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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卢聿宇看左前方有家咖啡店,朝那里指了指。彭嘉卉点点头。
    两人在那里见面。彭嘉卉说:“你找我有事?刚才在车库怎么没说?”
    “黑不隆冬的,不方便说话。上去看到彦齐了吗?”
    “没有。”她还是那副笑脸,语气带点娇嗔,第一次见到时,他也为这样的一张脸心动。
    “一天到晚神出鬼没的。”好像凌彦齐和别的女人鬼混的事情,她是一点不知情。
    “我这表弟,人很聪明,不过向来没心思做正事。信不信现在去问他,他连订婚的日期都没记住。”
    彭嘉卉敛了笑,指尖拨过长发:“聿宇,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彦齐什么样的,我心里有数。”
    “那个宁筱,你见过吗?”
    卢家所有的人对此是装聋作哑,他倒是问得直白。“见过一面,只看到背影。”
    “彦齐是怎么说和她认识的?”
    “回s市的航班上认识的。”
    “你信吗?这样烂的借口,你们谁都没去查?”
    这时卢聿宇点开手机,右手食指点着一张张图片刷过去。他笑得眉飞色舞。“嘉卉,你们订婚,我送一份大礼吧。”
    “什么大礼?”
    “看微信,照片我发过去了。”
    彭嘉卉拿起扣在桌面的手机翻看,四张照片全是表格。点开第一张放大看,是份人员名单。她抬头看卢聿宇。后者收拢西装门襟,正等着她惊讶的表情。
    “没错,6月15日上海飞s市hu72**航班的旅客名单。你看第一张第三行,便是彦齐的登机信息,但是这趟航班里,压根就没有宁筱。”
    “这份名单哪来的?”
    “当然是在民航系统调出来的,绝对真实。”
    “你姑妈不是都已经默认彦齐在婚前的——这种放纵么?”
    “我姑妈的默认,是基于彦齐没有任何的欺骗。那你的默认呢?你有信心,彦齐在婚后就会收心?早除掉早好。”
    彭嘉卉想了想:“只能说明,他们不是在正当场合认识的,”她把手机放下,“算不上什么大的欺骗。”卢聿宇,难道你认为我会笨到给你当枪使吗?
    卢聿宇摇摇头:“只要被我姑妈从宁筱那里撕开一个口子,更多的欺骗都会暴露出来。彦齐是表面听话而已,私底下做的事情,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彭嘉卉不做声。卢聿宇说,“宁筱不足为惧,你婚姻里真正的对手隐藏在她后面,就看你敢不敢婚前就撕了?”
    “除了宁筱,还有别人?”
    卢聿宇故弄玄虚地耸耸肩,起身离去。“时间不早,我该回去了。照片我已经给你,你要怎么处理,那都是你的事。”
    走几步远,他又转过身:“嘉卉,这次你要是斩小三成功,就是我第二次帮你了。我觉得我们还是挺有缘分的,以后也该多多合作。”
    眼见彭嘉卉的一张脸变得铁青,他心中的快乐难以抑制:“你说,要是你亲爱的外公和舅舅们知道,你连外婆和妈妈的墓在哪儿都不知道,还会像今天这样要认你回家么?”
    彭嘉卉心底窜出火苗,他在威胁她。
    今年春节,她见了卢奶奶一面,最后告辞时,想上楼和老人家打个招呼。结果卢奶奶竟然问,她外婆和妈妈葬在哪里?她想去上香。
    她怎敢讲,彭光辉为这两人买下的海边公墓,至今是空的。她含糊其辞,只想快点走,卢奶奶抓着她手,非要问个明白。一拉一扯间,老人摔到地上,正巧卢聿宇上楼,看到这一幕。
    她一个人在咖啡店里静静坐了十分钟,然后给卢思薇发微信:“阿姨,有件事情我还是想和您说,就是那个叫宁筱的女孩,我还是比较在意。所以托朋友去查彦齐搭乘的那趟航班所有的旅客信息,结果上面没有她的登机信息。我也不清楚彦齐为何要说谎骗我们。为这件事,我心里一直挺难受的。”她把四张照片全都转发过去。
    不出几分钟,卢思薇直接打电话过来:“你那个朋友查的渠道可靠么?”
    第二天上午,宁筱被辅导员叫到管培康副校长的办公室,看到声名赫赫的女企业家时,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叫宁筱?艺术学院表演系大三学生。”管培康先确认身份,免得被卢思薇开炮误伤。
    “是的。管校长,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和凌彦齐什么关系?”卢思薇直接开问。
    “哦,”宁筱张大了嘴巴,心道妈呀,凌彦齐是卢思薇的儿子,早知道人有这么来头的妈,她就不应该接他的单。这种级别的妈妈,哪是她能对付得来的。
    她看卢思薇两眼,低下头说:“是我男朋友。”
    “什么时候认识的?”
    “上海回s市的航班上,那天下大雨,飞机晚点,很晚才到……”
    卢思薇从桌上抓起几张纸扔下来,手指着她:“你自己看,看了后再想想该怎么把这谎圆下去。”
    宁筱慢吞吞地捡那几张纸,大班桌后的卢思薇不耐烦,朝她一吼:“动作快点!”这女孩被吓得身子一抖,干脆跪坐在地上看那几张纸。
    管培康指着她,朝那个满面怒容的女人说:“她是我的学生,不是你的犯人,好好说话。”
    看完后,宁筱沉默不语。管培康半蹲在她跟前:“这位是凌彦齐的妈妈,想必你也猜到了。她想了解儿子的恋爱情况,也不是什么违法犯罪的事。你实话实说,出这门,该念书就念书,该毕业就毕业。”
    “管校长,你不会处罚我,也不开除我?”
    怪不得凌彦齐要找她。女孩子真精明,坦白之前要先拿到免死金牌。
    “那要看做的事情,该不该受到纪律处分?我不包庇,也不威胁你。”
    “我要是说实话了,钱就拿不到了。”
    “我给你双倍。”话是很平静,但卢思薇的气势已经很吓人。
    宁筱想不到两分钟,全给招了。管培康和卢思薇面面相觑,彦齐这次玩得真大,他再问宁筱:
    “他没带你去酒吧夜店里玩?”
    “没有。就刚认识那几天,带我坐过一次游艇。我都很久没见到他了。应该是带别的女人去的,跟我没关系。”
    “那个女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但是我听豪哥的意思,我和那个女人长得还挺像。”
    “豪哥?是谁?”
    “陈志豪。就是他来学校找的我,搭线认识的凌先生。我跟凌先生真的不熟。”
    卢思薇的炮火立马就调转方向,朝男友轰来:“又是你那个小外甥。”
    管培康面子上挂不住,边拨陈志豪电话边说:“我让他也过来,当面把这件事情问清楚。”
    陈志豪一进舅舅的办公室,便知东窗事发,想逃也来不及,点头哈腰打招呼:“卢主席好,舅舅好。”
    卢思薇指着坐沙发上的宁筱,问他:“凌彦齐为何让你找她。”
    “小凌总想换个口味尝尝。”
    “阿豪,你别耍滑头。”管培康警告他。
    “不是,舅舅,我耍什么滑头。小凌总跟我有点交情,愿意找我办事,我就办呗。他一个个条件的数着,让我找这类型的女孩子,我就帮他找一个,挣点过日子的钱。至于原因什么的,哪是我能问得上的。”
    “那还有一个女人,也是你找的吗?”
    “还有女人?我不知道,我就找过这个。”
    管培康把眼镜取下来,揉揉眉间:“宁筱已经承认,彦齐有另外一个女人,和她很像。说清楚,你和彦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个男人不太可能同时找两个看上去一样的女孩子。她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那个暗处的,现在在哪里?你不说,我们也能查得出来,但是,豪仔,你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我和让你妈妈失望?你二十五岁了,真想像块烂泥一样永远糊不上墙么?”
    ☆、078
    078事业
    谁说爱情的终点,一定要是婚姻?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我宁愿让这份爱可耻的活下去,也不要它英勇无畏的死去。
    ——某人日记
    陈志豪耸拉着脑袋,再抬头,脸上哭笑不得:“那个女人在你们卢家姑婆的小楼里。”
    他要是不交代,管培康一定会打电话给他妈。他妈今年四月乳腺癌复发,不想再去住院化疗,想把剩下的拆迁款都留给他。医生说她只能活半年。她这一生最后的希望,便是有名有望的弟弟能扶持她的儿子。
    起码在她死前,这种希望不要被打破。
    “怎么认识的?”
    “就是上次在暮色酒吧,小凌总去救的那个女人,叫司芃。在那之后,他们就在一起了。”
    卢思薇只听到“小凌总去救的那个女人”,后面的话她听不见了,只盯着陈志豪一张一合的嘴巴,在她眼前,慢慢放大,慢慢失真。
    管培康叫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拧开门锁,直接冲了出去。
    “思薇,你要去做什么?”管培康也跑了出来。
    “去定安村。”
    “你现在情绪激动,不能开车。”
    卢思薇坐在驾驶位上,看着前方的挡风玻璃。她把车停在教务楼一颗大榕树下面,这会儿阳光爬上来,光芒从树叶缝隙里钻出来,撒在车前盖上,光影斑驳,像是幻觉。
    今天发生的事,也许都是她的臆想。她转头向管培康确认:“我儿子找了个妓/女,是不是?”
    “不一定是那种身份。”
    “那好,我现在就过去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把他迷成这样。他居然……”卢思薇冷笑,面色苍白,“会找另一个女人来顶包骗我?一定是你的外甥在说谎。”
    她想把车钥匙旋进点火开关,可手在颤抖。管培康把她手抓过去,紧紧捂着自己手心里。他得让她镇静下来。“你现在这样过去,没有用。这个女人什么背景来历,我们还一点不知道。先查她身份,好不好?”
    卢思薇死死盯着前方,不做声。
    “你现在要把这件事闹开,有什么好处?万一彦齐真要把这条路走到底,你打算怎么办?既然我们和大鸣已经开始合作,就不能中途毁约。这事,你必须等彦齐和嘉卉订婚后再处理。”
    公事能让卢思薇暂时的分出一点心神来。“也对。他们得先订婚。阿康,你帮我去和那个宁筱还有豪仔说清楚,该住天海壹城的,接着住,该帮彦齐跑腿的,接着跑。”卢思薇靠向椅背,她觉得头疼,“给他们点钱,今天的事情彻底保密。”
    管培康还是担忧她的精神状况,不肯下车。她摇摇头:“我斗争这么多年了,它打不败我。我歇上十分钟就好。”
    才歇了两分钟,她就给张秘打电话,“帮我去查一个人,上次彦齐在酒吧里惹的事,对,跟那个女人相关的信息,都给我找来。”
    凌彦齐撒下这么大一个谎,知情的几个人都以为,卢主席这次是要刮十二级台风了。结果她突然地感冒了,破天荒地连休三天病假。公司高层都很意外,要来探望她。她朝执行总裁于新兵发脾气:“你们烦不烦,一个个都来看我,我要不要休息啊。我二十五年来没有休过一个年假,就不能趁这个感冒休息两天!”
    她一发怒,众人即刻退散,给她清净,连凌彦齐都只回家一次,呆不到二十分钟。
    感冒痊愈后她投入工作,第一件事情便是找凌彦齐的三舅妈吴碧红和四姨卢巧薇,说:“这几天想通一些事,还是身体要紧,许多事情就不要亲力亲为。彦齐这孩子,也是你们看大的,心思永远不在正事上。他与嘉卉的婚事也该准备了,便交给你们,好好去办吧。多倾听那边的意见,不能让他们觉得我们是暴发户。”
    订婚宴在新加坡。两个长辈把手上的事忙完,一前一后都飞过去了。
    家庭聚会中,同时少了三舅妈和四姨这样组织联络的重量级角色,凌彦齐也毫不在意。他只想躲开这群热闹喜气的人。他拿了唐草皮雕的工具箱过来,小楼的画室里陪司芃荒度时光。
    司芃在油画架子上瞎画,画了一张扭曲的人脸,看一眼叹口气:“我现在画得还不如儿童培训班里的五岁小孩。”她不画了,拿个水蜜桃啃,过来看凌彦齐画那张未完工的唐草图稿。花纹画得工整繁琐。她问:“画这一张得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