来小区里随便一躺,第二天起来就硬了的有得是,有人在楼道里就嚷着问,“都看看自家的老爷们嘿。”
    “不是,不是!”这声音是一楼老孙,一向是个老好人,出来扫雪最积极,他的声音是颤抖的,“是……是隔壁楼的那个、那个——那个女出纳吧?她、她、她——”
    随着人数逐渐增多,惊叫声接连响起,“杀人啦!这是杀人啦!”
    “怎么回事?”男人们有些蛮横地分开人群,有人喊了起来,“大家都退开一点——保护现场!”
    人群分开了一点,从上往下俯拍的话,就像是一个黑压压的圈子往外扩大,使得白雪中的人形变得更加明显——一个中青年妇女毫无生气地伏在地面上,暗红色近黑色的半固体从她身下往外扩散:这是血流出来,融化了雪以后,又结成了冰……
    “根据天气台的记录,那场雪从晚上7点半开始下,下到12点过后结束,这有些不太牢靠的降雪记录,也成了当时判断凶杀时间的最重要证据——极端天气,让尸检变得不那么可靠,但下着大雪的现场,又给警方提供了不少线索。”
    解同和说,他把一叠已经毛边泛黄的影印件丢到桌上,“这是当时我们拍摄的现场照片,当警方赶到的时候,雪地里已经遍布脚印,但根据第一目击证人老孙的回忆,当他出门扫雪的时候,并没有在女人周围发现太多的脚印。只看到几行浅浅脚印,从小区南门口蜿蜒进来,往西门方向过去。”
    “从现场的血迹,以及死者身上的积雪情况来看,凶杀案应该发生在雪停前后的一两个小时,受害人去世以后最多继续下了半小时的雪——她身上靠近皮肤的部位并没有积雪,衣服上有薄薄的一层,这就说明在她体温下降以前,雪就停了。这也侧面印证了老孙的说法——半小时的降雪还不足以完全掩盖掉脚印,只会让它变得模糊。”
    “当时的a市,治安案件频发,警力匮乏,也缺乏刑侦技术骨干,以及有效的刑侦手段,出警后现场已被破坏得比较厉害,在现场勘察中,我们并没有提取到太多决定性的证据,凶器找到了,是一把匕首,杀人方式是……”
    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胡悦接过文件夹,面无表情地翻阅了起来,“割喉。这是a市在两年内发生的第五起割喉案了,受害人包里的现金被抢走,手机留了下来,匕首上没有指纹,被抛弃在原地……是一把手术刀。而你,以及当时带你的老刑警方队,是负责这起案子的唯二两名警力。”
    解同和面现愧色,即使这不是他的错,他承认,“是的,我们的人手太紧张了。”
    命案必破,这已经是很多年以后的口号了,工人普遍下岗,生计无着,在那样的社会氛围里,维持社会稳定是更重要的任务,酒后斗殴、逼债、借贷、抢劫、勒索,当时的a市可不像现在那么太平。胡悦虽然没有去过,但可以想象,人在落魄的时候总是窘态毕露,社会也是这个样子。
    “虽然只有两个人,但你们还是尽力提取了现场证据,并且在走访中锁定了嫌疑人,努力推动案情进展。”她慎重地说,“师雩就是在你们的努力下被挖掘出来的,如果不是你们的走访调查,很可能这两件事,还未必会被联系在一起。”
    “说实话,如果不是师家人报警的时候被我撞见,恐怕……”解同和却没有因此居功,他还是有点惭愧,“那时候正好是大学生放假回家的高峰期,人员的来往实在是太频繁了,除了家人,谁会注意到一个大学生的失踪?”
    大学生,在案发当天以后最后一次和家人联系,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人间蒸发,“这个小区,是幸福街公交站往医学院的近道,以前门卫管得严,很少有人横穿小区,但厂子倒闭以后,门禁形同虚设,渐渐的就成为学生们往来交通的近路,而手术刀更是强有力的证据——不是医生,就是医学生。”
    解同和叹了口气,“尽管师霁一直很抗拒,但警方并不是随随便便把矛头指向师雩,从各方面来说,他都有很强的嫌疑,而且,师家的经济也的确一直都很紧张。”
    “割喉案也确实需要一些解剖学功底,不是屠夫就是医生。”胡悦点了点头,她突然笑起来,“你现在和我说这些的时候,已经不那么抗拒了。”
    “你第一次问这个的时候还太小了。”解同和嘟囔了一句,“而且,那时候案子还热。”
    还在侦破中的案子,就会更警惕,更不愿告知家人细节,免得家人冲动之下打草惊蛇,这是警察的纪律。胡悦清楚地记得解同和当时是怎么在电话里敷衍她的,“你母亲的案子,我们非常同情,但侦破上确实存在难点,她是在雪地里被发现的,我们的尸检技术连死亡时间都不好确定……”
    这当然是借口,想到往事,胡悦不禁牵了下唇,“总是在我考上大学以后才认真起来的喽。”
    “真没想到你会因为这句话去考法医学啊。”解同和举起手为自己喊冤,“转专业我的错,我的错好吧,都说了给你付学费当报偿了,非得说是借的……”
    “能借钱已经是情分了,怎么敢直接拿。”胡悦却并没有乘势数落她,她温暖地望着解同和,“不是每个警察都能把老案子记在心里这么多年的。”
    “也不是每个小姑娘都会因为一句话去考法医的。”解同和看着她的表情也有些微妙,有一点骄傲——就像是兄长对妹妹的那种,又像是老师对着学生,但也有一点点无奈,他拍了拍胡悦的肩膀,“师雩不可能是受害者,这一点,师家人一直不能接受,但事实如此——如果当晚师雩是现场目击者,那么他不可能不和凶手发生扭打,凶手一贯选择的受害者都是身材在一米六左右的瘦小女性,你母亲165,已经和他发生过较激烈的打斗,师雩身高180以上,如果不是被一刀封喉,那么凶手是很难制服他的——但,如果是割喉的话,现场的血量又太少了,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现场也太干净了。”
    当然,还有很多别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凶手杀了一个人,没必要把另一个人拖走,当然也拖不走,就算要拖走,也会选择较瘦小的女性受害者。而且周围的居民并没有听到争吵声,所以,除非凶手瞬杀两人,并且把师雩用化尸水处理掉,那么,很难想象还有什么情况,能让师雩在这样的情况下凭空消失。
    他不可能凭空消失,那么,这也就说明,师雩就算不是杀人凶手,也一定有重大嫌疑。当然,还存在另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那就是师雩非常倒霉的在同一天晚上,于城里另外某处被人杀害,或是意外死亡,而且尸体一直到十年后都没有被人发现。——只要他没有死,那么,就算不是老刑警也能判断出来,这个人,100%是有问题的。
    这些可能,在之前都已被千百次地讨论过,解同和也是因此说服上级,将师雩列入通缉名单,对这个案件,他不能说是不尽力,但世事就是这样无奈,不如意者十常八九,师雩人间蒸发,这桩案子,和之前的几桩割喉案一起,沉睡进了故纸堆中,除了寥寥数人,再也无人知晓。
    但警察总是记着的,那些所有没破获的命案,警察都永远记得,解同和就从来都没有忘记,“但希望是一直在的,技术永远都在进步,很多案子都是这样,尘封了很多年,忽然间,我们的技术又进步了,我们提取到了新的证据,又进入了新的侦破阶段——希望是永远在的,有时候我们只是需要一点点耐心。”
    他翻开照片集,“当时提取到的脚印……能通缉师雩就靠的它,那是一年半以后了,我去b市学习,带去了脚印照片,找到脚印复原的专家老师,复原出了嫌犯的身高,180以上,那就是新软件、新技术。”
    “血液喷溅的角度,复原出了犯罪现场,推测出了凶手的体型,年轻健壮。”这是两年以后,还是因缘际会找了专家。解同和当时是在警校实习,后来,他毕了业,正式入职,又考上研究生,从a市到b市,b市到s市,十年时间,一步一个脚印,一点一点推动着案件前行,他的速度也许很慢,力量也许很渺小,但解同和从来没有忘记,从来也没有放弃。
    “今年,我们鉴定中心引进了新的dna提取技术。”他对她说,“可以从极少的dna残留里提取出有效碎片,进行大量克隆与还原,就这么说吧——张家三凤的案子,你还记得吗?这个技术,就能从白骨化的残骸里,提取出受害人的dna。”
    “而虽然在你母亲的案子里,凶手没有留下太多的证据,但在友善路的三号案件,受害人的拉链扣卡住了他的——”
    解同和与胡悦同时说出口,“一根头发——”
    接下来的话,不用说,其实两个人也都明了,他们目光相对,解同和的微笑缓缓扩大,“那根头发,我一直保存了下来,原本因为毛囊不全,无法提取有效dna——”
    但,现在有了新技术,那么,新的证据,也许就会浮现出来。这个案件,也许,就又可以重启调查了。
    “我已经和a市那边打好招呼,证物昨天就送到了,鉴定中心——”解同和拉长了声音,而胡悦,虽然知道不会有第二个可能——不然解同和完全无需这样表现,但却依然紧张得呼吸暂停。她期盼地看着解同和——
    解同和停顿三秒,点了点头。
    “其实,”他还要再吊一下胃口,慢吞吞地说,“也可以直接微信告诉你,不过,不确定你在什么场合,好消息我也喜欢当面说——鉴定中心已经提取出了有效dna,现在正在做增殖培养。”
    胡悦大喘一口气,肩膀整个塌下来,她想哭又想笑,挥手想打解同和,虽然毫无来由,手举到半空又放了下来,“什么好消息喜欢当面说——我看是因为微信没法吊胃口!”
    “不是,不是,真不是。这不是微信说了不能蹭饭吗?”解同和为自己解释,但仍遭到胡悦残酷殴打,过一会,胡悦的情绪才平静下来,她掩着脸坐了一会,又放下手笑起来,“你今晚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不用,我还有点事,得走了。”解同和说,他又笑了,“说蹭饭逗你玩的——我就是想看看你,我喜欢你听到好消息的表情。”
    胡悦不禁摸摸脸,如果不是她和解同和太熟,气氛太纯洁,她都要想歪了。“什么表情这么好看?”
    “充满了希望的表情。”解同和说,他摸摸胡悦的头,“很好看的。”
    胡悦‘噗’地一声,从嘴巴里喷他一下,“滚!”
    解同和大笑,站起身就滚到门口,站在门口遥遥地说,“你知不知道这消息还意味着一件事。”
    “哪件事?”胡悦的反应还是有点迟钝。
    “凶手到底是不是师雩,这个谜题,终于可以获得解答了。”
    解同和紧紧地望着她,他的眼神意味深长,“不过,这件事,我希望你暂时保密,先别告诉师霁。”
    胡悦的眉头顿时紧紧皱到一起。
    ——不告诉师霁,怎么提取dna进行比对?
    凶手到底是不是师雩?
    第133章 dna
    “胡医生你好。”
    “你好,请坐,我先看看你的脸。”
    求美者赶紧闭上嘴,几乎是本能地坐正了,微闭双眼,抬起头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她皮肤白嫩、容颜清秀,又长又浓密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阴影,这副景象,正常的求偶期男性看到很少有不心动的,就连女性也许都不得不承认这其中的诱惑感——
    以前,胡悦一直是很懂得欣赏别的女性的,她自己说不上多好看,也没有太多爱美的心思,可她一直很懂得欣赏美,但现在,她渐渐地越来越能理解师霁了:整容医生的眼睛里,看到的是另外一种世界,他们知道什么是美,但一个好的整容医生永远也不可能放过美中的瑕疵,恰恰相反,他们的职责就是发现它、掩饰它,修正它。
    三庭五眼的比例还可以,但说不上正常,有一定的颜面不对称,鼻形不好,真奇怪,这世上大概98%以上的人口鼻形都不能算好,鼻翼太肥大了,鼻孔形状也不好,眼睛如果做开内眼角和扇形双眼皮会更好看,下颚线不够明显,她拍照一定挑角度,这可以安排下颚吸脂,求美者不胖,但脸颊过分丰满,有点由字型的感觉,想要变成瓜子脸,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面部吸脂,不过,如果她是模特的话,可能会要求取出颊脂垫……
    一眼扫过,大致面部结构已经了然于胸,客户可能的需求也能猜到一点,胡悦说,“文小姐,你挂号是想要做下巴,请问是哪方面呢?”
    “就是我的这一块。”求美者抬起头给胡悦指点自己的下颚线,“我觉得我有点下巴后缩,所以想要打点玻尿酸——”
    看,就说是下颚线了,这是个自拍当道的年代,所以审美也越来越发疯地崇尚瘦身,尤其是面部线条,人人都恨不得和模特一样无可挑剔。胡悦不能说很赞同这种思想,但做久了也不可能永远持批判心情,大概是一个渐渐麻痹的过程。跟师霁出门诊久了,早已看得多,现在自己出来做门诊,更是不可能来一个劝退一个——求美者有权付出金钱改造自己的面部轮廓,医生只能给出专业建议,但想要打消这个念头,这确实属于非份。
    “嗯,下颚线确实是个问题。”
    想通了,就无谓给客户摆晚娘脸,胡悦站在整形医生的角度给她解释,“但是并不是所有的线条问题都可以通过玻尿酸或者假体来解决,文小姐你做这个动作我看看。”
    她比起手指,做了个嘘声的姿势,手指从下颚出发,一直连接到鼻尖,“你看,你做这个手势的时候,手指并没有压入嘴唇,这就说明你的下巴结构是正常的,并没有严重后缩。一般来说,对你现在的这个脂肪丰满问题,我们只建议手指会陷入很深的人来丰下巴,或者是植入假体——这是骨骼结构的问题,导致正常的脂肪量也不能均匀分布,会在下巴这边堆积起来——”
    文小姐想要改善的点其实很简单,经过触诊,可以判断出她的颊脂垫天生丰满,所以脸部的囊囊肉这是怎么都减不掉的,下巴上略嫌得鼓胀的脂肪层,也不应该是用玻尿酸填充下巴来遮挡,“我会建议你下巴这块做微雕式吸脂,如果一定要改善这个由字脸的话,也应该是去除颊脂垫,你身高165,这才100斤,其实算是很瘦削的身材了,脸上的脂肪层,可以通过吸脂去做的其实是不多的,颊脂垫去掉才能真正是达到你想要的效果,就是那种下颚线条干净利索,腮帮子这边也不鼓的瓜子脸。”
    “但是,手术中存在的风险以外,必须提醒你的是,颊脂垫去除的话,是很容易瘪腮的,年纪大了以后,胶原蛋白流失得很快,到那时候你脸上的肉可能就挂不住了,你可以把颊脂垫理解成面部的缓冲气垫,它可以支撑起你面中部的线条,现在看起来,嘟嘟脸,太稚气了,也容易显得婴儿肥,但是到了中年,你也一样不容易显老。很多女明星为了上镜去掉颊脂垫,因为她们一般都非常极端的控制体重,胶原蛋白流失得比较快,可能一两年以后,整个面中部这边的线条就会垮掉,你甚至会觉得有点婆婆嘴,有点苦相,到那时候,就必须一直反复回来做自体脂肪填充,重新撑起这种线条……”
    和同行交流可以拽术语,和患者解释就得深入浅出,胡悦自然是要把利弊都给文小姐说清楚,“还有吸脂肯定都必须全麻的,术后也要佩戴压力绷带,可能要两三个月效果才会稳定,还有可能出现凹凸不平的现象。这些都是存在的风险,你可以都考虑一下,如果还是选择打玻尿酸的话,我们也能给你打,但你一定要知道打玻尿酸可能是没法收到你想要的效果,而且甚至是适得其反——这些事情,我是都和你说过的。”
    文小姐来挂号,本来也就是打的午饭美容的主意,玻尿酸的话确实是这样,顶多青肿个一周左右,戴个口罩什么的也就遮掩掉了,所以极受整容人群欢迎,胡悦一说吸脂手术、全麻,去除颊脂垫,她就有点吓着,但听着效果又不禁怦然心动,左右为难,一时间也定不下来,胡悦让她回去仔细考虑,友情提醒,“而且还要注意,去了颊脂垫以后,你的鼻子问题就会更明显了——”
    “啊!我的鼻子有什么问题吗?”
    这一说,又把文小姐勾起来了,她赶紧问,“是不是也需要做手术啊胡医生——”
    说不需要,这就是在骗人了,如果真的去除颊脂垫,文小姐自己也能看出来——脸小了这不就显得鼻子更大了?人脸又不是乐高积木,抽几块不出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修正一下下颚线条,结果最后要动全脸这都不是不可能。胡悦简略地给文小姐讲了一下,“当然,不做肯定也是可以的,你自己看着舒服就行了。其实,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只要自己喜欢,那就是美的。”
    这句话,让她不期然又一下想到了任小姐——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了,她可算是把这句话贯彻得最好的人了……
    给文小姐大略讲了一下她的脸存在的问题,文小姐花容失色,捂着嘴一言不发,走得也失魂落魄,她当然没有马上下决定,不过胡悦也已习惯,对她来说,这是日常工作的一部分,但对求美者来讲,整形科不是说进就进的,咨询过程本身,甚至可以说是对自信的一种摧残,有一些求美者走进来的时候自我感觉很良好,只觉得自己需要再精益求精一点点,但走出去的时候却感到自己一无是处,几乎到了可以破罐子破摔的程度。
    而医生可以做什么呢?医生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做好自己的本分,胡悦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变得冷酷了,但事实如此:她一个下午的预约就有30个号,平均分到三个半小时的出诊时间,210分钟里,一个号最多也就是7分钟,能和和气气地分析利弊,已是极致,要她更多的关注求美者的心理健康,实属强人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