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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8节
    “陆公这是逼迫我当场表态了?”
    “我只是不想让陛下一直为此事烦忧而已。”
    “好一个忠直大臣。”
    “陛下也是仁义明君。”
    “陆公——”
    “陛下——”
    ——
    话已说尽,再多说些什么都是无益的了。
    大家都不是蠢人,一个不想给,一个是现在要。终究是要给出一个结果的。
    现在,比拼的就是谁的拳头更大谁的实力更强一些——
    俩人的眼神对视,一个如刀,一个如剑。
    刀剑相交,杀气四溢。
    战局初定,却为了分脏战果的事情而撕破了脸。
    看着陆行空那一双平静幽深的眼睛,惠王突然间感觉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对眼睛他在哪里见过,而且让他记忆深刻——
    宋孤独!
    是的,宋孤独就是这样的眼神。
    永远的平静如水,也永远的幽深难测。一眼看过去,给人一种即将溺亡的危险感觉。
    陆行空的眼神变成了宋孤独的眼神,陆行空——便也变成为了宋孤独。
    大抵,世间权臣都长着同样的眼睛吧?
    惠王突然间明白了,倘若他今日不将虎符相“赐”,怕是这陆行空便不会让自己走出这小院——
    星空之眼,被沙鹰残忍啄食。
    自己这西风君王,也同样的被他掌控在手掌之中。
    数十年前的布局,便是为了今日的逼宫吧?
    可怜!可叹!
    当年视其为叔父的皇兄,可知道自己一片赤诚所托非人?
    若是如此,他也不会用那么极端的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
    哐当——
    小院木门被人推开。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闯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便是西风帝国的皇子楚浔。
    瞎了眼的楚浔安步当车,镇定从容。一群黑袍人侍立在他的两侧,亦步亦趋的跟随在他的左右。
    楚浔站在小院中间,对着父亲惠王所在的位置深深一揖,说道:“儿臣见过父皇。”
    “浔儿,你来此地做什么?快快离开。”惠王出声喝道。
    即便他心里现在非常的不喜欢这个瞎了眼的废物儿子,但是,楚浔也终究是自己的骨血,倘若陆行空突施辣手,楚浔在此不仅仅帮不上忙,反而遭受拖累。
    “我来看望父皇。”楚浔的嘴角浮现一抹诡魅的笑意,说道:“听说崔公刚刚从这里离开,披头散发,犹如形尸。又听说父皇赶来此地与人见面,儿臣心里寻思着,到底是何等重要的人物能让父皇和崔公亲自前来见上一面——”
    说话的时候,楚浔那蒙着黑色绸缎的“眼眶”已经转移到了陆行空所在的位置,嘶声说道:“国尉大人,近来可好?”
    “好。”陆行空看着楚浔,声音平静的说道。
    原本以为,这个一向被人看好的楚氏杰出少年在被自己挖去双眼之后,就会一蹶不振,彻底的消失在大众之眼。
    却没想到,造化弄人,这个楚浔不仅仅没有消失,没有死亡,反而以另外一种方式成长起来了。
    现在的楚浔看起来成熟许多,也沉稳了许多。而且,即便他站在那里不动,但是眉心带煞,周身黑气缭绕,给人一种阴森恐怖之感。
    此子绝非善类!
    “原本以为浔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父皇和贵宾密谈之事。但是,既然那位贵宾是国尉大人,那就证明此番前来是歪打正着——”楚浔嘴角的笑意更甚,出声说道:“国尉大人,你也应该对浔记忆深刻吧?”
    “浔皇子是楚氏人杰,星空傲徒,陆某怎能忘记?”
    “楚氏人杰?星空傲徒?”楚浔狂笑出声,笑着说道:“陆公说此话的时候难道不怕天打雷劈吗?一个瞎了眼的废物皇子,又如何当得上楚氏人杰?至于星空傲徒这样的赞誉——也只有你那位龙族乖孙才有资格吧?”
    楚浔猛地扯下眼罩,将自己那空荡荡的眼眶展示在陆行空的眼胆,怒声喝道:“陆行空,这就是你的杰作,这就是你的恶行——你看到我这个样子,你晚上就不会做噩梦吗?”
    “不会。”陆行空轻声说道。“我用内息法入眠。这些年都睡得很好。”
    “你倒是睡得很好,我睡得不好——陆行空,我每时每刻都想要把你给杀了。我要报仇雪恨,将你陆氏杀得鸡犬不留——”
    “原本以为你死了,我再也没有机会亲手砍掉你的脑袋。苍天佑我,没想到你竟然没有死——陆行空竟然还活着——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陆行空,我一定要亲手挖出你的双眼,让你变得和我一样,我要斩断你的四肢,让你像一只蛆一样在地上爬着,苟延残喘,生不如死——”
    言为心声,楚浔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是亢奋。恨不得立即拔剑将陆行空给斩立当场。
    陆行空一脸平静的看着楚浔,出声说道:“看来你确实恨我。不过,你杀不了我。”
    “陆行空——”楚浔强压下心中的戾气,冷笑连连,说道:“你当我还是以前的楚浔吗?你以为我还是那个能够被你轻易挖走双眼的废物吗?”
    陆行空不置可否的模样,说道:“那便试试吧。”
    “试试——”
    楚浔的嘴里咀嚼着这俩个字眼。
    “试试——自然是要试试的——不过,在做那件事情之前,我要要请陆公帮一个小忙——”
    “说来听听。”
    楚浔拍了拍手,立即有人将两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给押解进来。
    两人满脸不情愿的模样,拼命的想要挣脱那些黑衣人的束缚,但是无论如何努力都没办法做到。
    “楚浔,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快放了我们——”楚宁怒气冲冲的喊道。
    看到站在一边的惠王,楚宁立即向长辈告状,说道:“皇叔,楚浔他欺负我——”
    惠王此时忧心忡忡,哪里还有心情过问这些小事?
    很是不满的看了楚宁一眼,说道:“你先闭嘴。”
    “——”楚宁眼眶泛起泪水,却咬紧牙关不让眼泪流出来。
    崔小心伸手握紧楚宁的手,以自己微薄的力量给她安慰。
    她的视线却放在了端坐在小院石椅之上的陆行空身上,这个老人——他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当着无数人的面仙陨,为何现在还活着?还能够安然无恙的站在楚氏父子的面前?
    心神电转,仿佛这大半年时间以来发生的诸多事情突然间都有了一个解释。
    因果困果,有因有果。
    它日之因结今日之恶果,谁之过?
    崔小心原本就是聪慧女子,在见到陆行空的一刹那便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只是,现在的她人为俘虏,更不知道崔氏近状以及与皇室或者陆氏的关系,索性沉默不言,却也适时的在面上表达自己的不满。
    “只是,他知道吗?他知道自己的爷爷还活着——并且一直躲在幕后操纵帝国风云吗?”
    陆行空的视线果然转移到了楚宁和崔小心脸上,朝着她们看了一眼,问道:“这便是你要央求我帮忙的事情?”
    楚浔指着崔小心,出声问道:“陆公一定认识她吧?”
    “帝国明月,崔氏小心。陆某识得。”
    “陆公又可知道她和你们家那位小龙的关系?”
    “略有耳闻。”
    “小心小姐在此,陆公何不邀请你的孙子李牧羊前来一聚呢?”楚浔笑呵呵的说道:“恶龙见首不见尾,我想寻他,难如登天。但是,倘若让他来寻我,却是容易的多了。”
    “晚辈情事,我一个做长辈的不便关心。”
    “可是,倘若你这位长辈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楚浔手臂一张,一把由黑色浓烟幻化而成的尖刀突然间就冲到了崔小心的脖颈之上,刀刃触及皮肉,有细小的血丝流敞出来。楚浔面目狰狞,冷声说道:“她就要死了。死在你的面前。那个时候,陆公可想过如何向自己的宝贝孙儿解释交代?”
    第七百六十二章 无眼无珠!
    “人是你杀的,陆某需要交代些什么?”陆行空并不受楚浔言语所迫,一幅万事皆在掌握的淡然模样。
    “陆行空——我定要挖出你的心肺看看,看看你的心你的肺是不是黑色的。不然的话,怎么能够做出如此狠毒残忍的事,说出如此绝情绝义的话——你牺牲陆氏家族,让数百人死于乱刀之下,数百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甚至这里面还有很多是你的血肉至亲——”
    “陆行空,你难道不需要给他们一个交代吗?难道你不需要给他们一个解释吗?那些权势的牺牲品,为了你的野心所付出的惨重代价——难道就没有人向你追究问责吗?”
    “春耕秋实,春天不辛苦种下种子,秋天又怎么可能会有收获?从今日始,陆氏将彻底的摆脱宋氏的制掣,以及其它诸家族的联手打压——陆氏将重复祖上荣光,成为西风帝国第一家族。难道这样的荣耀,还不能弥补陆氏的那些损失吗?”
    “那些人命呢?那些死去的族人呢?”
    “人命?”陆行空眼神复杂的看了楚浔一眼,说道:“楚氏家族为了掌权,牺牲的人命还少吗?宋氏此番博弈失败,近乎满门被屠——还有崔氏,若不是崔洗尘当机立断,又甘愿毁去一身修为,解除威胁,怕是此时陛下就要派遣大军去灭他满门——这些人,谁不在乎人命?”
    “弱肉强食,这是亘古以来颠扑不破的道理。倘若我不做出如此选择,我陆氏被数家围攻,又要与宋氏直接抗衡——风雨飘摇,又能够维系多久?族人又能够安逸多久?等到大厦倾倒之时,便是满门被屠之日——既然如此,与其被你们推倒,不若我自己将他推倒,至少,这样主动权还在我手里,而我所付出的,终究要收回来。被拿走的,也终究要抢回来。我想,他们会理解我的苦衷。”
    “那头龙呢?那头小龙——他也能够理解吗?”
    陆行空沉吟良久,说道:“他是一个变数。”
    确实,李牧羊是一个变数。
    这所有的计划,是在数十年前就开始制定实施。在先皇还只是太子的时候就已经勾勒完成。那个时候,李牧羊还没有出生,甚至陆清明和公孙瑜都没有真正的成婚——
    一步步的按步就班,一年年的精心布局。又怎么会被一颗无意间落下的石子给破坏殆尽?
    李牧羊出生了,李牧羊是一头龙,李牧羊来到了天都,李牧羊与陆氏相认——这每一步都有可能将那些计划给打乱,但是,却又一次又一次的被陆行空和先皇给推到即定的轨道上面去。
    可是,正如楚浔所询问的那般,他能够理解吗?
    数次拯救族人于危难之中,一次又一次的死里逃生,甚至死而复生,整个陆氏族人当中,他是最苦的,也是最累的,所有人承受的磨砺苦难加起来也没有他一个人多——
    他能够坦然的面对这一切吗?
    他愿意接受这一切的——成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