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梓是害怕的。
但是她告诉自己要勇敢面对,不知不觉就唱了出来:“有勇气就会有——奇迹——”
在经过教室后门的时候,忽然,孟白拉着她躲了进去,然后趴在门框上,做偷鸡摸狗样,望着隔壁教室的走廊。
倪梓跟着偷偷摸摸地望过去,看见检易就在他们教室门口的走廊里,靠着大窗台。
孟白问:“你看到他旁边跟他说话的那个女孩了没有?”
倪梓眯着眼仔细一瞧,说:“看到了,有点眼熟。”
“据说啊,是咱们学校的校花。”孟白的话里是满满的三姑六婆语调。
“咱们学校……”倪梓皱着眉一想,“还有校花?”
“这个校花也是从他们一班那儿传开来的,”孟白转过来,眼神透露着属于三姑六婆的犀利,“高一第二学期开始就听说了这位一班的校花,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据说她很久之前就看上了检易。”
“营销团队很给力嘛,”倪梓分析着,“长得确实漂亮,先把名号确立并打响,久而久之,坐实校花之名是迟早的事。”
倪梓偏了偏脑袋,再次望过去,聊得还挺火热。
检易嘴角挑了一笑,忽然抬眼望过来,对上了她……八卦兮兮的目光……
那眼神……有毒吧……
倪梓急忙闪回教室,静默着,慢慢感觉到浑身僵硬,转身迈开脚步,两步之后,开始奔跑。
远离是非之地要紧啊!
……
倪梓跟检易其实还是能经常碰到面的,奈何她实在是没出息,每次见到他都以为他要扛着大刀杀过来。
真是怂到无边无际了。
她也就是在那次“拍脑门”事件得罪了他,事后他也没记恨她找她麻烦,但是她自己心虚,总觉得他会一时兴起,手痒痒地想找她报仇雪恨。
大概是因为他面无表情的缘故,看上去就像个冷酷无情的人。
嘴唇还薄,据说这样的人,大部分都寡情。
检易每次看她对自己一脸惊恐保持沉默时,都比较无语,仿佛自己多看她两眼,她就会窒息。
这天他上洗手间的时候,在洗手间门口碰到她了。
进男生洗手间得经过女生洗手间门口,这个设计理念也是挺令人匪夷所思。
倪梓猛一下心脏大肆抽搐,二话不说立马往墙上靠过去,尽心尽力给他让道。
她靠着墙,保持沉默,屏气凝神,企图降低存在感。
检易原本垂着脸走路的,懒得抬头,干脆抬眼去瞟她,发现她的目光居然是没有焦距的。
他一脚踩上台阶,靠近她几分,刻意停顿了一下。
倪梓觉得眼前一阵昏暗——她说什么来着!
果然他忽然想报脑门上的一掌之仇了么?!
她太紧张了,争分夺秒地冒着生命危险为自己求情——
“英雄!兄台!大家都是文明社会里的高级灵长文明多细胞生物,是接受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洗礼的接班人,是大山的子孙哟……俗话说得好,时间能稀释一切一切的仇恨,都这么久的事了,希望您高抬贵手!!”
最后她捂着嘴,哭泣着总结:“毕竟我长得这么漂亮……”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嘴皮子原来可以这么溜,还不忘夸奖自己……
检易一声不语,脚步稍微偏了偏,经过她,往里面走。
倪梓在他走开之后,手撑着墙——她感觉自己只剩下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
这样算揭过了么?
她相信,大劫过后,必有后福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大家都是大山的子孙哟——安
第4章 英雄检哥
周四上午,6班的历史课是班主任老杨的课,一般只要是班主任的课,班里的学习氛围高度感人,一个个积极向上的模样非常具有欺骗性。
检易的位置在后面的倒数第二排,因为身高原因。
其实整间教室,后面往上数的三四排座位,基本是散养户,平时上课弥漫着一股散漫的消沉之气,检易身陷其中,可以说是万渣丛中一枝独秀。
但是也因为有他在,多多少少起到了一点镇压作用。
平时后边儿怎么吵闹他不管,但是这吵闹声一旦影响到他的注意力时,他就得管。
课上,老杨拿着仅剩的那半截白色粉笔在黑板上做课堂笔记,他一转身,后面就开始搞小动作,纸团满天飞,全都避着检易飞。
后面的顾丘被砸中了好几下,冒着危险求救:“检易,你管管吧,我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他求了半天,又被砸了两下。
检易靠着椅背,都能听见纸团砸在顾丘脸上的碰撞声,他看了一眼讲台上还面向着黑板写字的老杨,吹了个响哨,听起来干净又利落。
老杨一下子转过身来,目光如鹰地盯着下面,说:“谁吹哨了!!刚刚谁吹的哨?检易是不是你?我听那声音就是你?上课吹什么哨?有什么事不能举手发言?为什么吹哨?”
几位知道内/幕的同学忍不住发出几声笑来。
检易也觉得有些滑稽,嘴角挑了个略显无语的笑,说:“好玩。”
后面几排个别散养户听了纷纷捂嘴偷着乐了。
老杨把仅有的半截粉笔往讲台一扔,拿着尺板往那儿一指,怒发冲冠:“笑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底下搞什么小动作?都给我站起来!”
几个同学慢慢站起来,还憋着笑。
检易……倒是还大言不惭地坐着。
老杨平息了一下怒气,沉声道:“检易!!”
检易“啊”了一声,抬起脸看着台上。
老杨说:“去隔壁班借两根粉笔过来。”
检易把手里的笔一扔,站起来,去借粉笔了。
……
7班这节课是政治课,同样是班主任的课。
倪梓拿着笔打转,手指僵硬,但是态度认真,那支笔在她的指间徘徊了两下,啪嗒一声,掉落地面,滚到班主任老秦的脚下。
老秦弯腰捡了笔,给她拿了过来,说:“不会转就不要勉强,你说说从我上课到现在,我给你捡了多少次?要不要这节课我抽10分钟专门给你捡笔?”
倪梓笑弯了眼,如三月春风:“不敢不敢,这怎么好意思……”
老秦气的鼻子都要起皱纹,哼了一声,拿着课本继续讲课。
这政治课听得她想睡觉,她认为主要原因是老秦的人格魅力不行,讲课跟念经基本无异,她放大悲咒都不一定能走神,因为大悲咒还有旋律,老秦讲课基本一个调。
倪梓往旁边凑过去,偷偷摸摸道:“我跟你说……”
忱书看着课本,抽了两分注意力,道:“嗯,你说。”
“我的人生二十四字箴言,待我腰缠万贯之时——虚度光阴,醉生梦死。美男在怀,左拥右抱。夜夜笙歌,驰骋沙场。”
倪梓说完这段自认恢弘大气的宣言,忱书正慢悠悠地品着这段挑战传统观念的言语——
忽然,倪梓眼前毫无预警地冒出一副无框眼镜,她顿时吓了一蹦,浑身一抖,笔杆子溜出了掌心,摔在了地上,发出了催人泪下的落地声。
她紧捂着胸口,压着快爆炸的心脏,抬头一看:“老师……”
“夜夜笙歌?驰骋沙场?”老秦推了推眼镜框,冷笑一声:“作为一名药渣学生,你的生涯里没有沙场,只有考场,上周五测试考总分多少分来着?”
“……”
秉着尊师重道的精神,倪梓自觉地站起来,神态不苟言笑:“老秦,咱们a中就缺少像您这样的老师,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忧国忧民,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您的职业生涯里能碰见我这样的学生,那是上天对您的考验。”
这边话音刚落,后面响起一阵表示深有同感的掌声,掌声顶着老秦发火的压力显得起起落落。
倪梓一时激动,差点儿要朝身后的同窗们抱拳致谢。
老秦像是被噎了一口气似的,几次欲开口都把话给咽下去,最后说:“别以为你说得对我就不跟你计较,坐下!!”
老秦说完,负手而立,举目长叹,走了。
倪梓点头,坐下了。
忱书打趣道:“语惊四座,才高八斗,十二分敬意。”
倪梓掩嘴而笑:“略显身手罢了。”
门口忽然响起两声敲门声——“老师。”
倪梓抬头望过去,脸色一变,赶紧埋头假装苦读。
老秦也看了过去,“检易啊,有事儿?”
检易在门口站了大半天,觉得7班的上课氛围跟他们班,似乎无异。
他说:“过来借粉笔。”
老秦点点头,说:“自己拿吧。”
检易走上讲台,忽略底下纷纷投过来的百转千回的目光,抽了两根粉笔。
老秦忽然转过来说:“拿一整盒去吧,回头我让你们班主任本金加利息地还回来。”
检易又把两根粉笔放回去,拿了一整盒走了。
他借着余光看见那颗缩进课本的脑袋,嗤了一笑。
……
周五下午测试考,周六上午讲解试卷。
倪梓对自己的分数,一句话——“不必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