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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慕挽歌双手掐腰立在他面前,好不心虚,理直气壮骂道,“好你个楚香寒,大清早便来寻我晦气,你那个劳什子醒魂玉怎地来我这里要,谁拿的你找谁去,莫不是往后你丢物件了皆来找我要,聚宝楼是我开的么?”
    她如此疾言厉色,不见半分心虚,楚香寒犹疑了,“你真没拿?”
    慕挽歌正火气大,欲骂他个狗血淋头,隔壁屋的房门恰在此时开了。
    一身单衣的洛辰脩拧眉站在门口,“我可为她作证,昨夜她一直在此处,未曾离开半步。”
    楚香寒一愣,目光自洛辰脩身上移开,落到慕挽歌身上,“他既已休了你,你还死乞白赖住在他家,丢不丢人啊你。”
    洛辰脩面色微沉,欲发作,慕挽歌在他之前先开了口,“他八抬大轿娶我时京中所有人皆知晓,亲眼瞧见的,你说他休了我,那你亲眼见到休书了,人云亦云,未亲眼见过便是胡说八道。”
    “……”
    楚香寒被他噎得无话可说,默了默,仍旧心存怀疑,“醒魂玉真不在你手上?”
    慕挽歌摊手,“不信我,那你自己搜呗。”
    楚香寒将信将疑,又将目光投向洛辰脩,“昨夜她何时回屋就寝?”
    “我们夫妻间的私密事,你问了作甚!”慕挽歌气急,抬脚又朝他踹去。
    这一次楚香寒躲开了,还未站稳,便听洛辰脩冷声道,“楚公子好生无礼,内子便是天上星辰,我自当为她摘来,你聚宝楼虽奇珍异宝众多,我将军府还不屑于偷鸡摸狗,若非瞧在父王的面上,此刻你该是被扔出去了,岂容你在将军府放肆撒野。”
    楚香寒怔了怔,而后抖了抖衣裳上的水渍,湿哒哒的,冷得他打颤,但洛辰脩的话给他冲击不小,却仍旧不甘示弱,“世子爷好本事,将在下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你既然已知我是谁,礼数上,你是否该唤我一声兄长。”
    “兄长?”洛辰脩讥笑,“在下怕是无此福分,这一声兄长唤出口,明日怕是要横尸街头了,先前在下大难不死,乃内子舍命相救,往后自是该好好保重才是。”
    闻言,楚香寒猛地看向事不关己的慕挽歌,似是有些不敢置信。
    慕挽歌无惧对上他的目光,摊手道,“莫要这样瞧我,知阑纯善,你利用他做恶事时可曾替他想过,可替他一家老小想过,你真以为利用师弟,我便真如你所预想的那般为保师弟而替你遮掩?”
    “师兄,我想有些事你仍旧不懂,人与人之间唯有彼此信任方得长远,你终究是为一己私利,将我们的同门之谊挥霍殆尽了,我早与你说过,师弟并不傻,他帮你不过是念着你之前对他好过,如今怕是整个沈家庄皆将你恨毒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儿如何呢?”
    慕挽歌一口气说完,失望摇了摇头,不再多言转身回屋。
    余下两名男子正面相对。
    沉默良久,楚香寒再度开口,却有奚落之意,“你终究比旁人多了几分幸运。”
    “旁人?”洛辰脩嗤笑一声,慵懒笑问,“楚公子口中的旁人是谁,你我心知肚明的罢?”
    楚香寒不可置否,再抬手抹了把自发间流下,顺着脸颊而下的水滴,笑得自嘲,说出的话别有深意。
    “既是心知肚明,那世子该是明白的,师妹她为苍生而生,不止你我,倾慕她的男子如过江之鲫,便是你权势滔天,未必能守得住她。”
    闻言,洛辰脩却笑了。
    “肤浅之人自只肤浅认知,世上仰慕她的男子万千又如何,天下苍生又与她何干?守不守得住并非嘴上说说,她活生生的一个人,广袤天地,她可行遍万水千山,她愿在何处停留,出自她本愿,守护不等同圈养,尔等俗人岂会懂她。”
    “……”
    楚香寒再次被噎,无言半晌,终是落败离去。
    洛辰脩仰首往天空,晨光微微,虽有凉意,却能瞧出今日会有好天气,好梦被扰,他岂能辜负了这大好晨光。
    于是乎,洛辰脩理了理衣襟,负手慢悠悠进了隔壁屋,先前慕挽歌回屋时并未关门,回屋后又是倒床大睡。
    本睡半醒时,她极警惕,细微的声响,她幽幽睁眼望着朝床榻而来的洛辰脩。
    “你莫要来扰我,有事待我睡饱了再说。”
    见是他,她又闭上眼,翻了个身朝里侧躺。
    对他,她卸下所有戒备。
    洛辰脩在床前站定,弯腰拉过锦被盖在她身上,又在床沿坐下,伸手抚上她披散在枕上的青丝。
    “阿挽,你何时知晓楚香寒便是父王失散的那个儿子的?”
    慕挽歌翻过身,蹙眉道,“你烦不烦啊……他是我师兄,自小一块儿长大,他的身世我岂会一无所知。”
    洛辰脩含笑望着她,修长的手抚上她的眉梢,便是用柔情骚扰她不许睡,得陪他说话。
    将他的手拍开,慕挽歌无奈道,“你睡不着去外边玩去,我困倦得紧,莫来扰我。”
    “阿挽还未正面回答我方才问的事,你究竟是何时确定楚香寒是父王的儿子的?”他仍旧追问。
    方才他与楚香寒说的话,她可是听着的,一派从容,情绪毫无起伏,明显是早已知情。
    慕挽歌被他扰得烦了,没好气应道,“在你半死不活在木屋外被我救那日我便起疑了,你又说洛王尚有一庶长子流落在外,而后去了趟沈家庄,确认是他蛊惑师弟对你动手的,便彻底想明白他为何那般恨你了。”
    洛辰脩俯下身,手撑在她肩侧,脸与她的距离不过咫尺,四目相对,她眼中仍有蒙蒙睡意。
    不设防的纯澈眸色,盯着他时,疑惑映在眼底。
    “想说什么快说,我困着呢。”她抬手摸摸他的脸,兴致缺缺。
    洛辰脩幽幽轻叹,“如今连我容色亦不能令阿挽提起兴致了么……”
    慕挽歌捏捏他的脸,“说人话。”
    将她的手捉住,握在手心,凝望娇颜片刻,他忽然伸手将她抱住,自个儿也在她身侧躺下,臂上使力让她转了个位置,趴在他身上。
    又发疯了。
    慕挽歌无言,掐了他一把后便靠在他身上,听着他尚算平稳的心跳,不多时便昏昏欲睡。
    便是此时,大手又在她脸上作乱,惹恼了她。
    “洛辰脩!”她撑起身,怒目瞪他。
    被瞪的世子爷无辜且委屈抿嘴,“阿挽又凶我,若是往后我一无所有,岂不是很快便被你厌弃。”
    慕挽歌无奈,又躺回去,以他的臂膀为枕,换了温和的语气,“有话但说无妨,我听着便是。”
    洛辰脩偏头瞧她,只瞧见她的侧脸及微闭的眼,她确实倦意浓浓,却也是他套话的好时机。
    “楚香寒手里的醒魂玉是你让风辞盗走的罢,能否与我说说,你要那醒魂玉何用……”
    许久未得到回应,洛辰脩偏头望去,正对上她清明的目光,哪里还有半分倦意。
    瞧她的神色有些瘆人,洛辰脩心下咯噔一下,目光闪躲,而她不闪不避,甚至起了疑。
    “洛辰脩,我不过是拿了醒魂玉而已,你在怕什么?”
    第30章 不安
    慕挽歌的疑问, 洛辰脩未作回答,并非答不上来,而是不敢答。
    不愿对她说谎,却也不愿让她知晓那些他若说出来会令她觉得匪夷所思之事。
    他最怕的还是她会离他而去。
    如曾经那般……狠心决绝, 甚至不愿让他见最后一面。
    如今所有一切尚未发生, 亦有了改变,一切重新开始了。
    目光闪躲, 他明显心虚, 慕挽歌心下疑惑更甚。
    “你莫不是对醒魂玉有想法?”方才说到醒魂玉,他便变得奇奇怪怪的, 她察觉到了。
    洛辰脩瞧了她一眼便垂眸, 受不住她目光的审视,他将她困在怀中, 抬手覆上她的眼。
    “阿挽,若说我记得上辈子所经历过的一切,你可会害怕?”他终究是想让她知晓的。
    一个人承受那些痛苦与快乐, 着实不好受。
    他想着,若是他将自个儿说得惨一些,指不定就让她心疼、心软,再不想离开他了呢。
    可他仍旧忐忑不安。
    万一她听了害怕,因此视他如鬼怪,离他越来越远,那该如何是好。
    他为她而再生,离不开她的。
    可她如此生了一颗玲珑心窍, 总有一日会起疑。
    他做的事,她会起疑,届时事情越发复杂了。
    洛辰脩惴惴不安。
    慕挽歌却‘噗’的一声笑出来,拨开他覆于她眼上的手,翻身趴在他身上,逗趣地戳戳他的脸颊。
    “你说上辈子啊,我也记得上辈子发生的是啊。”
    洛辰脩蓦然睁大眼。
    “你……”
    见状,慕挽歌实在憋不住笑了起来,捧腹大笑。
    “哈哈哈……你傻不傻……”
    “你真信,那你方才还问我害不害怕……瞧你一副见鬼了的惊恐状……”
    “哈哈,傻子!”
    她开怀大笑,洛辰脩反应过来她并未将他说的话当真。
    一时间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但稍稍心安了。
    醒魂玉的作用,他是知晓的,方才所言亦是试探。
    醒魂玉,有缘人得之,或可唤醒精魂,知前世之事。
    此乃他师父郑重叮嘱过的。
    他以自身最好的气运为交换,便是为了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为她改命。
    当初在她弥留之际,他在他师父门前跪了一天一夜,终于求到了他想要的改命之法。
    而他醒来后,原本第一件事便是寻他的师父枯木道长,然而这世上再无枯木道长的踪迹可寻。
    此时洛辰脩不敢与慕挽歌说实话,他认为眼前这让他贪恋的美好,皆是他强求来的。
    即便是强求,他也未曾后悔,上辈子他求不得的,终于得偿所愿,但却远远不够。
    他贪恋,不知足,想要更多。
    “哈哈,洛辰脩是个傻子……”
    慕挽歌依然在笑,笑得停不下来,眼泪快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