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摆摆手,“伯伯都明白了,这件事得从长计议。”顾显没跟着一起来,他还是有点不放心,“你和小显,没事了吧?”
楚湉湉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顾云霆松了口气,“没事的话,还是搬回去住吧。小显一个人,孤零零怪可怜的。”
“这个啊……”楚湉湉面色为难,“妈妈现在对顾显有点……有点不太能接受。”
……“有点不太能接受”,真是个轻飘飘的形容。
顾云霆想想顾显之前干出来的那些事,嘴角抽了抽。
活该!
又想起自己作为亲爹,在方舒窈心里,必定要因为儿子的过失而被连坐,更是后槽牙痒痒。
坑爹的臭小子啊!
“湉湉,要不你也别原谅他算了?”顾云霆满脸写着“老子不好儿子也别想好”,一拍床垫,“最起码,也要多晾他几天,让他好好品位一下孤苦伶仃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感觉!”
楚湉湉:“……”
……
顾显手上多了枚银光闪闪的戒指,没有逃过公司上下的视线。式样简洁,怎么看都像是婚戒的模样,更重要的是——他戴在无名指上!
热气腾腾的新鲜八卦很快也传到了战投部。楚湉湉经过茶水间时,都能听见女同事们端着咖啡杯在讨论。
“难道……还是唐小姐?毕竟之前传得有鼻子有眼儿的啊,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哎,心好塞。”
“但正常不是应该先宣布订婚吗?从订婚到结婚,怎么也得几个月吧,哪能这么快就戴上婚戒了?”
“我觉得就是普通饰品……吧?以顾总的身家,不可能随随便便就结婚了嘛!我拒绝相信!”
“咦,你们都没看到最新播报吗?顾总今天出席和浅光集团的合作签约仪式,有记者问他来着。你猜他怎么答的?”
“怎么答的?”
“哎呀卖什么关子啊,快说!”
楚湉湉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怎么还戴着那个戒指啊?还戴去签约仪式了……天啊!
万一被人看出来堂堂顾总手上居然是价值几十块的银戒指,顾氏不要面子的啊?搞不好会被认为顾氏外表光鲜,其实快要破产了,然后投资者失去信心,以至于股价暴跌……
……怎么可能嘛!
不过她还真好奇顾显怎么回答,不觉间顿住脚步,竖起了耳朵。
“顾总他啊——他就笑而不语呗!”
“……切!!”
听壁脚的楚湉湉:“……”
她也想“切”呢!笑而不语是几个意思啊!
打算回头再找顾显说戒指的事情,她正要抬脚,冷不防又听见人问——
“咦,和浅光集团的合作签约仪式,唐小姐应该也去了吧?”
脚步蓦地再次顿住。
“去了啊!有篇报道还很鸡贼的特别提了一句,说唐小姐中指上那枚粉钻价值高达八位数。”
“卧槽,八位数!!!”
“……喂,重点是中指好不好?特意提中指是什么意思?显然无名指是空的啊!”
“所以不是唐小姐咯?”
“据说唐小姐的表现一切如常,记者问顾总戒指的问题时,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扑朔迷离啊……哎,我也看不懂。”
“那就八成不是了,不然不就直接公布了,还要你猜我猜大家猜?”
“这么看来,唐小姐有点可怜啊……”
“可怜什么?八位数,你忘啦?”
“……散了吧散了吧,回去搬砖了。”
“……”
楚湉湉暗自感叹,唐之曼真的很厉害,任何时候都能保持优雅得体,控制情绪的工夫炉火纯青。她还是有很多需要向她学习的地方啊!
“小~甜~甜~”蓦然间,一条胳膊搭上她的肩,她一转头,正对上顾凡揶揄的眼神。“你知道我的内心有多煎熬吗?八卦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唯一掌握真相的我,却不能说出口……快憋死我啦!”
楚湉湉忙给她顺气,“辛苦小凡姐了!”
顾凡勾起她的下巴,左看右看,啧啧有声,“上回群里那帮无聊男人评什么十美,最高票选了秘书组的那谁,可见他们眼光真是俗不可耐!咱们榜眼小甜甜,才是……咳!”又撇撇嘴,“他们真的好蠢啊,猜来猜去,居然没有一个人往你身上猜,真让人捉鸡!”
楚湉湉心道,如果不是让你撞见了,你也不会往我身上猜啊。
她赶紧拿起一份报告,转移话题,“小凡姐,这个报表里有几处数字,我觉得有点对不上。你能帮我看一下吗?”
顾凡欣然帮忙。
看完报表,她倒是想起一事,“对了,你那个贱人表姐的官司,后来怎么样了?”
网络上的热点周期短暂,之前闹得那么沸沸扬扬,在没有持续炒作的情况下,很快就平息下去了。然而舆论风波平息,诉讼依然按流程进行,律师按照楚湉湉的意思,多次拒绝了蒋鹿鸣方的庭外和解请求,坚持要打名誉权官司。
听说顾显派去垣耀科技的新总裁工作进展顺利,杨万忠看清了风向,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楚凌莲,两家先前的联盟就此瓦解。楚凌莲独木难支,还要操心女儿的官司应诉,几次试图再找方舒窈,然而方舒窈这段时间没回过远郊的家中,让她想闹都找不着人。
有些人真是提不得,连想都不能想到,不然她就像蚊子闻到了鲜血的味道一样,很快便会出现。
下班的时候,楚湉湉就在大厅被楚凌莲堵了个正着。
上一次见到姑姑,还是股权拍卖的前一天。她说高层还有别的要事商议,让助理把她送了出去。然后那天晚上,她就差点被她女儿蒋鹿鸣给卖了。
那时虽然股权就要被拍卖了,楚凌莲还是垣耀科技的总裁,虽然有股力不从心的虚浮,神色间却仍然透着股大权在握的意气飞扬。而现在面前的楚凌莲,就连深陷的法令纹,似乎都散发着灰败和疲惫,眼神亮得有些不正常,让她整个人显得愈发刻薄尖锐。
她是爸爸的亲妹妹,但是性格为人,哪一点都不像爸爸。
楚湉湉拒绝了楚凌莲找个地方坐下来谈的要求。起码在安保森严的顾氏,她不用怕她像蒋鹿鸣一样,使什么不入流的阴招。
如果爸爸知道,她需要这样防着姑姑,他一定会伤心的吧?
念头一闪而过,她仍然坚持,“有事就在这里说吧。”说着,扫了眼门口的保安。
这一眼是刻意的提醒楚凌莲,这里是顾氏的地盘,想做什么事情之前,最好先掂量掂量。楚凌莲一把年纪,哪里受过小辈这样的羞辱,而且还是向来鹌鹑一样乖顺的侄女?
当下便怒火中烧:“大哥不在了,你的家教都被狗吃了吗?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还有你妈,为什么这么多天不见踪影?”
“爸爸不在了,姑姑也不装得像个人了啊。”楚湉湉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小脸上遍布寒霜,“你有什么资格谈家教?我妈妈在哪儿,又关你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医生绝壁是个抖s!
今天给我扎上针,忽然感叹,“小姑娘这个夏天受罪了啊!”
我还没来得及感动,他接着:“看看你,不能沾凉的,冰淇淋啊冰镇西瓜啊,什么都不能吃哦。”
我不吃!谢谢!(╯°□°)╯︵┻━┻
第61章
chapter 60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楚凌莲勃然大怒。她怎么也想不到, 楚湉湉竟敢拐弯抹角骂她不是人!
果然大哥叫女儿尊敬她这个姑姑, 不过是表面功夫, 私底下在妻女面前,指不定有多瞧不上她和她一家人吧?
见楚湉湉绕过她就要走,楚凌莲想也不想, 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你给我站住!你表姐因为你,都得了抑郁症了,天天关在房间里不肯出门。她年轻不懂事, 明显是被别人挑拨陷害了, 你一直紧揪着她不放, 是想逼死她, 逼死我们吗?你小小年纪, 怎么心肠这么歹毒, 连亲人手足都不放过?”
她手劲很大, 楚湉湉被她扯得痛,皱着眉嘶了一声, 却甩不脱,冷着脸斥道,“那姑姑应该给表姐找个心理医生,科学治疗才对!我也想知道,她怎么心肠这么歹毒,连亲人手足都不放过?”原话返还给她。
一句话把楚凌莲气得腮帮子上的肉直哆嗦,扯着楚湉湉的胳膊, 把她拉得一踉跄,一手高高扬起,“你说谁有病?你再说一遍!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下班时间,大厅里人来人往,两人间这番动静,免不了引人侧目。托蒋鹿鸣在背后兴风作浪的福,楚湉湉的脸现在在公司里知名度颇高,连带着不少人也知晓了楚凌莲疑似侵吞亡兄遗产的事情——没有证据归没有证据,可人人心中都有杆秤,自有自己的判断。
此刻眼看着楚凌莲要动手,有人看不过去,走上前来询问,“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啊。”
楚凌莲这时已经完全红了眼,不仅充耳不闻,还不管不顾地决意要给楚湉湉几个耳光,好好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楚湉湉没料到姑姑居然真的不顾场合,论力气,她不是楚凌莲的对手,但也没有站着任她动手的打算。借着同事的干涉阻挡,她险险躲开楚凌莲挥过来的手,抓住她攥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的一根指头,往反方向一掰。
“啊!”
楚凌莲不防吃痛,惨叫一声,松开了楚湉湉的胳膊。意识到周围汇聚过来的视线,她眼珠一转,捂着手,痛苦呻|吟得更大声,“唉哟!姑姑不过想找你澄清误会,只求你放你姐姐一条生路……你跟小时候一样,骂我打我出气也行,折断我的手指也罢,你要是还喜欢杨逸辛,我让你姐姐让给你,你就行行好,别逼她走上绝路了吧,姑姑求求你了!”
她嗓门全开,嚎啕着又要去拉扯楚湉湉。
既然撕破了脸,她索性要大闹一场。女儿被害得处境如此尴尬,跟杨家小子也分了手,怎么能让罪魁祸首还舒舒服服地在顾氏实习,过得逍遥自在?
清官难断家务事,同事又怕这会撒泼的女人碰瓷,有心相护,却束手束脚。好在这时保安赶了过来,拦住了楚凌莲,不让她靠近楚湉湉。无论她如何叫骂,保安始终用一句话回她:“不好意思,女士,我的职责是保障顾氏员工的安全。”
楚湉湉感激地谢过同事,面对这样的姑姑,心头升腾起一股无力感。
从大厅里其他人的目光中,她能感觉到姑姑这番话的效力——是的,她是舆论风波的受害者,然而蒋鹿鸣是她的表姐,是自家人。事不关己时,路人总是倾向于和稀泥,劝解以和为贵。可她这个受害者不仅没有大度原谅自家血脉相连的姐姐,反而不依不饶地诉诸公堂,不惜逼着表姐走上绝路。多么小肚鸡肠,多么可怕啊!
她甚至可以预想到,有些人会这么说她——你不过损失了一些名誉,后来不也真相大白了吗?非要追究到底,吃相未免太难看吧!
她揉了揉胳膊刚才被楚凌莲抓痛的地方,平静地问她,“姑姑,我一直不懂,你明明这么怨恨爸爸,为什么在他活着的时候,你不敢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楚凌莲一滞,像是被踩住了痛脚,“谁说我不敢——不!谁说我怨恨大哥?”
楚湉湉摇摇头,既然她不敢承认,她也不欲与她争辩,只道了一句,“姑姑,多行不义必自毙。”说完,她环顾四周,对周围的其他员工略微欠了欠身,“不好意思,家门不幸,让大家见笑了。”
态度平静而大方,将楚凌莲上门闹事归结于“家门不幸”。
围观群众中不免有心思敏感的人在心中暗笑——“家门不幸”这个词,一般都是老辈人感叹家里出现不肖子孙的吧?用在一把年纪的楚凌莲身上,有点好笑,又说不出的贴切。
“——这是怎么回事?”
看戏看得太入迷,大家回头才注意到,顾总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身边跟着李助理,径直往这边过来。
“这是在干什么?”顾显没给众人反应的机会,大步流星走上前,目光落在楚湉湉身上,从头到脚仔细扫视过,看到她无意识揉着胳膊的手时,瞳孔紧了紧,旋即转头扫向楚凌莲。
锐利锋芒如有实质,令楚凌莲情不自禁地心头一凛。明明他还不到而立,自己比他多吃了二三十年的盐,然而在这个男人居高临下的气势面前,她却感到一种抬不起头,甚至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不过眨眼功夫,李助理已经跟几个人打听好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低声转述给顾显。顾显听着,黑眸中如有暴风雪在积聚。
“原来是楚女士,”他开口,“楚女士是方向感不好,还是视力不济?这里是顾氏,不是菜市场。”
语气沉沉,落在耳中,莫名有股冷意。楚凌莲脸上有些挂不住,悻悻地挤出一抹笑,“看顾总说的,我是来找侄女说几句话,没想到这孩子这两年脾气愈发乖戾了,我想到早逝的大哥,实在是恨铁不成钢,才失态了。惭愧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