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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二舅,今日怎么如此闲?”
    叶瑾泽看了眼和自己眉眼相似的外甥,笑着喝了口茶,答非所问:“……你这碧螺春喝着不错,味道很清冽。”
    顾望舒知道二舅的心思,索性也就开门见山:“圣上最近对皇后一族甚为不满,太子又碌碌无为,怕是离废不远了……”
    叶瑾泽把茶杯随手放到小几上,“皇后的亲舅舅近年来一直把持朝纲,朝中半数以上的文官都几乎为之所用……”
    他话说了一半,被顾望舒接了:“就是因为这样,太子才非废不可了。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圣上素来敏感多疑,他决不会允许外戚专权。”
    青年说着话,抬眼去看叶瑾泽:“舅舅是兵部尚书,虽说还不到逼宫的地步,但是这事谁又说的准呢?皇后娘家有太子在手……狗急跳墙也不一定。总之,及时准备着吧,兴许这天很快就变了。”
    “对了,听说三弟定了通政使杨威的嫡长女,想个办法把亲退了吧。”
    青年说的颇不以为然,他口中所说的三弟是叶瑾泽的长子叶辰韦,年十六,去年刚中了武举。而杨威则是皇后的姑表亲。
    叶瑾泽俊眉紧皱,外甥说得对,这退亲的事是刻不容缓了。
    两人正说着话呢,突然听到正堂里“扑通”一声,叶瑾泽脸色变了变,他每次来找顾望舒,所谈论的皆机密之事。仆从、婢女都是退避三舍的。今天是谁这么不长眼,嫌命长了?
    他起身往外走,还没出书房,大外甥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到了他的前面~身手这么敏捷,真的没练过武?
    正堂里,“扑通”一声的来源正在地上趴着~顾望舒大步到了她面前,弯腰把人抱了起来。抱孩子的那种抱法,手熟练地拍着她的背,心疼地哄道:“好好的睡着,怎么跑出来了,可摔着了?”
    新荷摔得有些懵,趴在他肩膀上,下意识地摇头。
    她刚刚睡醒时,身边没任何人,又听着隐隐有说话声传来,便起身往那边去。结果,走到正堂时,不小心绊着门槛摔倒了……
    叶瑾泽呆若木鸡地看着大外甥一连贯的熟悉动作……莫非这货偷偷在外面养了个孩子?还是说金屋藏娇?
    他看着女孩才十多岁的模样,又对自己的第二个猜测充满了鄙视。
    “这是?”最后,叶瑾泽还是忍不住问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这女孩是做什么的?对他们的话又偷听去多少?
    “进来伺候小姐梳洗。”顾望舒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回头才和叶瑾泽说话:“她就是新府的嫡小姐。”
    叶瑾泽“哦”了一声,不说话了。他从老三那里听说过这个女孩,在新府时,对大外甥很好,多番救他性命。
    玉朵和云玲挑门帘就进来了,后面还跟了端半盆温水的婆子。
    女孩子要梳洗,他在就不方便了。顾望舒把新荷放到圈椅上,对他下了逐客令,“二舅,请吧。”
    叶瑾泽“啧”了两声,被青年亲自送出门去。
    夕阳西下,整个叶府沐浴在余晖的彩霞中,一阵风吹来,凉爽了许多。顾望舒带着小姑娘上了马车,往新府去。
    新荷摔倒时磕到了额头,刚摸过药,清清凉凉的,很舒服。还好刘海放下来能遮着些,不然红肿着,被母亲看见又要碎碎念了。
    顾望舒坐在马车里,脸色不大好,小姑娘被摔,和他多少是有些关系的,他不该趁她睡着就走了……最起码她床边也要留个丫头在。
    到新府后,新荷下了马车和顾望舒告别:“四叔,我今天玩的很开心,谢谢你。”
    “傻荷姐儿……”青年去揉她的额发,手伸了一半,突然想起她红肿的额头,就拍了拍她肩膀。
    “四叔不忙的时候就来看我唄……”小姑娘拉着他的衣袖撒娇。
    “好……回去吧,我看着你。”
    大门前的护卫行礼后,各干各的。他们早就对眼前的一切见怪不怪了,四爷每个月都要来好多次,不是送这就是送那的……新府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
    顾望舒看着小姑娘的身影进了府门不见了,才坐马车离去。
    新荷回了“莲苑”后,就大字型躺在了床上。其实,今天跟着四叔跑了一天,还是挺累的,尤其额头处,清凉凉的药劲下去了,连脑门都跟着“嚯嚯”地跳着疼。
    第57章
    天色渐渐黑了, “德惠苑”里一灯如豆。
    乳母许氏端了药进来, “姑娘, 该喝药了?”
    秦氏在给女儿做家常穿的褙子,用的是素色莲纹浣花锦,灯光照下来, 色泽光丽灿烂, 实在是好看。
    “算了,不喝了。这么多年的药吃下去, 也无用……”她摆摆手, 把褙子袖口处又压了一层边, 才用剪刀把线剪掉。
    “姑娘……就因为喝了这许多年才要继续喝, 兴许喝着喝着就好了。”许氏低声劝慰。
    秦氏把站在一旁伺候的采月叫了过来,说道:“今日是姐儿的生辰, 她跑去和四弟玩了一天, 大概是累了,把这衣服给送去吧。”
    采月答应一声,拿着衣服出去了。
    她回头看见乳母许氏还执拗地端着药碗,叹了口气,接过来喝了。
    二等丫鬟秋桂挑门帘走了进来, 屈身行礼:“太太, 大少爷来请安了。”
    秦氏怔了会, 他怎么这会子来了,忙开口道:“请进来。”
    一会儿功夫,新明宣穿着青袍圆领常服进来了, “给母亲请安。”他跪下行了大礼。
    “宣哥儿,这是怎么了?”秦氏倒吓着了,亲自搀了他起来。
    她这儿子长得和新明宣很像,个子却比他还要高,很俊朗的。如今已经是翰林院编修了,虽说只是七品官,却能直接进内廷得皇上召见,朝中权贵也无不尊重。
    秦氏的祖上出过一个翰林院学士,知道无翰林不内阁的道理。
    新明宣站起来,在秦氏身旁坐了,说道:“许久没来给母亲请安,今个回来的早,便来看看您。”
    “傻孩子,母亲知道你公事辛苦……不用常过来。”秦氏笑道:“对了,你房里的竹青、竹音伺候你很久了,看着也是聪明的。你要是喜欢,母亲就做主给你抬了通房。”
    新明宣脸一红,“母亲……”
    “这孩子,你都十九岁了,这些事早该操办了……你父亲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二岁了。”
    “以前,你苦读进学,母亲也不敢用这些事来打扰你。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儿都做官了……”
    “前几日,你祖母还在问你的婚事。我们都是见过蝶姐儿的,是个好孩子。”
    “母亲知道你也满意她……再说,她也等了你这两年,再让人家姑娘等下去,就不好看了。”
    新明宣咳嗽了一声,回道:“都听母亲的。只是……通房这事情就先不用了。她即等了这么久,我总得、总得……”
    他面红耳赤地说不下去了,秦氏笑着给他解了围:“夫妻琴瑟和鸣是最好的,母亲明白你的意思。等明天吧,先和你生母孙姨娘说一声,这事就该预备上了。本来还想着放年底办的,还是提前些吧。”
    “上个月,我去咱们胡同的赵夫人家里看戏,谁知右侍郎的夫人也去了……还隐晦地提了几次你们的婚事,看样子是着急了。”
    “对了,既然说起这事了,你别嫌母亲唠叨。你们的婚房还搁在「墨竹轩」吧,把旁边的一进院子给打通了,当作内院。这样你也习惯些……”
    新明宣点头称是,他很小的时候就在秦氏身边养着。秦氏喜欢孩子,荷姐儿还没出生的时候,她晚上都是抱着他睡的。
    夏天他怕热,她拿着扇子一宿一宿的给他扇风。疼极了他。
    “母亲,今个是荷姐儿生辰,这是我准备的东西,你抽个时间给她吧。”新明宣说着话,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是一对翠玉玉镯,成色极好。
    “这孩子,荷姐儿还小呢,用不到这些。你用银钱的地方多,可不许再为她花费了。”
    新明宣苦笑道:“荷姐儿过了年都十四岁了,是个整生辰了,该给她打扮起来。每日里看着她太素简了。”
    秦氏笑道:“那是你心疼她。”
    母子俩又坐着说了一会话,新明宣才告辞离去了。
    秦氏看着他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宣哥儿和他父亲倒不像。当时,我还没嫁进来,就知道孙姨娘有身孕了……”
    许氏半响没有说话。她能怎么说呢。姑娘要是能生个男孩,大老爷也不至于一个姨娘接一个姨娘地抬了……
    “姑娘,我想起一件事。”许氏摆摆手,让屋里站着伺候的丫头、婆子都退下,“下午的时候,咱们安插在二房的丫头、偷偷回来找了我,说是二老爷和李氏大吵一架,让她别再参与大房的事了。大概是吵得厉害了,连休妻的话都说出了口。”
    秦氏冷笑道:“这些年,那丫头零零碎碎的消息也带回来不少,李氏在打什么主意,我心里要是还不明白,这新家主母就白当了。她有如此野心,倒也不容易。”
    “李姨娘的事,我知道是她做的。是母亲说不让声张,要顾全新家的脸面……”
    许氏给她倒了杯茶,说道:“李画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要不是她自作主张和二太太……何至于会出后来的事。”
    “如今,母亲插手了二房的事,我反而不好再做什么了……不过,李氏要是再敢出什么幺蛾子,我就不会再手软了!”
    “还有一件事,老奴颇为不解,「梨香居」里有一个丫头一直在暗地里和姐儿的大丫头有来往……”
    “难不成是咱们姐儿……”
    她的话还没说完,采月挑门帘回来了,秦氏摇摇头,让她不要说了。
    “我去「莲苑」的时候,姐儿正吃晚膳呢,看见衣服很是开心,直夸太太的手艺好。”
    “这孩子……”秦氏被逗笑了,“属她嘴甜。”
    次日,天气晴朗,太阳高照,一大清早就热的人心里烦躁。
    大房的三个姨娘都掐着时间来“德惠苑”给秦氏请安。
    新纳的姨娘叫王妙白,长得很小巧,容貌虽比不上李画屏,却因为通诗书的关系,更得新德泽宠些。
    李画屏而今的矛头对准了王姨娘,觉得人家分了她的宠爱,明里暗里不少下绊子。但不知为什么,她每次刚下了绊子,隔日就会被新德泽知道,然后狠狠地训斥一顿。
    王妙白反而因为李画屏的算计,更得了新德泽的怜惜。
    春红倒是还时常的规劝李画屏,只是再没以前尽心了。
    那日,她和小曼被张嚒嚒带回“念慈苑”,新老太太以她们护主不力为由,打了好些板子。
    两人足足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能下地,期间,李画屏一次都没去探望过。
    大家坐着说了一会子话,秦氏把人遣散了,独独留下孙晓蓉,和她说起宣哥儿的亲事。
    孙姨娘知道这是大太太在抬举她,心里也很为儿子高兴,能看着宣哥儿做了官又娶了亲……她就是立刻死、也能瞑目了。
    下午的时候,秦氏去了“念慈苑”,和新老太太提了新明宣的亲事。
    “宣哥儿的事你看着操办,他确实是不小了,娶妻生子是不能再拖了……我还想活着看到重孙子呢。”
    “宣哥儿现在是朝廷命官了……他又是新家孙辈里第一个成亲的,场面要办的大,不能丢脸了。”
    秦氏一一都答应了。她回去后,想了想,还是拿着礼物去找了同胡同的周氏,劳烦她再跑一趟工部右侍郎府,通个信,她也好算个日子请人去「要好」。
    工部右侍郎的夫人郑氏,正愁新家一直不来要人……可巧,周氏就来了。
    她满面春风地迎了上去,新家果然没看低蝶姐儿,还请了工部尚书的妻子过来。
    她们家老爷还是工部尚书的下属呢,可见对这亲事的重视。
    过了两天,秦氏趁着新德泽来“德惠苑”的时候,把新明宣的事情说了。
    新德泽也表示赞同,第二日,便和二弟一起,请了新家族人来新府议事。然后,定了日子去张家「要好」、「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