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三姑娘程如素是程远的嫡亲姐姐,跟程远有着相似的眉眼,虽身材还算苗条,可一张圆脸加一双小眼睛实在不能让人联想起美女两个字,可偏偏她又有个暴躁的脾气,以至于如今十七了,这婆家还没有影子。
看着程远哆哆嗦嗦的窝囊劲,程如素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放下手中的茶碗,一拍桌子,碟子里的桃花酥跟着颤了又颤,掉下一层碎屑来,“你说你整日跟那白家小侯爷厮混,怎么就没学到一丁点他的好处?”
程远缩着脑袋挠头,“姐、姐……”这个姐字拉长了嗓音,叫的是情真意切,像撒娇,又像是争辩,“我哪有跟他厮混,我如今整日闭门读书,只想着明年中个举人,这不是你说的,我自小身子弱,不能习武,不如跟父亲那般,做个、做个文臣……”
话没说完,程如素已是跳了起来,“举人?你连个秀才的功名都没能考上,还要考举人,真是不知羞耻!你要真能考个举人,让我在家做一辈子的老姑娘,我也认了!”
“别、别啊,那我还不如不考呢,你在这做老姑娘,爹还不得打死我!”还有一句话程远没敢说出来,见天在家盯着他,他还活不活了?程远使劲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程如素,程如素气的随手拿了桌上的茶碗就要砸,程远“哎哟、哎哟”的跳着脚跑了出去。
程如素气哼哼的将茶碗里的水一饮而尽,“嘭”的一声使劲放到了桌上,这才瞧见了桌上娇嫩诱人的桃花酥,心中不由道,这个白少轩,倒是跟那赵七有一拼,吃喝玩乐上都是造诣不浅,这一回不知道肚子里又憋了什么坏水!
无论如何,送上门的礼,哪有退回去的道理?就算不给他办事,随国公府也受得起这礼,何况这桃花酥如今在京城可是有银子都买不到,她这样想着就将这桃花酥留了下来,吩咐自己的丫鬟,“绮兰,将这桃花酥拿两个给祖母送去!一个给大哥送去!”
丫鬟绮兰抿着嘴笑着进了屋子,“姑娘这又是何必,二公子想考举人可是好事儿,您发脾气做什么?”见程如素长舒了一口气,似乎也有些后悔,便又问道,“大公子和老太爷正在书房,您只给送一个过去?”
“祖父才不吃这些东西,何况祖母那边儿定然会留一个给他!嗯,一定要说是白府的小侯爷孝敬的!其它的别说!”
绮兰拿走了三个桃花酥,程如素这才拿起剩下的一个放到嘴里,转眼间,她的一双小眼睛突而亮了,嘴边露出一抹笑意,她打眼一瞧,盘子已经空了,心道,这白家小侯爷果然比自家弟弟强太多了,知道送的这礼定然能将自己打动,得找他打听打听,这东西怎么才能买的到!嗯,他想求自己办什么事儿来着?刚刚只顾着生气,都忘了问了,都是程远那个小崽子!
午后,两槐村的房家。
房巽面前的两个粉白描金的瓷碟里头,各放着几个桃花酥。
梅香端了新上市的茉莉花茶上来,“姑娘尝尝,猜一猜哪个是小喜姐做的,哪个是明月楼送来的!”
两盘子桃花酥无论是大小还是模样,几乎一模一样,可房巽将两边各拿起一个放在手心里一瞧,便笑道,“这盘子里头是小喜做的,那个盘子里头的定然是明月楼送来的!”
梅香放下茶碗,瞧了一眼,慎道,“姑娘真是聪慧,我让人在小喜姐做的盘子里放了几瓣儿桃花瓣,这才分得清,怎么您一瞧就分出来了?”
房巽端了茶碗小撮了一口道,“这有什么难猜的,文无那边儿哪有小喜精细,花瓣都挑那又大又好看的,稳稳的放在正中间,还等点心稍凉了再往上放花瓣,免得花瓣干了就不好看了,这样的点心放上两日吃起来都是一个味道,倒是文无做的,恐怕隔日就得变了味!”
文无原就是跟着杨洵学做点心的,可杨洵如今在太医院挂职,文无又无处可去,房巽便让林长桐在京城开了个点心铺子给文无,可文无却不善经营,干了几年,不过小有盈余,房巽便指点了一二,生意渐渐好起来,而后房巽便撺掇林长桐把明月楼开到京城去。
舅舅倒是极为赞同,给了银子,林长桐又帮着跑了几回腿,明月楼的老板是林长桐,而文无便成了明月楼名义上的大掌柜。
房巽将茶碗放下,嘱咐梅香,“回头得跟他说,咱们做的是有钱人家的生意,自是越精细越好,若是觉得卖的贱了,就把那价格往上再翻一倍,这桃花酥不过是扬名的由头,让他在明月楼的雅间里头卖,也不用给他们省银子,一桌只一份,按人头给就行了,多一个少一个的,自己斟酌着办。京城可是能人辈出,你瞧着吧,这京里过不多久就得有人仿着做,到那个时候,咱们明月楼就得换新点心!”
梅香点头,“咱们这方子可是林家祖传下来的,他们真要做的跟咱们一个味儿来,倒也是不容易!”
房巽让梅香端了小喜做的那碟子桃花酥去瞧老太太,“祖母这会子午睡该起了,咱们去瞧瞧去!”
见到房巽,冯嬷嬷笑着迎上来,“那明月楼的掌柜的几时走的?”又埋怨起梅香来,“怎么也不伺候你家姑娘午睡会子?”
房巽拉了冯嬷嬷的手撒娇,“睡不着,想祖母来着,想您来着,这不就来瞧您了!”
冯嬷嬷笑着将房巽拉进了屋子,“哎哟哟,可不得了了,等你到了婆家,找你姑爷撒娇去!”
“祖母,冯嬷嬷又笑话人家!”说着便赖到了坐在床上的张氏身上。
张氏将房巽搂在怀里,伸手将房巽头上的一缕乱发拨到一旁,像小时候一般慈爱的道,“姐儿乖,等到了京城就不能叫祖母了,你五伯伯会不高兴的……”
房巽从床上坐起来,眉头轻蹙,“咱们回京城要同五伯伯一同住么?”
二伯祖母可是跟五老爷因着妾室的事儿闹僵了才搬出来的,虽说一直也有书信往来,可到底谁也没有低头,听说五老爷专宠那妾室,连五婶婶这个正妻都不放在眼里头。
冯嬷嬷端了六安茶来,叹气道,“怎么也顶着个嫡母的名份,不住在一处,就是打了五老爷的脸,虽也不指着他养老,可若出了什么事儿,五老爷能放过老太太?前些日子给五老爷去的信,这都几天了,还没有给回信儿!”
二伯祖母接过茶来,“许是朝上事情多,耽搁了也是有的!”
房巽却是明白,二伯祖母虽说身体弱,可脾气却倔的很,若不是为了自己,定然不会回京城。
而五老爷,自己一家子住着多自在,突然来个嫡母,每日里得敬着,早晚请安,也定然不自在,对二伯祖母也不过就是面上恭敬罢了。
这京城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回去,要回的名正言顺才好,还要五老爷把老太太顶在头上敬着,不止面上恭敬,心里也要恭敬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