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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
    “下个令吧?代盟主?”颜君陶对鸢元仙子道,“我请求武力介入,帮助巨鲸界扫清威胁。”
    虽然颜君陶身后的黑甲战修被准许进入了巨鲸界,但想在巨鲸界抓人,还是需要一些手续的。
    “哦哦,对!”鸢元仙子这才想起来,她现在手里拿着盟主印。灵力一抹,侧面的“林”就轻松变成了“鸢”,代表了盟主印对她的承认。
    鸢元仙子一手写申请,一手自己就给自己批复了。
    巨鲸界散修联盟在当初刚成立的时候,就有了这个“谁手上有盟主印,谁就是盟主或者暂代盟主”的传统。毕竟修真界危险这么多,谁也说不准未来,出门去秘境有可能死,不出门在家修炼也有可能会死,甚至是不修炼只是人在家中坐,也有祸从天上来。任何一个盟主所要面临的变数都很大。他们必须有个应急措施。
    至于以后鸢元仙子能不能坐稳盟主之位,这就要看她道侣的叔父够不够给力了。
    颜君陶拿过逮捕令后,这才下令,把他从林盟主记忆空间里看到的内容一并传给了早已经整装待发的黑甲战修,以及跟着战修们学习的天衍宗弟子。
    林盟主算是那些异界灵魂里地位比较高的了,他几乎掌握着所有异界灵魂的名单,至少是巨鲸界的,他们只要挨个通缉逮捕就好。并且黑甲战修得到了只要确认对方是异界灵魂就可以进行搜魂的批准。落网之鱼应该不会有很多。
    等一系列事情解决了,颜君陶这才有空想起来问鸢元仙子,你是不是话本看多了?还什么毁灭整个修真界的阴谋?怎么这么敢想呢?
    当然,颜君陶也就是想想,他最终也没忍心彻底去打击这个一腔热血的女修。只是反问了一句:“你知道修真界的三千世界里,每一年都会平均发生一点五个‘妄图毁灭世界’的大阴谋吗?”
    “……这数据是怎么精准算出来的?”鸢元仙子的关注点有点偏。
    “我瞎编的啊。”颜君陶理直气壮,良心一点都不痛,他挺了挺胸,继续道,“巨鲸界不也曾遭遇过毁天灭地的劫难吗?对于巨鲸界来说,那简直就是一场浩劫,但放在三千世界里,这不过是一场微不足道的小波澜。”
    离巨鲸界最近的长夏界和大雩城,在巨鲸界的灾难面前,还有空想着该如何发灾难财呢。
    换言之,这些末日来的异界人,觉得他们已经搞了个大事情,但也许他们其实连三千世界到底有多少都没有搞清楚,整体活动范围顶多就是北部这一块。在和光、同尘、姜水、巨鲸、长夏这五界有点影响,或者再加上附近的其他几界,有没有扩散整个北部都不好说。
    而在修真界,每一界都是一个自成一方天地的世界,有海陆,有大洲,有首府,在每一界的势力范围内还有各种各样独立漂浮的下城小域,比那个末日世界所在的星球要大得多,多很多。
    虽然不同界的大小也会有不同,但基本都比一颗孤零零的星球要大。
    在这个基础上,再扩大不止三千倍的版图,就是整个修真界了。
    三千只是一个模糊的说法,并不是说修真界就整整好的有三千个世界。据不完全统计,修真界的世界只会比三千多,不可能少。并且,总会有新世界诞生,又有老世界在不断地毁灭,变成携带巨宝的秘境,又或者是历史遗迹,卖票参观。
    颜君陶两辈子,都没有把整个修真界逛完,他的活动范围仅限北部,去了上界仙国,才接触到了其他部飞升成仙的修士,听到了更加光怪陆离的世界和传说。
    不是修士渺小,而是修真界太大了。
    “你生活在修真界这么多年,怎么也会跟着对方的思路走?”那些异界灵魂更像是盲人摸象、管中窥豹,只看到了很小的点,就以为自己可以主宰整个宇宙。
    但他们也就是欺负欺负没有散仙的散修联盟了,换任何一个九星门派试试?
    颜君陶觉得这大概就是他上辈子为什么没有听过这件事的原因吧,太渺小了,渺小到天衍宗的人都懒得和他聊起这件事。哪怕如今颜君陶不出手,等日后这些异界灵魂欲壑难填踢到铁板的时候,自然会有其他九星门派教他们做人。好比隔壁的长夏界和姜水界。
    “可、可……”鸢元仙子也说不上来“可是”后面还有什么。
    颜君陶耸耸肩:“在那些人的叙述里,真正值得注意的只有他们与修士是有合作的。”
    鸢元仙子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修士愿意和异界的人合作,颜君陶却有很多种猜测,其中最简单又惨无人性的一种,就是有修士在拿这些异界的灵魂当试验品。
    大概一开始答应帮助他们的那个魂师——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师,也到了飞升的瓶颈吧,才会闹出这么一出吧。对方需要不断地研究灵魂的秘密,参悟灵魂转换的奥秘,找到属于自己的道……或者本身对方就是单纯地想要搞事情,就这么简单。
    三千世界,魔修、邪修的多样性,是难以想象的。不是所有魔修都是坐忘心斋那款。有不少真正残酷的或者是恶劣的修士,根本不会把人看作是人。
    他们对异界的灵魂很冷酷,对于修士也同样善良不到哪里去。与这些心术不正的魔修、邪修合作,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掌控对方,至少是有能够威胁到对方的手段时,就是在与虎谋皮。这些异界灵魂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了。
    “巨鲸界乃至一些不知名的偏僻角落,就是一个巨大的试验场,又或者是游乐场。”容兮遂总结道。话说的有些冷酷了,但这就是现实。
    鸢元仙子的族弟鸢觉,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他自己大概也已经意识到了,他的身体在每况愈下、日薄西山。这应该就是鸽派不愿意夺舍的原因——他们发现夺舍并不能活很久。就像是穿着一双不合适的鞋跳舞,哪怕外表再光鲜亮丽,也早晚会磨得鲜血淋漓。
    颜君陶通过林盟主要找的就是这个把不合适的鞋,强行诱骗别人穿上的幕后之人。异界灵魂根本不是问题。
    “那之前那么凝重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鸢元仙子吓得差点就要交后事了!
    “没有啊,”颜君陶指天发誓,他是无辜的,“气氛是真的很凝重,一直很凝重,梦口时夜始终找不到,我做梦都在想这个事情。”
    颜君陶说的十分发自肺腑,之前他找梦口时夜时表现的很轻松,是因为那个时候他觉得梦口时夜不会有危险。如今他已经没有办法再这么觉得了,毕竟事涉不死药、心心以及上界扶桑树的玉鸡,虽然只是一只鸡,但梦口时夜以及可以说是相当的不普通了。
    不管怎么说,颜君陶的思考方向,始终是围绕着梦口时夜展开的,而不是异界这些排着队来给魔修、邪修当试验品的灵魂。
    “不过这些异界的技术确实不错,可以考虑借用。要不是提前打草惊蛇了,我们应该再拖一段时间,看看他们还能够研究出什么来的。灵力与……那个,呃,电器,是叫这个吧?原理结合起来,真的能创造奇迹啊。可惜,很多他们的‘知识’,只适用于他们的世界,并不能都在所有修真界适配。”
    颜君陶还是很佩服那个没有办法修真的末日世界的,他们有技术,有能力,吃亏就吃亏在根本不懂修真界,就贸然把自己送上了门。
    “那你为什么要特意配合他们,等到鬼神节动手?”鸢元仙子不明白。
    因为闲着没事干啊。
    所以,颜君陶才能计划这么周详,好比特意让龚宝宝买下了一切有可能会造成的损失。颜君陶事后会给报销的,他只是不想用自己的名义来做。
    颜君陶真的不想再被降什么功德了。严防死守,坚决不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虽然一般人并不会把天降的功德金光形容为被蛇咬。
    ***
    阿诶一直藏在暗处,观察着事态发展,她很不想说“果然如她所料”,又或者“她早就说过了”什么什么的,但事实就是如此。连方尊者那个阴柔但惯来嚣张的家伙,这回都选择了闭关不出。虽然他之前怕两个渡劫期遇到一起没好事,也一直没怎么在散修联盟里出现,但这次方尊者的表现明显不同。
    “他怕了,懂吗?让一个渡劫期不要面子地,去对另外一个渡劫期认怂,这得是怎样的对手?你为什么就是这么不慎重呢?”
    阿诶为了扮演好鸢觉,可以一假装就假装个几十年,卧薪尝胆,最后却因为这么一个破事儿暴露了自己。
    “闭嘴!你已经快要死了,不做出最后一点贡献,难道想要当一辈子‘傻白甜’吗?”另外一个暴戾的声音,从阿诶的身体里传出。在外人的角度来看,她大概就像是一个在疲于奔命的途中,还不忘精分着自说自话的疯子。
    “如果真这样也不错啊。”阿诶嘟囔道,“这里比那边好多了。你能不能消停一点?这个身体本来只有我和鸢觉两个人,现在又加了一个你,很挤的,知道吗?!”
    如果鸢元仙子这个时候再用那个桃核检测,就会发现有三只巨鲸了。
    “鸢觉还活着?!”那个暴戾的声音更加愤怒了,“你为什么没有直接弄死他?你不知道这样你的寿命会更短吗?”
    “早死晚死都是死啦。”阿诶敷衍地挥挥手,“对你的救命恩人有点最基本的尊重好吗?”
    阿诶亲眼看到林盟主被颜君陶所杀,并读取了林盟主的记忆空间,但颜君陶却还是故意没有将林盟主身体里的灵魂彻底击杀。很显然,颜君陶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找到他们背后的老巢以及合作对象。
    作为另外一个暴露的目标,阿诶有理由相信她也是一条钓鱼线。她必须尽快甩脱颜君陶,把她身体里这个东西使命必达地送到目的地。
    是的,阿诶身体里刚刚多出来的第三个灵魂,就是误信了容兮遂就是颜君陶,引雷想要杀死对方,却反而作死了自己的那个。
    “他”的灵魂强力与别人不同,因为一些意外的试验,“他”的灵魂哪怕只剩下一小片,也可以通过附着于他人身上而寻找到活下去的机会。
    在阿诶里应外合的帮助下,“他”这才侥幸从雷劫里捡回来了半条命。不过,这一回“他”大概也快要撑不下去了,如果再得不到救治的话。雷劫与“他”以往遇到的任何一种攻击都不一样,那些能够从雷劫里兵解重修的散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反正我也快要死了,就满足我一下呗,你到底为什么那么想要杀死颜君陶啊 ?”阿诶好奇道,“你以前在修真界和颜君陶发生过什么狗血吗?他玩过你?始乱终弃?抢一个共同的男人?不过,颜君陶看上去还是个小孩子啊……”
    大概是被烦得不行,又或者是“他”在疼痛难忍的重伤状态里,也想要找到什么发泄渠道,被连续追问了几次之后,他也就真的说了起来。
    “我是在那边死后,才无意流落到了修真界……”
    “我知道,”阿诶很没有礼貌地打断了“他”,没办法,她都快要死了,只想争分夺秒地听自己没听过的故事,“你穿成修士,仍心系安全区的人民,冒险用空间宝具回去,得到其他修士帮助,想要带领大家走向光明巴拉巴拉,我已经被洗脑得够多了。咱们能不能直接跳到重点?别怕剧透,我就喜欢别人给我剧透,不先确认一下结局,根本没办法好好看故事。”
    “他”只能道:“我最一开始并没有穿到那个修士身上,我穿到的是一具人造的甘木躯体里。”
    “哦,怪不得你能拿出来植物的解决方案,来满足承担不起夺舍有可能早死代价的鸽派。”阿诶点点头,“鹰派是你,鸽派也是你,厉害了啊兄弟。”
    “准确地说,只有鸽派是真正完全听我的,要不是鹰派直接和……宫主联系了,我又怎么会拿出植物躯体来得到鸽派的支持?不是,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个?你还要不要听下去了?”这位说话的态度总是有点暴躁。
    “不听了。”阿诶吐字清晰、又毫不犹豫地回绝了对方。
    “嗯???”这是什么见鬼的回答?“你不听,也得听,当时我……”
    “无外乎你爱上了那个创造甘木躯体的修士,但那个修士不爱你,喜欢颜君陶呗。发生了一些事情,好比你陷害颜君陶被发现,修士弄死你什么的。结果你侥幸逃了,夺舍了另外一个修士。现在你回来想要报复情敌嘛。这个套路我懂!”
    “你懂个鬼!”
    “我说错了?”
    “……不完全,我没接触过颜君陶,也没陷害他。”虽然阿诶的思路不对,但却诡异地对了结局,这些爱看小说的女人脑洞都这么大的吗?“我和临大人之间不只是爱情不爱情的那么庸俗和简单!他只需要我一个创造品就够了,其他不过都是拙劣的模仿!他会明白的,只有我是最完美的!”
    “哦。”阿诶意味深长地道,“你喜欢的人是医师临啊。”
    “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有脑子啊。”临大人,医师临,很难猜吗?阿诶反正是理解不了在这么明显的相似性下,还猜不到的人在想什么,“咱们宫主也和这个医师临有些关系吧?我有次听到她喊什么阿临了。”
    诡异的沉默后,“他”决定再不和阿诶说东西,只是在很久后才道:“你该庆幸,你已经快要死了。”
    阿诶没有反驳,她就是快要死了,才敢这么作死啊,死前总要爽一把的:“所以说到底,还是在抢一个共同的男人呗?爱情算什么东西啊,姐妹,你要相信我,没有爱情,你也可以很强大。”
    “谁和你是姐妹?!!!”
    ***
    林盟主的灵魂一路躲藏,颜君陶的人基本就是在光明正大地追捕他,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回去找宫主求救。
    但正是因为有林盟主,阿诶才终于在三天后,找到了契机,偷渡到了一处类似于大雩城的三不管地带。
    里面基本都是穷凶极恶的魔修与邪修,他们都是散修,不愿意受到门派约束,又或者是有其他的什么原因。阿诶从容地戴着鸦黑色兜帽,在热闹的人群中穿梭,最终才找到了一处大隐隐于市的小院。
    轻扣一阵有长有短的密码,这才得以进入。
    小院里只有一个耳聋的老伯,从不多问,也不会允许你去问他,他只负责把人带去传送阵法,给够灵石,就能把人送到有蟜毒宫。
    在医师临毁掉的基础上,重新建立起来的有蟜毒宫。
    阿诶猜对了,与他们保持“合作”的宫主,与医师临也有关系,甚至是很大的关系。她就是医师临的亲生母亲——有蟜毒女,没有她,根本不会有医师临。
    当然,没有医师临,也根本不会有有蟜毒女形如废人的这一天。
    这个在外人眼里强大到不可思议、又脑回路扭曲的女人,就是这么定义自己如今的状态的,从仙变成人,打折了腿,被儿子扔到一个荒无人烟,仿佛要困她困到地老天荒的地方。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强”地活到今天的。
    但上天终究对她不薄,送给了她这些异界灵魂,不仅能继续她的研究,还能控制他们为己所用。她把这片困住她的空间成功炼化,隐藏到了她儿子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可惜,她能够找到的这些棋子还是太废物了。
    在阿诶带着自己身体里的灵魂来到有蟜毒女的座下时,这个外表天真如少女,身材火辣,心思歹毒的女人,正坐在王座上,难香缭绕,君临天下。
    她手持着一节骨鞭,轻佻地抬起了阿诶的头,口吐两个字:“废物!”
    而废物,就根本不应该有活下去的权力!
    阿诶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没想到好不容易见到了“他”口中所谓一定会帮助他们的宫主,却面对的是这样一个结局。
    她和“他”都死得很快,直接作用于灵魂,灰飞烟灭,却痛苦万分,痛苦到连快速的死亡都能算一种仁慈。
    “他”大概是最不甘心的,在死前一直在嘶吼、咆哮,这不对,她不是应该帮助“他”的吗?
    有蟜毒女嗤笑:“从你开始不听话,想要杀死颜君陶的时候,你就该想到这一天的。”
    她一定要得到颜君陶!
    “告诉那边,条件不变,给我颜君陶,我就给他们……”
    不等有蟜毒女说完,整个有蟜毒宫就开始剧烈地颤动了起来,这份天塌地陷是如此熟悉,紫色为主的宫殿在龟裂的大地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我亲爱的母亲,真是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