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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孝敬
    厚厚的一打银票叠的整整齐齐,将不大的匣子塞的满满的。
    殷氏打眼一瞧,上面是一张一千两面值的银票,她心里一惊,只觉得那叠银票晃的人眼花。
    李嬷嬷却是笑的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她一把将银票都拿了出来,一张一张细细的数着。
    “一张、两张……,这是,一万两!七老爷真是,这一出手就是一万两!”李嬷嬷张大了嘴,她仔细的将银票放了回去,将打开的匣子又放回殷氏的面前,十张一千两的银票,都是大通商行的,无论京城还是金陵,或者这六合县这种小地方,都有分号,全国通用,随到随兑。
    殷氏的脸渐渐冷了下来,她拿起檀木雕花的匣子,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啪!”匣子摔到地上,竟没有碎裂,只是盖子摔的松了,边角处掉了些木屑。银票却是随着匣子的打开散了一地。
    白花花的银票,晃的人睁不开眼。
    李嬷嬷惊呆了,“老太太,您这是做什么?这是七老爷孝敬您的,一万两,咱们府里一个月的开销也不过一千多两银子!这足够应付半年的开销!”
    “孝敬我的?他可是我亲儿子!你知道什么?这是跟我划清呢!区区一万两,你看看,这屋里的陈设,清一色的梨花木,还有今儿在花厅里,那可是金丝香楠木!再看看那儿……”殷氏伸手一指,手上的帕子狠狠的甩了两甩,“那只梅瓶,一看就是前朝之物,还有那小林氏手上戴的镯子!这些哪个不值一万两?一出手就是一万两,显然就是个大方惯的,哪里知道他亲娘天天为着那几两银子愁的恨不得死了!”说着殷氏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殷家也曾是有钱的人家,殷氏是嫡长女,又长的漂亮,自是娇生惯养的长大,嫁到房家,也是带着丰厚的嫁妆,那时房家人口不多,殷家有了房家的助力,生意上如鱼得水,对殷氏也多有贴补,时不时的送东西过来,她也从没为银子操过心。
    只是自从几个儿子成年,花销越来越大,而后,殷家就出了事。
    本来就已经过得紧巴巴的房家,少了殷家的支援,更是内外皆空。
    靠着老太爷和几个老爷的那点子俸禄,还想喝这燕窝粥,恐怕那商货行的碎燕窝都吃不起!
    “哎哟哟,老祖宗,您可小声着点,这可不是京城房家!”李嬷嬷着急的跺了跺脚,她打开了门看。
    院子静悄悄的,廊角挂着的死气风灯随风摇曳,隐约照着角落里的盛开的月季,偶有几声虫鸣。西厢里透出一点火光,廊下空无一人,只有殷氏的贴身大丫鬟珍珠带了个小丫鬟站在那里守着门等着吩咐。
    见李嬷嬷开了门,珍珠忙迎上去,“可是老太太有什么吩咐?”
    “也没什么,刚我不小心把首饰匣子摔了,老太太看到里头的镯子,想起了表小姐。你让人去西厢瞧瞧表小姐,若是还哭,劝解着一二,再用帕子给她敷一敷眼睛。这毕竟不是在家里,别让人看了笑话!”
    珍珠有些为难,表小姐哪里是为了那镯子,不过是殷家想送她出门子,却连个正经头面首饰都不给置办,让她去劝解,不过是这银子老太太也不想出罢了。
    见珍珠带人去了西厢,两个小丫头远远的守在院门处,李嬷嬷这才关了门,按了按胸口,“您别看这院子里静悄悄的,可不知道那人都藏在哪儿呢,咱们得小心着点。别的不说,哄七老爷上京的事儿,还有这表小姐的事情,可不能说出去。表小姐还小,那不过是个镯子,她今儿惦记了,明儿一起床就给忘了,您也不必给她记着……”
    李嬷嬷终于成功转移了话题,只是一提镯子,殷氏更是生气,“别跟我提九丫头,真真儿是不争气,姨娘养的东西,就是上不得台面!”
    李嬷嬷弯下腰去捡银票,脸色也阴沉下来,她只觉得殷氏蠢到了家,七老爷再有钱,那是三房的钱,就算七老爷人是你肚子里出来的,可这二十多年,几乎未曾见面,七老爷怎么会把钱送上来?
    殷氏是个拎不清的。当初说好的是不再来往,这些年来,竟也真的不曾问过半分。
    七老爷不怎么记事便跟着房家三老太太大林氏去了金陵,直到上京赶考也是住的会馆,并不曾到大房居住。
    之后,到得房家三老太太大林氏过世,殷氏也只是打发了个管事的去吊丧,大林氏的棺木下葬时,殷氏的嫡亲哥哥殷氏大老爷病危,殷氏不管不顾的就回了金陵,至于七老爷,竟没有过问半句。
    如今,用得着人家了,这才想起有这么个儿子。便也像大老太爷说的,只能小意的哄了七老爷上京,回了京城,再亲近亲近,慢慢儿的哄着七老爷把房家当成自己个儿的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自己家有难处,他怎么能袖手?房家的前程,就是他自己的前程不是?
    心里气的要死,嘴上却不能说,李嬷嬷是殷氏嫁过来之后才跟在殷氏身边的,是房家的家生子,平日里老太爷时常会叫了她去吩咐。殷氏是个拎不清的,没有人提点着,早不知捅了多少蒌子出来。
    李嬷嬷一面捡着银票一面耐着性子轻声劝着,“老太太,这事儿不能急,如今这首要一事便是哄了七爷上京,表小姐那儿,您也不用担心,自有舅爷安排,咱们只要按时把人送过去,也就是了。”
    殷氏心里有气,只冲着李嬷嬷嚷,“我自然知道要哄了他上京,还用你说!”
    不但人蠢,脾气又大,李嬷嬷心里腹诽着,慢慢的将银票收好,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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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芙蓉阁正房的暖阁里,房巽昏昏欲睡。
    大丫鬟春分低低的跟母亲回禀着,“……很是生气,隐约听到为银子犯愁!”
    母亲看了看手腕上青白相间的镯子,疑惑不已,“看来爷孝敬老太太的银票倒还送对了,幸亏没送这镯子,不然早晚fj进了当铺。只是为何还这般不高兴?难不成是送的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