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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0节
    这一次,伙计真是惊骇欲死,“你……你怎么会知道?”他知道这么问等于不打自招,但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惊诧。
    黑面衙差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可不就是你带我去的吗?”
    伙计一怔,旋即明白过来,气急败坏地道:“你跟踪我?”
    黑面衙差冷冷一笑,起身对其他差役道:“把他们全部带回衙差,算算时辰,大人他们差不多该回来了。”说到这里,他露出一副恍然之色,低头道:“忘了告诉你,江大人亲自带人去围剿城隍庙。”
    听到这话,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的两名伙计顿时瘫软在地,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被衙差粗鲁地拖去户部衙门。
    他们到的时候,户部衙门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江越已是换上一身官服顶戴,肃容坐在堂案后,两边差役手执水火棍,气氛严肃而压抑。
    堂下跪着几个瑟瑟发抖的人,还有一个人站着,正是赵府的管家,也姓赵,六十几岁的人了,拖着一把花白胡子,倒是还镇定一些。
    “啪!”江越重重一拍惊堂木,吓得那两名伙计腿一软,当即跪在堂上,连话也说不清。
    江越沉声道:“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赵管家冷笑一声,“我乃前朝秀才,按着朝廷律法,堂上当可免跪。”
    “原来是秀才出身。”如此说了一句,江越神色越发冷厉,“既是饱读诗书,就该懂得明辨是非,你可倒好,跟着赵佶为非作歹,祸害百姓,你可知罪?”
    “大人此话差矣。”赵管家拱手道:“我家老爷做的是正经茶叶生意,何来非为作歹,何来祸害百姓之说?倒是大人您,无缘无故将我等良民抓来此处,是何道理?”
    “良民?”江越克制着心底澎湃的怒意,“你们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若是从实招供,本官尚可宽大处理,若有隐瞒,定当严惩不怠!”
    赵管家一脸好笑地道:“小人能隐瞒什么,不就是去城隍庙上香吗,不知犯了哪条皇法律例,还是说……”他上前一步,脸庞在跳跃不定的烛光下看来阴森异常,“犯了大人您的忌讳?只是,管辖金陵城的是京兆府,大人虽说官职高过京兆府尹,但如此擅自抓人,不免有些越权,一旦禀奏陛下,只怕大人前程不保。”
    江越冷哼一声,“只要可以除去尔等,就算本官顶戴不保又有何要紧。”
    赵管家摊一摊手,笑道:“这个怕是要让大人失望,我们几个可都是一等一的良民,我家老爷就更不用说了,大人这一次,可真是抓错了人,耍错了威风!”
    江越盯了他片刻,起身走到他身前,“赵管家是吗?”
    “不敢,正是小人。”赵管家拱一拱手,面上却是全无恭敬之色。
    江越点一点头,对旁边的衙差道:“拿上来。”
    很快,四个半人高的袋子被拖了上来,里面都是茶叶,包括从那些食客身上搜出来的。
    “这四袋茶叶,都是从城隍庙里搜出来,你想说与你无关?”
    赵管家不以为然地道:“不过是茶叶而已,就算真是小人的,也不犯法啊。”
    江越眼中精光一轮,“这么说来,你是承认了?”
    赵管家露出一丝犹豫,很快又道:“是又如何?”
    “好!”江越点一点头,道:“去将金陵城的大夫都给请来,一个都不许拉了。”
    第一卷 五百七十五章 五石散
    五百七十五章 五石散
    没人知道江越要做什么,也没人敢问,深红的烛泪在窗外仿佛无穷无尽的夜色中一滴滴落下,烛台边缘似落未落,犹如累累的珊瑚珠子。
    “大人!”有衙差快步走进来,打破了屋中沉闷的气氛,“金陵城中共十四名大夫,除一人患病,两人外出访亲之外,悉数带到,总共十一人。”
    “传他们进来。”随着江越的话,十一名大夫鱼贯而入,这些人或须发皆白,或正值盛年,不一而同。
    “深夜传召,扰了诸位大夫歇息,本官甚是过意不去,无奈事情紧张,只有叨扰。”说着,江越撸起右手袖子,道:“请诸位大夫为本官把脉。”
    众大夫依次上前为他把脉,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江越身子健康,并无任何疾病。
    在最后一名大夫也说出相同的话后,江越命人取来一个火盆,还有一个悬在上面煎煮的铜吊子,谁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很快,银吊子里面的水“嘟嘟”冒起了泡,热气升腾,江越起身走到其中一袋茶叶前,那茶叶根根细长碧绿,乃是上好的西湖龙井,平日里放个一小摄在水中,便茶香四溢,回味无穷。
    在众人的目光下,他从中抓了一大把扔进铜吊子中,粗粗估计,至少有二三两之多。
    一直冷眼旁观的赵管家看到这一幕,有些沉不住气,“江大人这是做什么?”
    江越看也不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在滚水中翻涌舒展的茶叶,这本就是烧开的水,再加上底下还烧着火,龙井的味道很快被煮了出来,茶香袅袅如雾,整个户部衙门都弥漫着怡人的温热芬芳。
    在江越的示意下茶水被倒进一个青瓷茶盏里,这龙井沏出来的茶汤本应碧绿通透,犹如一块上好的碧玉;但因为茶叶放得太多,茶汤呈现出一种浓郁诡异的墨绿色。
    江越默默盯着被搁在堂案上的那碗浓茶,半晌,他突然端起茶一口饮尽,在他旁边的师爷连劝阻的机会也没有,大是着急,“大人您这是做什么,万一那茶真有问题,岂非害了自己,您赶紧想办法吐出来!”
    “无妨。”江赵的声音平静而冷冽,“这茶要不了本官的性命,顶多只是受些罪罢了。”说着,他目光一转,落在脸色发青的赵管家身上,“究竟是你们祸害百姓,还是本官胡乱抓人,很快就能见分晓了!”
    赵管家面色发越难看,他怎么也想不到,江越竟是这么个打算,这下怕是真真是麻烦了,也不知道老爷那边收到消息了没有。
    他有心想去赵宅报信,无奈那么多人盯着,别说报信了,连一步都走不开,只能焦灼地等在那里。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江越开始出现变化,脸色发红,浑身燥热,不断冒汗,而且坐立不安,只能凭意识勉强压制,但江越明显感觉到意识在变得越来越薄弱,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崩塌。
    “你们立刻……替本官把脉。”江越急切地说着,他怕再拖下去,自己会连服用茶叶的本意都忘记,究竟……这茶叶里面掺了什么东西,竟会这么利害。
    一众大夫不敢怠慢,赶紧上前替他把脉,就在他们把脉诊治的时候,江越开始控制不住身体,不管大夫还在把脉,豁然起身脱了鞋子,赤足单袜在堂下不断来回着,面色燥红的几乎要滴下血来,就算是再不懂医术的人,也能瞧出他情况不对。
    “怎么……怎么还流起鼻血来了?”师爷骇然惊呼,想要扶江越坐下,却被后者一把推开,目光狂热,嘴里喃喃的不知在说些什么,任师爷怎么劝,他都不肯坐下,更不肯让大夫诊脉,无奈之下,师爷只得狠一狠心,让衙役将他强行按在椅中,让剩下的两名大夫诊脉。
    待最后一名大夫收回手后,师爷迫不及待地道:“诸位大夫,我家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会变得如此古怪?”
    十余名大夫尽皆面色犹豫,迟迟未回答,直至师爷一再催促,其中一人方才吞吞吐吐地道:“我等若没诊错,大人刚才服用的茶叶里,应该……应该参杂了五石散。”
    此言一出,众人皆哗然,而那名赵管家的脸色已不是难看两字所能形容的,与死人无异;千般小心万般提防,终还是没能瞒住。
    “五石散?”师爷惊呼道:“你是说魏晋时期的五石散?不是已经绝迹多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