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的大雪使得整个胡同都成了白色,可不过两日就已经融尽了,房淑安说,因这雪融的太快,京城里赏雪的宴席竟是一半都没有开成。
虽不过是隔壁,可房巽还是听了二伯祖母的吩咐,坐了马车去接了杨洵一同去齐家,胡同里干干净净的,只是天气却更冷了。
进了齐家的门,房巽就觉得奇怪,跟上一回不同,齐家的下人都规规矩矩的,也不见小丫头在院子里凑在一起说话,一路行来,整个齐家竟是安安静静的。
婆婆的手段房巽还是信服的,看起来采薇说不得已经被抓住了把柄,房巽按耐着激动的心情,跟着杨洵身后走进了二门。
一进正房的院子房巽就瞧见杨氏穿了件青色宝相花的长袄站在门口,见到两人进来,连忙迎了上去。
杨氏看起来面色红润,比上一回精神多了,她先是为自己上一回的失礼跟杨洵赔不是,杨洵自然不敢受礼,上一回给老太太送的礼里头也有杨洵一份。
进了门,房巽乖巧的上前给杨洵帮忙。
等杨洵给杨氏诊了脉出去开方子,房巽这才有机会跟杨氏说上话。
时间不多,房巽也没有时间说套的话,直接问起采薇来,杨氏面色沉重的道,“果然如你所说,那采薇很有问题!”见房巽脸上没有半点惊讶之色,她心中暗想,这个小姑娘不但聪慧还心思深沉,这样想着,说起话来就更不敢有一点隐瞒,“她本是我府里老人远房的亲戚,从进了府就极会办事,照顾珏哥儿也很尽心……”
采薇也算是府里家生子,是杨氏陪房田嬷嬷的表亲,就住在锦州的乡下,小时候也到府里当过短差,只是老子娘心疼姑娘,没多久就接回去了,而后再过来的时候,说是老子娘得了病都没了,这才投奔田嬷嬷来,田嬷嬷年纪大了,留在了锦州养老,采薇便从锦州来了京城,前世,房巽从来没有怀疑过采薇的出身。
“前几日,我让人去锦州她的老家乡下查了一番,可村子里的人说她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得了天花,早就没了!她老子娘也不知所踪,如今这个采薇是个冒名的,现在已经被我找了借口关押起来!只是她什么都不愿意说!”
房巽吃惊不已,她以为采薇不过是受了人蛊惑,这才到齐家兴风作浪,可没有想到连人都是冒充的!
“太太好生歇着,我去会一会她,看看有什么发现!”房巽还是想亲自审一审采薇,前世她也遇到过不少背叛她的人,可她不愿意直接将人送交官府,而是私下会审一审看看对方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可采薇,她却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
阴暗湿冷的柴房里一股潮气,房巽捂了鼻子跟在许嬷嬷的身后走进来,就听到许嬷嬷惊讶的掩住了嘴。
铺满茅草的地上,除了几堆干柴,便是一根断了的绳子,那绳子是极粗的麻绳,房巽走上前去捡起绳子瞧了瞧,只见绳子的切口很是齐整,她抬头对许嬷嬷道,“这是被利器所割,你们可曾搜她的身?”
许嬷嬷本来对房巽就很是信任,听了这话更是使劲点了头,“搜身了,身上除了衣服,就只留了她头上盘发的簪子!”
房巽眉头紧蹙,看来采薇早有准备,她不是一般的丫鬟,或者是被人训练过派到齐府做一颗钉子的!
柴房的窗户开着,显然采薇是跳窗而走,窗外就是临街的高墙,低下似乎有个小小的狗洞。
前世,采薇走的仓促,因着齐珏屋里的财物少了许多,杨氏便以偷窃逃奴报了官,之后再没有她的消息,如今想来,采薇走的倒是蹊跷。
那时候齐珏病入膏肓,杨氏念她伺候齐珏一场,便要给她一笔银子,让她自找去处,若是不愿意走,就给她个姨娘的名份,等齐珏没了,就在府里养着,月例按齐珏在的时候给,等哪一日不想在府里了,便让她去庄子里头颐养天年。
可采薇信誓旦旦的说,只想伺候齐珏一辈子,要不要名份都没有什么要紧的,杨氏听了很是动容,提了她的月例银子,还嘱咐房巽要好好儿的待她,可没多少日子,采薇就卷了财物跑路了。
这不合常理!
前世房巽虽有疑议,可婆婆已经不再追究,她也只得做罢,如今隔了一世,她似乎看到更清楚了。
房巽郑重的嘱咐婆婆,“他们既然是不想你们在京城,必然还要有动作,一定要当心!”
在锦州的时候,那幕后之人是明目张胆的害人,可进了京城却又连唬带吓,房巽怀疑这害人的并非一路人。
她仔细的回想着前世齐家是如何在京城站住脚并发达起来,可婆婆却对这些事情只字未提过,只是在许嬷嬷的嘴里才偶尔听到几句。
似乎齐家是做药材起家的,先是将北方的药材运到京城放到各家药铺里卖,而后齐家就开了自己的药铺,再后来齐家的的药铺越开越大,直到做到了皇商!
眼看就要过年,对于齐家,房巽却并没有太过担心,前世婆婆也平安的过到了最后,虽然失去了容貌,可齐家在她的支撑下,越发红火。
几日过去,杨氏没有辜负房巽的期望,采薇自此就失了踪影,齐家在杨氏的打理下,似铁桶一块,连半点消息都不再往外漏,房巽也把心思放到了房淑安的出嫁和林长松的娶亲上。
两人的亲事隔了不过几日,可相比之下林长松娶亲繁琐又热闹,而房淑安却是简单多了。
腊月二十二是个晴朗的好天气,一早房巽就去了西堂子胡同给房淑安送嫁,可房巽到底不过是个姑娘家,二伯祖母又是孀居,因而房巽连去安平伯府观礼都懒得去了,她借口天气太冷,在西堂子胡同简单用了午饭就回了金鱼胡同。
等二伯祖母午睡起来,房巽就拉着二伯祖母在炕上剪窗花,二伯祖母在一旁吃点心,房巽剪,一个下午竟是剪了不少出来,二伯祖母也吃了不少点心,以致连晚饭都没怎么用。
许嬷嬷将装了点心的空碟子收起来,气哼哼的道,“可不能这样吃点心,要积食的,也就是姐儿惯着你!”
二伯祖母呵呵的笑,房巽低了头跟许嬷嬷撒娇认错。
天色已黑尽,房巽这才回了院子,可刚梳洗了,梅香就急匆匆的跑进门来,凑到房巽的耳边道,“鲁庄头来了,要见姑娘!”
这时候来,必然是赶着关城门前进的城,定然是有大事,房巽不疑有它,吩咐梅香,“带他去偏院,我换身衣裳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