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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节
    “嗯呐,那我们进去了,麻烦大姐了。”王佩不好意思跟老板娘附和,只好憋着一张通红的脸,拿起重新换过的钥匙径直往左边的单间走去,身后跟着的谭笑努力努力很努力,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单间就是比普通的要好,一间澡堂子,有换鞋的凳子、有洗衣服的盆子,还有放衣服的柜子,连拖鞋都洗刷的干净整洁。
    王佩照例把门窗研究一遍,最后把门插好,一转身,发现谭笑已经把衣服脱得一件不剩,正踮起小脚在拨弄喷头下面的把手。
    “哎,你等等妈,先别弄,万一出来热水烫着你咋整。”王佩也开始脱衣服。
    谭笑没说话,继续踮脚放水,左边是凉水,右边是热水,来回放了几次,就找好了水温,然后舒舒服服地站在水龙头下面洗起澡来。
    正文 第126章出发
    当温热的水流顺着头发蔓延至自己的脚趾的时候,谭笑在心里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这感觉,真是再舒服不过了。
    上一次洗澡是什么时候,谭笑记不清了也不想回忆,生命最后的那段日子,回忆都是苦涩的,哪里还记得清洗澡这样的小事情。
    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瞬间被热水给唤醒了,那种对于洁净自身的需求叫嚣着侵占了她的大脑,谭笑恨不得马上就用澡巾把自己从头到脚搓一遍,可理智告诉她,身上的淤泥太厚了,必须要多泡一会儿才行。
    闭着眼睛等了一会儿,也不见王佩那边的水龙头有水声响起,谭笑睁开眼睛一看,她妈穿着内衣内裤站在柜子旁一脸的纠结。
    “妈,你干啥呢?咋不快点过来洗呢。”
    “嘘,你小点声,那么大声干啥,怕别人听不见啊。”王佩抱着胸白了谭笑一眼,却也把自己的顾虑讲了:“存折和钱都在我这衣服里面呢,你说这装衣服的柜子会不会有问题,我把钱放里面不会丢了吧?”
    谭笑无语了:“哎呀我的妈,往哪丢啊,这屋里统共就咱俩人,睁大了眼睛盯着看,除非有鬼,否则你就是想丢都丢不了,赶紧把衣服脱了过来洗吧,别磨蹭了。”
    等谭笑帮着王佩把她的那个水龙头的水也调好温度开始放水,王佩才小心翼翼地走到水龙头下,打开头发,开始洗澡。
    王佩第一次洗淋浴,没有人在旁边注视着,很快就适应了,一边洗一边跟谭笑说:“幸亏换了单间,要不然这衣服我都不敢脱,你说咱的钱和存折放在那种柜子里也不安全啊,还是这种自己眼睛能盯着的好,这个钱不白花。”
    “当然不白花,洗澡多舒服啊,要是有条件,我还想天天洗呢。妈,赶明个咱回去了,天天早上在园子里晾上一大缸水,晚上下地回来大家轮流洗个澡吧。”
    “天天洗澡那是城里人,农村人哪有那个条件!铲地忙的时候恨不得连饭都不吃,谁有时间天天早上给你晾洗澡水呀,就是晾了我和你爸也洗不了,回到家都几点了?身上埋汰的跟什么似的,明天一大早又得上地,没时间不说,洗也白洗。你要是想洗,就三五天晾一回,洗一次。”
    谭笑不死心:“咋能白洗呢,洗完澡睡觉舒坦,也解乏不是?”
    王佩不认同:“多睡会儿觉比什么都解乏,农村人就是农村人,别整天想着学人家城里人,到时候弄得农村不农村城里不城里的,多别扭。”
    看来这个话题是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而且谭笑也觉得她妈说的有那么点道理,农忙的时候,每一分钟都是在跟老天爷抢时间,多干出一点是一点,还真就没有那个多余的时间来摆弄自己。
    看来自己之前预想的让家里人天天洗澡的构想不太现实,还得换一个办法才行。以后的事情以后办,不再纠结的谭笑把这件事放在一边,全心全意洗起澡来。
    两个水龙头全开,澡堂子里热气蒸腾,觉得泡的差不多了,谭笑就开始用澡巾搓澡,小手不大,手劲却很足,被她搓过的地方没一会儿就变得火辣辣的红。
    从头搓到脚,谭笑只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整个人都轻盈起来。王佩也学着女儿,用澡巾把自己全身搓了一个遍,看着掉在地上的泥垢,简直不能相信那都是从自己身上搓下来的。
    “妈你现在知道咱们身上有多脏了吧。忙的时候不洗也行,但也不能总不洗澡啊,你说咱们家又有园子又有仓房的,洗澡多方便,咋就都不洗呢。”
    舒舒服服地洗完澡,又在旅馆附近卖吃食的市场买了一些麻花点心,俩人在旅馆里就着热水把晚饭解决,就早早地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王佩叫谭笑起床,母女俩洗漱干净,走着去了客运站,早早买到去哈尔滨的客车票,早上九点整,汽车启动,带着她们踏上通往省城哈尔滨的道路。
    买票的时候王佩就跟卖票的售票员打听过了,说是到哈尔滨的三棵树汽车站,路上要走四个小时,中途会停车一次让人上厕所,其他时间一律不停车。
    去客运站的路上,俩人吃了路边小摊卖的豆浆和大果子,临从旅馆走的时候,又用昨天谭笑坚持要买的玻璃水杯灌了一瓶子热水,兜里还有昨天晚上买的点心。
    肚子里有货,壶里有水,既不担心饿也不担心渴,王佩背靠在椅背上,踏踏实实地坐车,而谭笑从汽车开出拜泉县城的那一刻,眼睛就没从车窗外收回来,王佩想不明白车外面十里八里都不变个样子的树啊草啊有啥好看的。
    谭笑不是在看树,也不是在看草,她眼睛追寻搜索的是关于这所小城在自己脑海中的印记,思考的是属于自己家乡的过去和未来。
    拜泉县隶属于黑龙江省中部偏西,地处小兴安岭余脉与松嫩平原的过渡地带,清代属依克明安旗,旧名巴拜泉,实为蒙古语巴拜布拉克。"巴拜"意为"宝贝"、"贵重的","布拉克"为"泉水"。合称为"宝贵的泉水"。
    过去从历史书上看到的那些文字记忆,随着车窗外一草一木的移动,在谭笑的脑海中反复出现。曾经、现在、未来,拜泉总是那么穷,拜泉人的生活总是那么苦。
    曾经的茂密林地,现在已经开始有了开发的痕迹,多少年以后,自己眼前看到的这些,也将消失不见。
    河里没有鱼,天上没有鸟,山坡上再也见不到低头吃草的牛羊,生态环境破坏殆尽,人民的生活水平却依旧处于全国的中下层。
    正文 第127章下车问路
    贫穷像长了尾巴一样,始终缀在拜泉人民的身上,不论换了多少任县官,均得不到任何的改善。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谭笑不知道是要让父母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寻求办法带着他们离开。
    留下怎么过?离开又去哪里?无论是自己还是父母,对这片养育了他们的土地都充满了浓厚的感情,想要离开不容易。
    而自己关于未来城市规划的那些先知,又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先下手为强呢?谭笑思索了一路,眉头也皱了一路。
    下午一点二十分钟,汽车驶进了哈尔滨三棵树汽车站,谭笑母女走下车,站在喧嚣的人群中,听着耳边嘈杂的声音,王佩只觉得眼前一团乱麻,而谭笑也从纠结的思绪中清醒过来。
    “大姐,住店不?我们店离这里近,环境好,价格也便宜,要不去看看?”
    “大妹子,跟我走吧,我们自己家的房子,收拾的可利索了,保准你看过就不愿意走了,我家还有二十四小时热水,床垫子一尺来厚,睡着老舒服了,关键是还不贵。”
    “小姑娘,去哪呀?要不要坐车?你报个地名,我保准把你拉到地方,不会让你多走一步路的。”
    人刚站下,身边就涌上来一群招揽旅客男男女女,每个人都长了一张向日葵的脸,未曾张嘴先是笑意满面,围着王佩又是大妹子又是大姐的叫着,弄得王佩紧张急了。
    “我们不住店,我们也不打车,我们等人。”王佩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强硬地撇下一句话,拉紧谭笑的手挤出人群,向人少的地方大步走去。
    谭笑被妈妈拉着小跑了一会儿,终于停下来,却见王佩一脸的茫然:“笑笑,咱们咋去医院啊?”
    谭笑稳了稳心神儿四处看了看,然后指了指前面的大门:“咱们跟着人流走,走出去找公交站牌,到那边再找人问路。”
    过去在城市里打拼的经验告诉她车站附近的饭不能吃、东西不能买、连话也不能当真。在那些人眼里,他们这些刚下车的人就好比一个脑门上写着“好骗”两个字的肥肉,谁都想咬上一口。
    “那行,走吧,你走慢点,别跑。妈拉着你的手,这地方人多又杂,万一把你弄丢了妈去哪找你去。”
    “妈,我不跑,你放心吧。”
    跟着人流走出车站,又沿着马路向前找,俩人终于在走了二百多米之后找到了一个公交站。来之前,王佩已经打听过了,哈尔滨看眼睛最好的医院是哈医大二院,所以她们要去的也是哈医大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