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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夏温言虽咳着说不出话,但他却努力地对月连笙微微笑了笑,温温柔柔的,以此来安抚月连笙那惭愧又不安的心。
    他以为他会看到月连笙娇羞地低下头去,因为她总是不太敢正眼瞧他,对上他眼睛的时候总会红着脸羞赧地低下头去,可人极了的娇模样。
    但这一回,他没有看到月连笙红了脸的娇赧模样,而是看到了她的眼泪。
    她本是惊愕地怔怔看着他,忽地就有眼泪从她微红的眼眶里涌了出来。
    夏温言不笑了,因为他的心因月连笙的眼泪而慌乱了。
    “怎……咳咳,怎么了?”夏温言努力忍住咳,焦急地问道,“连笙,咳咳咳……怎么哭了?”
    月连笙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看着他,泪流不止,令夏温言更急更乱。
    只见他吃力却又努力地抬起手,轻轻捧上月连笙的脸,心疼地用指腹替她轻拭她眼角的泪,“别哭啊……我不是想让你哭的,咳,咳咳咳——”
    他从没想过她哭,他只是想让她别难过更别自责而已。
    “温言……”月连笙从夏温言眸中的焦急与心疼里仿佛看见了自己这一生的归宿与美好,她不是哭,她只是忽然之间怎么都管不住自己的眼泪,她只是想到了方才在月尤嘉屋里他挡在她身前保护她的模样。
    “从来都没有人待我这般好过……”月连笙的声音轻颤不已,从来没有人保护过她,更没有人为她出过头。
    即便是娘,都只是叫她忍着。
    夏温言的手很冰凉,如雨水般冰凉,可这一刻,月连笙觉得他的手很温暖,能暖到她的心坎里去。
    夏温言又笑了,比春风还柔,“我说过了的,你是我的妻子,我会待你好,也会保护你的,所以,别哭了可好?”
    夏温言的笑比春风柔,话比春日暖,帮月连笙拭去眼泪的动作比羽毛还要软。
    “咳咳咳咳——”还不待月连笙点点头,夏温言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温言!”月连笙再一次紧张地替他抚背顺气。
    夏温言虽在咳,咳得难受,可他却还是在对她露出轻轻柔柔的笑,总怕她止住的泪又忽地流下来。
    忽尔,只见夏温言吃力地抬起手,移向月连笙面前,月连笙以为他想要做什么,下意识地用双手拢住他伸过来的手,慌张道:“温言你想要什么?”
    “咳咳,咳咳咳……”即便咳得难受,夏温言还是扬着唇角断断续续道,“我只是,咳咳,觉得,咳咳咳……你的手很温暖。”
    方才她拢握着他的手时的感觉很温暖。
    她的手很温暖,和他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他喜欢她手心的温暖。
    月连笙蓦地红了脸,羞涩地低下了头,却没有将夏温言的手松开,就这么紧紧握着。
    如果可以,她愿意这一辈子都这么拢着他的手,给他温暖,只要他不嫌弃。
    可以吗?
    *
    与此同时,月家。
    月仁华终还是忍不住朝月尤嘉发火道:“你看看你你看看你,都是你整出来的事情!现在好了,咱这还怎么和月家攀上!?”
    “你别朝女儿发火!”林氏立时瞪月仁华一眼,十分不客气道,“要是你昨夜没有喝个烂醉,早些起来,也不至于那药罐子进来的时候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了,嘉儿还能使唤月连笙那个丧气货不成!?”
    “反正现在咱是惹了夏大公子不快了,就说说该怎么整吧!”月仁华烦躁地将衣袖一甩。
    “没想到月连笙那个丧气货命还挺硬,居然到这会儿还没有被夏公子给克死。”月尤嘉被月仁华骂得委屈,这会儿正用力绞着锦帕,咬牙切齿的,“更没想到她还挺有本事,竟然能让夏公子陪她一块儿回门!”
    愈想着夏温言将月连笙护在身后的模样,月尤嘉就愈觉生气。
    在见过夏温言之前,她本是和外边的人一样口口声声将夏温言称为“夏家药罐子”,可今儿个这一见着夏温言之后,她对他这称呼就变成了“夏公子”。
    她这称呼间的微妙变化月仁华压根没注意,林氏却是听出了些什么来,不过当下却是没说什么。
    “是啊,谁又能想到那都已经病入膏肓半截身子入土的夏家公子竟然会和连笙那孩子一块儿回门?”月仁华叹着气,感慨道。
    他要是知道,一定早早地就起来等着他们回来,夏家这样的亲家,他们月家可是好不容易才攀上的,本想着可要死死地攀劳了,谁知道——
    “哎!”月仁华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行了行了,你也别叹这么大气了,又不是多大的事儿!”林氏没好气地又瞪了月仁华一眼,道。
    月仁华突然就来了精神:“夫人此话何意啊?”
    夫人话既然这么说,那肯定是有些什么主意了!
    只见林氏轻轻一笑,自信又得意的模样,“这门亲事可是夏家大夫人给定下的,再说了,那药罐子平日里除了吃药能管着什么事儿?改明儿嘉儿与我到月府走一遭,这结成亲家了,总该往来走动走动的吧?”
    月仁华忽地也笑了,一扫方才的唉声叹气,拉过林氏的手,笑道:“夫人说的极是,极是!”
    作者有话要说:  忙跪了啊啊啊啊啊啊
    第19章 打脸
    “月夫人,请喝茶。”徐氏面上挂着微微歉意,客气地对林氏道,“不知月夫人前来拜访,未有准备,若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今晨徐氏将将用罢早饭,看门的李大爷便前来告知说月家大房夫人前来拜访,徐氏很是诧异,赶紧让李大爷将人请了进来。
    “是我突然造访唐突了夫人,该是我请夫人见谅才是。”林氏赶紧道,紧着对站在自己身后的月尤嘉道,“嘉儿,怎的还不向夫人问声好?”
    一直安安静静站在林氏身后的月尤嘉这时才微垂着头上前来给徐氏行礼,“尤嘉见过夫人。”
    月尤嘉今日出门前特意打扮了一番,一身素湖蓝色的衣裙衬将她的身材衬托得窈窕得宜,乌黑的长发绾了个简单却不失大方的发髻,上簪一支素净的玉簪,粉黛薄施,既没有张扬她的娇媚美艳,同时还将她的容貌衬托得很是清丽,加上那低眉垂眼文文静静的模样,正是徐氏这样的富家夫人所喜爱的大家闺秀模样。
    徐氏就正在大量着月尤嘉,眸中带着些惊艳,不由林氏问道:“月夫人,这位是……?”
    林氏将徐氏眸中的惊艳看在眼里,心底很是得意,面上却是笑得客气道:“这是小女,名唤尤嘉,尤嘉怎的一直低着头?抬起头来让夫人瞧瞧你。”
    月尤嘉紧了紧手中的帕子,一副紧张害羞的模样,这才慢慢地抬起了头来。
    林氏赔笑道:“小女平日里鲜少出门,有些畏生,让夫人见笑了。”
    徐氏这会儿瞧清了月尤嘉的容貌,她定定看了月尤嘉好一会儿,瞧得月尤嘉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又低下了头,徐氏不由感慨道:“真是个好姑娘,月老爷和月夫人有个这般好的女儿,真是好福气。”
    说完,她又赶紧对月尤嘉道:“尤嘉也坐吧,别一直站着,用不着这么客气。”
    “谢谢夫人。”月尤嘉轻轻应了一声,还朝徐氏乖巧地笑了一笑,让徐氏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一眼,好像挺是喜爱她似的。
    待月尤嘉落座后,林氏面上露出了为难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徐氏不由问道:“月夫人可是有什么事儿?”
    “其实……”林氏迟疑了稍会儿,才沉重道,“今日来叨扰夫人,其实是为了连笙昨日回门的事情……”
    “连笙?”徐氏很是诧异,“言儿昨日陪连笙那孩子回门,可是做了什么不合礼数的事情?”
    林氏心中一喜,看来这月家夫人并不知晓昨日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此一来可就好办多了。
    “不不不,夫人你误会了夏公子了,夏公子温文懂礼,怎会做出不合礼数的事情来。”林氏赶紧先给夏温言撇开关系,身为人母,谁人都不会喜欢听到别人说自己孩子的不是,哪怕孩子真的做得不对。
    但月连笙那丧气货就不一样了。
    那药罐子护着她,可不表示这夏家夫人也护着她,她不过是月家花钱买来给药罐子冲喜用的而已,在这夏家怎么可能有得出什么真的地位来,这夏家夫人心中只怕也对她嫌弃得很,不然怎么会不知晓昨日发生的事情。
    看来她也猜得没错,那药罐子不过是嘴上唬唬人而已,真要给二房那娘儿俩找宅子配丫鬟的,这夏家夫人会不知道?怕他根本就没有与他娘提而已,因为就算提了,这夏家夫人也不会答应。
    一个买来的冲喜丫头而已,根本就不值得他们夏家一而再赔出钱财去。
    “那是何事?”只听徐氏又问,颇为急切。
    “是这样的,夫人。”本是安静坐在一旁的月尤嘉忍不住替林氏回答了徐氏的问题,“昨日二妹回家时尤嘉与她在屋中说了些话,许是二妹出嫁离家尚未适应,说着说着便哭了,夏公子在外听着二妹的抽泣声,便误会为尤嘉欺负了二妹,还因此事动了怒……”
    月尤嘉说着便红了眼眶,显然很是难过的模样,“尤嘉寻思了一夜,心想着许是尤嘉哪些话不小心伤着了二妹,故而想亲自来与二妹道歉,也与夏公子赔个不是,这都是尤嘉的错,是尤嘉让二妹伤心让夏公子生气了……”
    月尤嘉泫然欲泣的模样真是让人瞧着都心疼,月连笙走进前厅时听到的就是月尤嘉颠倒是非的话,看到的就是她红着眼眶想要落泪的娇怜模样,装得像极了她才是受了委屈的那一人。
    月连笙的心很慌,从方才看门的李大爷去谦逊园告诉她道是她家中有人前来拜访,夫人请她到前厅一趟的时候开始她的心就很慌,她直觉会是林氏和月尤嘉,果不其然——
    林氏和月尤嘉的本事她都见识过,而且很清楚,林氏一张嘴总是能将黑的说成白的,错的说成对的,而月尤嘉依着她那副生得极好的容貌装出可怜委屈我见犹怜的模样,从没有谁人不心疼不上套的。
    她才嫁来月家,温言又因她一而再的昏睡,此时又是在昏睡中,夫人心中怕是已然厌恶她,现加上大伯娘和月尤嘉的一番添油加醋,她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了。
    “连笙见过娘。”尽管心有慌乱不安,月连笙也没有后路可走,她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不管即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而在看到月连笙身旁没有跟着夏温言只是身后跟着一个丫鬟而已的时候,林氏险些没把持住让喜悦爬上眉梢。
    “连笙来了。”
    月连笙没有在徐氏面上看到嫌恶与不快,相反,她在她面上看到的是温和慈爱的笑意,一如敬茶那日她所见到的慈爱一般。
    徐氏这般慈爱的模样令月连笙更不安。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徐氏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看她的,她见过不少笑里藏刀的女人,都太可怕,就像林氏那样的。
    “二妹。”月尤嘉在见到月连笙时激动地站起了身来,甚至上前来握住她的双手,愧疚万分道,“昨日是姐姐的不对,是姐姐惹得你伤心了,姐姐特意来向你赔不是了,你不要怪姐姐了可好?”
    月尤嘉故作姐妹情深,谁知月连笙却像被扎到了似的猛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一时间令月尤嘉的眼神变幻莫测,林氏眸中也有寒芒一闪而过。
    月连笙没有说话,她只是微低着头,在给徐氏行礼之后,她便未有再抬起过头。
    只见月尤嘉一双美眸里当即落下了泪来,“二妹,你心里还是怨怪姐姐的对不对?”
    月连笙抬头看她一眼,又低下了头来,依旧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答。
    她不太会说话,不管她说什么都会被月尤嘉和她娘揪着来大做文章,倒不如什么都不说。
    月尤嘉很想打月连笙一巴掌,打得她开口说话,但这是在夏家,在徐氏面前,她除了装伤心委屈,什么都对月连笙做不了。
    “连笙,怎的不说话?”这会儿倒不是月尤嘉催月连笙回答,而是徐氏问她道,语气里是满满的关切。
    “娘,连笙……没什么说的。”月连笙没有抬头,因为她有些不敢看徐氏的眼睛,她害怕在她眼里看到憎恶与怨怒。
    “夫人。”就在这时,跟随月连笙而来的绿屏上前一步,朝徐氏福了福身,恭敬道,“公子有些话,让奴婢代为告诉夫人。”
    月连笙很诧异,因为昨日从窄街回来后夏温言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直到现在都没有醒来,她一直寸步不离在他身旁守着,他却又是何时与绿屏交代了话让她告诉夫人?
    莫不成……绿屏想要欺骗夫人!?
    月连笙的心突然突突跳得飞快,倒不是怕绿屏说出什么话来,而是担心绿屏欺骗主子而被责罚。
    她正想要制止绿屏,却已听得徐氏问道:“言儿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但凡说到夏温言,徐氏的情绪都会较为波动。
    “回夫人,公子说要您代他在府中挑上两名手脚麻利的丫鬟到月家去伺候少夫人的母亲和弟弟。”绿屏道。
    林氏的脸色突地变了变,月尤嘉的面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月连笙则是震惊不已,但听绿屏又道:“公子还说,要在城中寻一处合适少夫人母亲和弟弟居住的宅子,打扫干净后便将他们接过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