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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娘,姐姐来了,你醒一醒啊……”
    慕挽歌来到床前,在父子俩身后站定,此时背对她的秦胥才扭头看来。
    她揭下帷帽,露出真容。
    秦胥蓦然睁大的双目已表达了他的震惊。
    “你……”
    慕挽歌面无表情,目光只落在床榻上任凭儿子呼喊也无反应的美妇人脸上。
    难怪琤儿与她长得像,因她的脸与床上昏睡的美妇人的脸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某些猜想,因这张脸而得到了印证。
    只有一瞬的愣神,慕挽歌很快恢复清醒,弯腰轻轻拍拍秦慕琤的肩。
    “琤儿,你让开。”
    秦慕琤如梦初醒,急忙起身让开,哽咽道,“姐姐,快救救娘,你一定能救她的。”
    慕挽歌点了点头,又瞧了眼一直以锐利目光盯着她的中年男子,俊美不凡,若只瞧脸,全然瞧不出他竟已到中年。
    “秦爷请移步。”
    她淡淡挑了挑眉,示意他让开。
    望着眼前这位与爱妻长得极为相像女子,秦胥并未多言,起身站到一旁。
    慕挽歌在秦胥方才坐的位置坐下,抚上美妇人的手腕,凝神诊脉。
    良久,她收回手,黛眉轻蹙,在父子俩焦急要问时,她摆了摆手,只淡淡吐出两个字。
    “能救。”
    闻言,父子俩又是同样的神情,大喜过望,只是秦慕琤表现得明显些,又扑到床边。
    慕挽歌再次拎着他的后领将他揪了起来,推给了一旁站着的秦胥。
    秦慕琤顺势抱住父亲,扬起小脸,眼眶红红的,却欣喜不已,“爹,有姐姐在,娘不会有事的。”
    此时还不忘安慰父亲,果真是个孝顺的好儿子。
    “嗯,你娘不会有事的。”悬着的心终于落地,秦胥亦欣慰勾了勾唇,抬手摸了摸儿子的头。
    慕挽歌扫了眼屋内,瞧见桌上放着药箱,便走过去打开看,应有尽有,她取出针灸包,查看了一番能用,倒也省了不少事。
    “琤儿先出去,秦爷留下助我。”
    第72章
    秦夫人被人下毒暗害, 下毒之人怕暴露,是以下的是慢性之毒,每日在吃食中掺杂一点点,日积月累才会毒发。
    而秦夫人自中毒至毒发已有一个多月。
    正如秦慕琤担忧的那般, 若再晚一日, 便真的来不及了。
    当日施救时,慕挽歌只让秦慕琤离开, 将秦胥留下, 确实是需要他相助。
    待她行针之后,需要有人用浑厚内力帮秦夫人催动内息, 逼毒出体。
    慕挽歌的武功尚未恢复, 秦胥是唯一适合的人选。
    用了两个时辰,终于将秦夫人自鬼门关前拽了回来, 毒血逼出,期间醒了一回,意识尚不清醒, 彼时慕挽歌背过身去,只给她留了一个模糊的背影。
    而只是一个背影已让秦夫人心绪浮动,奋力朝那纤瘦而模糊的人影伸手,想要抓住什么。
    “女儿……”
    那一声不真切呼唤,不仅慕挽歌听到了,秦胥也听得一清二楚。
    但慕挽歌并未回头看一眼,秦夫人再次陷入昏睡时,秦胥心急呼喊, 慕挽歌只淡淡道,“秦爷且安心,夫人她身子孱弱,遭此一难伤了元气,将养个把月方可痊愈。”
    而后她便走了出去,始终不曾回头看一眼。
    那之后,慕挽歌在秦家住了下来,秦慕琤除了去秦夫人屋里便是赖在慕挽歌身边,怕她跑了似的。
    有些事心照不宣,无人戳破,维持着这片刻的平静。
    秦夫人当夜便醒了过来,起初只以为是做梦,秦慕琤听到她醒来的消息时,赤足奔至她床前,扑过去紧紧抱着她语无伦次,又哭又笑的。
    “娘,您吓到琤儿了……”
    “此番若非姐姐在……姐姐没骗琤儿,您真的没事了。”
    闻言,秦夫人怔住,一旁的秦胥却蹙眉将扑在她身上的儿子拉起。
    秦胥面色不虞,语气也不好,略带责备,“琤儿你就这样赤足跑来,衣裳也不穿好,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琤儿瞧了眼冷着脸的父亲,瘪了瘪嘴,安分地坐下,时不时偷瞄父亲。
    秦夫人见状,挣扎着要坐起来,秦胥赶忙去扶她,但被她甩开了。
    几次之后,秦胥不敢再伸手,怕她动气,是以便给傻乎乎看热闹的儿子递去一个眼神。
    秦慕琤急忙去扶,顺利将秦夫人扶起,秦胥又赶忙拿了靠枕垫到她身后,父子俩合力让她靠坐在了床头。
    秦夫人似乎在生气,不待见丈夫,只冷声道,“我要见我女儿。”
    “娘,您别急,我这就去……”秦慕琤想说这就去将姐姐叫来,但被父亲一记冷眼给吓住了。
    他立即噤声,怯怯道,“娘,夜深了,姐姐她早已歇下,前些日子她受了伤,救您时又伤了元气,夜里睡得沉……”
    秦胥适时搭腔,讨好笑道,“是啊瑶儿,三更半夜的,那丫头气性大得很,我听琤儿说她最不喜别人打扰她睡觉。”
    秦夫人欲发作,但碍于儿子在,她忍下了,勉强扯出一抹笑,“琤儿,你也回屋歇着去,为娘这里没事了。”
    秦慕琤看看面色苍白的娘,又瞧瞧有点可怜的爹,乖顺点头,“好,娘您好生歇着,琤儿明日一早再来。”
    “嗯,天黑走慢些。”秦夫人对着儿子始终是浓浓的关切。
    秦慕琤一步三回头离开了父母亲的寝屋,回了自己的寝屋。
    待儿子一走,秦夫人的脸色顿时便冷了下来,见丈夫在床沿坐下,她气恼地伸手推他。
    “你滚出去!”
    秦胥任她推搡,不躲不避,待她没力气了,他才倾身抱住她。
    “瑶儿,我知你怨我当年没将她一同救走……我承认我冷血自私,可她还活着,长这么大了,你也恨了我十年了,如今她来了,我会将她留下,往后一直陪着你,你莫要再恨我了……”
    听他这么说,秦夫人并无半分欣喜,反而觉得心寒。
    他凉薄自私,她以前并不觉得不好,可自随他下山入世后,她结识了许多人,经历许多事,已然懂得自私之人有多么可怕。
    而她此生,全然被他禁锢。
    或许,只有失去记忆痴痴傻傻的那五年,她才不觉得他可怕。
    “师兄,你太自私了。”
    正是因为知晓他有多么可怕,她才不得不隐瞒他一些事。
    可事到如今,女儿回到她身边了,他为了她,必然会不择手段将女儿留下。
    他只有对在意之人才会有善心。
    是否将真相告知他后,他才会有所顾忌,才会已真心待女儿。
    秦夫人红着眼,死死盯着身旁的丈夫,再一次忆起了父亲曾经的预言。
    爱上他,是她劫难的伊始,被他爱上,是她痛苦的根源。
    他说过,即便一辈子相互折磨,他也会守着她,生同衾,死同穴。
    他偏执可怕,但对儿子来说,他确实个好父亲。
    也许,他也会如待儿子一般待女儿的。
    被推开的秦胥只顿了一瞬,复又固执抬手,轻轻替她擦拭眼角,极为温柔的语气,却说着令人恐惧之言。
    “瑶儿,你喜欢她,我便将她留下,你放心,即便她再厉害,我有的是法子让她走不掉……”
    ‘啪’的一声响,是秦夫人狠狠拍开秦胥的手压,击打在他手背上发出的声响。
    秦夫人被吓到了。
    他的极端,他的可怕,只有她最清楚。
    “你……”
    “师兄,你不能动她,她也是你的女儿啊。”
    秦夫人哭了,秦胥却难以置信蓦然睁大双眼。
    怎么会?
    “你说什么?”秦胥回神,猛地抓住她的肩,几乎是咬牙切齿问,“她究竟是谁的女儿?”
    秦夫人泪流满面,却笑了起来,笑得绝望。
    “因为我恨你,所以我不想让女儿认你,慕大哥对我们母女有恩,他愿意做我女儿的爹,我当然愿意将女儿给她。”
    “你竟这样恨我……”
    秦胥气急,生生呕出一口血来,捕捉她眼中那一抹关切,他忽然大笑起来,笑得癫狂。
    “哈哈哈……”
    “是我的女儿!”
    如疯了一般,他猛地站起身,踏出两步又折回,复又坐下。
    只一瞬间,他的情绪收放自如,此时又是满目柔情,深情款款凝视她。
    “瑶儿,从始至终,你只是我一个人的,对不对?”
    秦夫人眼眶红红,别开眼,抹了抹眼角,声音嘶哑,“当年我离开你,四处游荡,重病晕倒被慕大哥所救,那时大夫告知我怀了身孕,你若不信,可前去查验,她与琤儿有一样的胎记……”
    她并未回答,却是默认了。
    秦胥无声笑了起来,眸中闪着欣喜的光芒,再次倾身,强势抱住她,在她挣扎时,呢喃道,“瑶儿,你骗得我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