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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吃好了没五姐夫?这还有点汤呢,你都喝了吧。”
    “吃好了、吃好了,你没看见我吃了整整一盘子吗?好家伙,得有三十来个,今儿个一天都不用吃饭了。”于寿贵挥了挥手,连忙拒绝。
    “那你再喝点热水呗?”
    于寿贵穿好鞋、大衣,带上棉帽子:“行了,你别忙活了,我这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该去会一会儿你那个大伯子了,我倒是要看看,咱们就是不还这个钱他能把你们怎么着!”
    “五姐夫你尽量跟他好好说,能不动手就不动手,闹大了也不好。”
    于寿贵脾气爆,点火就着,用农村的土话说就是属炮仗的。
    刚跟王芳结婚那阵儿,两口子一吵架他就动手,把王芳打的够呛,每次都是王佩带着一群小兄弟跑到他家跟他对着干。
    时间长了于寿贵再也不动王芳一个手指头,一是因为年纪大了知道疼媳妇了,二也是因为怕了王佩的不让人。
    对家里人态度好,不意味着他性格就改了,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于寿贵出了家门始终还是那个扬眉瞪眼谁也惹不起的人物。
    谭守木怎么说也是谭守林的大哥,真要是被于寿贵给揍的猪头狗脸的谭守林也挺尴尬的,至于于寿贵会不会吃亏的事情她完全不担心,睁眼睛一看,是个人就知道谭守木和于寿贵那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别的。
    “行了,你就把心放肚子里,这事儿五姐夫保准给你办的妥妥的。你前边给我看狗去,你家那俩大狗,真邪乎!”
    “五姨夫你有时间再过来啊!”
    “五姨夫慢走!”
    “五姐夫你赶车的时候看着点路!”
    眼瞧着于寿贵驾着牛车慢悠悠地消失在屯子头,王佩和孩子们小跑着进了屋,王佩捡桌子上的东西,谭笑在旁边看着搭把手:“妈,我五姨夫去找我大伯了?”
    “是,有你五姨夫出面,比我自己去找他好多了,你大伯那人好面儿,抹不开脸,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替咱家还钱。”
    事情没有到最后一步,王佩这心里还是不踏实,可是现在这种状态已经是好的了,要不是闺女给出招,家里指不定得乱成什么样呢。
    “妈你别担心,我五姨夫那么厉害,我大伯肯定怕他。”谭叙在一旁一脸的坚信不疑,五姨夫在他心里,那就是李小刚那样的大英雄,出师未捷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李明家有一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当时电视台正在播放《江湖恩仇录》,谭叙看不懂李小刚与娇娇、向春花的缠绵爱情,倒是对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金顶神功”痴迷不已,没事的时候就跟小伙伴们比划比划,所以他才对谭笑说的屠龙刀倚天剑那么感兴趣。
    “嗯,我不担心,你吃饱了就出去玩吧,记得别弄得一身雪衣服都湿了就行。”
    对于小儿子的话王佩没有放在心上,习惯性地回应了一下而已,就是这样,已经让谭叙感到很高兴了,要知道平时老妈可不会说这样的话,就是说了那语气也是严厉的,一顿威胁恐吓弄得他都不敢放开了手脚去玩儿。
    谭叙走了,王佩又把谭笑推回到炕上坐着,自己则在院子里忙忙活活地喂那些张嘴的牲畜。
    看着王佩忙碌的身影谭笑心事重重,她可没有谭叙那样盲目的乐观,别人不清楚,她大伯谭守木那人她可是知道的,能高能低能屈能伸,有身份的时候端的好、没钱没地位的时候也舍得出脸皮,在谭守木心中,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比钱和儿子更重要的了。
    现在只能希望大伯父看在工作和儿子的份上有所顾忌认下这笔账,替爸妈还了这笔钱,否则等到明年供销社解体、大伯父失了工作没有收入之后,这笔债务他是死活也不会应下的。
    正文 第24章摆事实讲道理
    明年,1992年,昨天晚上睡不着的时候谭笑仔细回忆过,确定是在1992年的年底,整个拜泉县的供销社由国有化变成私人承包制。
    她三叔谭守森和大伯谭守木同时下岗,由一名吃国家粮的职工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农民。也是在那个时候,大伯父被查出来私吞国家财产,而为了还钱,大伯父骗奶奶把三间大房子都卖了。
    “笑笑、笑笑!”
    “啊?妈,我在呢!”陷在自己思绪里的谭笑猛然听见王佩的喊声,忙不迭的答应着。
    “唉!”王佩叹了口气,有些哭笑不得:“我知道你在呢,你不在能去哪儿?还能飞天遁地不成?这孩子,也不知道想啥呢,我都叫了你几遍了,你就跟没听到似的。”
    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谭笑扬起一张小脸笑眯眯地看着王佩:“妈你叫我啥事?我刚才想事情呢,走神儿来着。”
    “你还想事情,有啥可想的,小人不大,事儿还挺多!”王佩把身上扎的围裙解下来随手挂在墙上,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一屁股坐在炕沿,连着喝了几口,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这天儿越来越冷了,你妈我昨晚上一点儿都没睡着,一会儿可得补补觉,你昨晚睡得咋样?要不也眯会儿得了?”
    老妈竟然还能睡着?谭笑着实感到意外,要知道前一世以往每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王佩不是急的起了一嘴的大泡就是脾气暴躁的恨不得把家里的一切生物都打杀,不仅一日三餐散手不管,她和谭叙要是谁敢发出一点声音弄出一点事儿老妈都能骂死他们。
    刚才让谭叙出去玩儿,现在又问自己需不需要睡个回笼觉,这可真是与上一世不一样了。难道说自己的重生改变了妈妈的性格?要不然老妈怎么会不着急呢?
    见谭笑没有回应,王佩伸手在谭笑的额头摸了摸:“又想啥呢?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啊?是不是病了?这也不热呀。”
    “我、我这不想我五姨夫去找大伯了嘛,也不知道会怎么样,能不能管点用。”
    “你这孩子,想东想西的干啥,咋能不管用呢?你五姨夫又不是吃白饭的,事情办不成也不会比现在更糟。
    再说了,你大伯就是不看你五姨夫的面子看在他自己工作和未来孩子的份上也得让步,就是他不想让步,事情闹大了,你妈我也不会就这么蔫不声儿地咽下这口气的。
    你奶奶家要是真敢跟我不讲理那我可不惯着他们,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人脑袋打成狗脑袋也得打下去!”
    “唉,你说我跟你个小丫头说这些干啥,你可别瞎操心了,看你那蔫不楞噔的样儿,肯定是昨晚上没睡好,快点过来睡会儿。”
    王佩把褥子重新铺好,脱掉棉衣,钻进被窝蒙头睡觉去了,留下谭笑一个人一脸的无奈。
    不过无奈过后,谭笑竟也释然了,是呀,上辈子没有自己的提前告知和煽风点火,爸妈才被奶奶和大伯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爸被人抓着关起来了,不还钱就得冻坏了,妈妈走投无路之下被迫去抬了高利贷还债务。
    这一世,爸爸躲起来了,妈妈心里也有了章程,还把强势的五姨夫给叫来了,无论从哪一点上来说,情况都要比上一世好很多,怪不得老妈都能踏实地睡着觉,自己还真是像妈妈说的一样,瞎操心。
    想通了这一点,谭笑心中安定,手脚轻盈的给自己脱了外衣,慢慢钻进妈妈的被窝,小小的人儿和妈妈依偎在一起,暖暖的又岂止是身体,还有她那颗无比希望家人幸福的心。
    “我们家王佩别看没有爹妈了,可是她兄弟姐妹多呀,想当年孙县长在我老丈人家的时候,那可是把王佩当亲妹子疼的,要是让他知道王佩现在跟你兄弟谭守林过的是这操蛋日子,指不定发多大火呢。
    我老丈人那人是啥人你也该知道的八九不离十吧?人那是仗义又耿直,心眼也好的十里八乡找不出来那么一个。
    要不是因为他坚持兑现当年跟你家老爷子说要嫁个闺女过来的承诺,要不然你以为就你们家穷成这样我们会让王佩过来受罪?就凭王佩那长相那性情,嫁到哪不是吃香的喝辣的,被人当祖宗一样的供着呀?
    嫁过来也就嫁过来了,可是你看看你们家是怎么待她的,笑笑才几个月你妈就把她给赶了出去,整个月子里都没见你们家一两肉一个鸡蛋,分家的时候说是还了900块钱的饥荒就啥都不用他们夫妻俩管了。
    900块呀,谭守林一年到头在土里刨食,你知道那钱他们是咋还上的?从鸡屁股里往出攒钱,孩子可怜的一年到头连个鸡蛋味都闻不到,好不容易才把债务还完了,你们倒好,又给600,你们真当你兄弟他是捞钱的耙子啊?还是当王佩的娘家人是泥人捏的?
    你们老谭家虽说现在有两个吃公粮的,这工作跟我这个泥腿子比是不错,可是在我那个在北京当官的大姐夫眼里真是啥也不算,随便动动手指头不说让你工作丢了吧也得让你媳妇肚子里的孩子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