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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虽然当初是自己死乞白赖非要嫁给谭何他爸的,可嫁过来以后丈夫对自己好,家里的婆婆、小姑子、嫂子谁不是捧着、敬着自己?除了有自己娘家人的作用,丈夫在这个家里有地位也是有关系的。
    反过来,就因为谭守林不受家里人待见,大家也都因此不喜欢王佩,觉得她太强势太不让人,处处给他们夫妻俩添麻烦,殊不知当初王佩爸妈还活着的时候,她们那些人哪个不是把人家也当个祖宗似的供着。
    撇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不说,郭欢其实也承认王佩是个好样的。
    不仅人长得好看、有骨气、干活也利落。别的不说,就说这个织毛衣吧,自己手中的毛线是谭守森从供销社里拿的质量最好的毛线,红是红绿是绿,一贯一贯,整个屯子也没有人用的起,可是自己怎么都织不好,反反复复多少天了连个手套都没织出来。
    而王佩呢,除了她结婚时从娘家穿来的那件新毛衣,自己从来没见过她用新的毛线,总是一次次把穿旧了的毛衣拆了,一团团缠好了,再给孩子和大人重新织,以至于谭笑和谭叙身上的毛衣毛裤线虽然是旧的,但样式新颖又别致。
    可这女人再能干再有本事又能怎么样呢?在家靠爹娘出门靠丈夫,这爹娘靠不上丈夫也没本事,还不是憋憋屈屈地在苦日子里熬着。只凭这一点,自己就比王佩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且不说老谭太太在家指桑骂槐地吼的嗓子都冒烟了,却连一个给她倒杯水的人都找不着气的鼻子都快歪了,单说谭笑和王佩母女三人盘腿坐在炕上聊着下午发生的事情。
    “妈,那些人今天没找着我爸,明天会不会再来呀?”谭叙嘟着小嘴,一脸忧虑。
    谭笑摆弄着一张电影画报,央求妈妈教她认字:“来就来呗,来了咱们还跟今天一样的说法,他们愿意在外边站着就接着站,跟我们有啥关系。妈,这个人长得好看,叫啥名?”
    “她叫张瑜,这个电影叫《庐山恋》。
    你姐说得对,明天大队的人要是还来,你俩就跟今天一样,说我病倒了,起不来,没法给他们看狗。
    他们要是硬闯,就让他们闯吧,咬坏了咱不管。或者干脆你们俩就别出屋了,谁爱来谁来,就让大青和大黄去招待他们得了,反正牲口又不是人,说啥他们也听不懂,更不会给咱们传话。”
    王佩手中是给谭叙织的新毛裤,已经只剩半条裤腿了,说话的时候手里的速度丝毫不减,起挑钩插动作无比娴熟。
    上午老谭太太前脚去队里告了谭守林一状,下午队里的两个治安员和七队的屯长就找上门来,指名道姓要见谭守林,来要钱的。
    还不起就打算像上一世一样把谭守林抓住关起来逼着王佩还钱,却不成想因为有了重生的谭笑,王佩早有准备,早早地就把谭守林给送走了,自己又在屋里装病不出去,打发谭笑瘸着一条腿去见人。
    而谭笑到了外面,任凭两条狗玩命儿似的叫唤就是不给人带路,人吆喝够叫唤,招来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谭笑也趁机说了他爸妈昨晚上被奶奶逼着还债的事情,以至于现在他爸出去借钱还没有回来,他妈病得躺在炕上起不来,她和弟弟没人管。
    都是一个屯子里住着的人,不说祖祖辈辈早就认识吧好歹也是住了几十年的乡邻,谁家是怎么个情况,谁是啥人,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围观的众人听完谭笑脆生生地把事情的经过讲完,脸上都露出了一副同情又气愤的神色,就连带着治安员来找谭守林的屯长范兆海脸上也几经变换。这老谭家一家子人咋能这么办事呢,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谭守林和王佩这对小夫妻虽然成家的时间不长,可都是勤劳本分踏实肯干的老实人,尤其是谭守林,小伙子心眼好实诚,对谁都是热心热肺的,可好人没好命,偏偏摊上了孙秀芬这么一个偏心眼子的妈和一窝子没心没肺好赖不知的兄弟姐妹。
    正文 第30章头发长见识短
    虽然大家早都知道谭守林不受家里人待见,可是谁也想不到老谭太太和她俩儿子竟然能把人逼到这份上。
    之前老谭太太逼着谭守林让出工作名额的时候大家非常之诧异,别看只是乡里的一个供销社职员,可那是实打实的吃国家粮啊,当时这件事在屯子里被传的沸沸扬扬的,很是被人议论了一段时间。
    后来到谭守林和媳妇带着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背着九百块钱的饥荒被赶到一个四处漏风的破屋子的时候,屯子里的人对孙秀芬和她那几个儿女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从前的孙老师、现在的谭守木、谭守森,大家在见到他们的时候表面上还是和从前一样恭维有加,可背地里却是没少讲究。
    而这一次,再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之后,大家已经见惯不惯习以为常了,除了纷纷摇头表示爱莫能助之外则是对老谭太太毫不掩饰的嘲笑和对谭守林一家无比的同情。
    两个治安员在外面足足等了半个小时,也不见王佩出来。
    都是一个村子里住着的人,谭守林之前当过一段时间的电影放映员,跟他们的关系都还不错,而且本来对于这件事他们就有些抵触,现在被王佩晾在外面挨冻,还受着人的指指点点,俩人终于坚持不住起身回去跟会计复命了。
    讨债的人走了,围观的人也纷纷散去,但是关于谭守林夫妻再次被孙秀芬逼着还债的消息却像是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整个长安七屯。
    至于别人怎么说,王佩一点也不关心,她现在只盼着三天时间一到谭守木能像答应于寿贵一样按时把钱还了,自己好让谭守林回家来。
    嫁到老谭家,王佩跟他们吵了太多次,每次都是气的差点丢了半条命,这一次,不用吵架,就能把事情办好,王佩心里是从来没有过的舒坦。
    张秀华挺着一个大肚子,手中拿着一个扫炕的笤埽,东拍一下西打一下的,眼睛瞪着谭圆骂骂咧咧。一直坐在炕上不说话的谭守木终于忍不住说话了:“你这又咋的了摔摔打打的,骂孩子干啥呀,老三她惹着你了咋的?有话你就说,跟孩子撒气有劲吗?”
    “我说,我说管用吗?你都把话说出去了,还让我说什么?这债务又不是咱们欠的,干啥要我们还啊?”
    “那你说说,不还能怎么办?你是不要肚子里的孩子了?还是我不要工作了?”
    “那于大脑袋说啥你就信啥呀?他咋就那么大的本事呢?谭守林要是有这本事还能藏着掖着的,他要是有这本事还能借高利贷还债?我还就不信了,肚子是我自己的肚子,孩子也是我自己的孩子,我想生就生,谁管的着?我看你就是心疼你弟弟,他媳妇怎么骂我的你不知道啊?你还替他们还钱!呜呜呜呜……”说道后面,张秀华把笤埽疙瘩往地上一撇,坐在炕沿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谭守木今天心情实在是不怎么好,上午被于寿贵指着脑袋骂了那么长时间,跟老太太和老三那绞尽脑汁才弄出来二百块钱,回到家不仅不能消停的待会儿,反而要听着张秀华的指桑骂槐、哭哭唧唧。
    “哭,就知道哭,除了哭,你还能干点啥?什么都不懂得老娘们,头发长见识短。你看看这家里让你弄得,孩子穿的脏了吧唧、屋子也埋了巴汰,饭做得跟猪食一样,你还能干点啥?”
    张秀华可不是王佩,她最擅长的是阴沉着脸色生闷气、指桑骂槐训孩子,一旦你真要跟她较上劲说道起来,她除了哭鼻子,啥本事也没有了。
    谭守木平时脾气很好,可以说是他们兄弟姐妹几个人中脾气最好的,很多时候对张秀华的胡搅蛮缠也都纵容忍让。但他要是真急了,张秀华还是会害怕的。
    被谭守木一顿骂,张秀华老实了,呜呜的大哭改为小声的抽泣,倒是谭守木的训斥让在炕上玩耍的四个孩子吓呆了,纷纷抱在一起像受了惊吓的小鹿茫然而恐怖。
    谭守木瞅了瞅几个孩子,再看看张秀华那因为怀孕而变得臃肿粗壮的身体,发出了一声带着无奈的叹息,像几个孩子招招手,把最小的谭阳抱在怀中,耐心地安慰起来。
    张秀华看着眼前的丈夫和孩子,也慢慢地停止了哭泣,只是阴沉的脸色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好转。谭守木说的话就像是钉子一样牢牢地扎在了她的心上,怎么也忘不了。
    因为谭守木第二天去大队说明了情况,所以队里没有派人再去谭守林家要债,收到讯号的王佩连着三天和孩子在家里做活计,完全不知道屯子里已经把他们家的事情传的变了样。
    什么谭守林已经被队里给抓起来送到了派出所、什么王佩已经病得人事不知,什么晚上都能听到谭笑和谭叙两个孩子的哭声,直到平时跟她关系比较好的李娟妈妈上门探望,她才知道外面已经传成了这种样子。
    “四姨,你放心吧,我没事的。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这种事儿我们家又不是第一次遇到了,要是换成以前,我就是不被他们气死也得病个好歹的,可是这一次我是想明白了,生气有啥用啊,我还不如省省力气想办法把事情解决了呢。”
    王佩二叔后来娶的媳妇是李娟妈妈的堂姐,所以她得叫李娟妈一声四姨。竟管两人年纪相差无几,但在农村这样的事情很常见,所以谁也不觉得别扭。
    李娟妈人长得瘦瘦小小,说起话来软软的声音中还带着拐弯:“可不是咋的儿,王佩你能这么想那就对了,你说咱们这人活一辈子啊,谁知道能遇上啥事呢,可不能想不开啊。
    别的不看,你就看你家这俩孩子,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孩子丢给谁呀?不是我说你家谭守林不好,而是这男人啊,真没一个能靠得住的,到时候你说谭笑和谭叙得多可怜。”
    “谢谢你四姨,我在屯子里住了好几年了,也就四姨你拿我当个亲人看待,今天你能过来,我这心里可热乎了。”
    “哎,说那些就外道了,咱们这不是亲戚吗,夜儿个一听说你家这事儿,可把我愁坏了,这不今天寻思过来看看你,知道你没事也就放心了。以后有啥事但凡是我家李娟他爸能办到的你就说话,别跟我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