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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梁文景低头道:“臣遵旨。”
    他几乎能够想象,如果不是钱元恒突如其来受了伤,他实在没精力应付梁贵妃和梁氏的折腾,断然不会如此轻轻放过钱溶的。
    钱正轩是他亲生儿子,是他捧在掌心里的珍宝。
    钱溶的将来,便看那孩子自己了。梁文景说了这话,他便再也不会帮助梁钰母子伤天害理,从此梁钰和沈淑妃一样,再无外援。
    梁文景缓步走出来,看了看面容焦灼的秦柠:“皇后娘娘,陛下并无大碍,您若是着急,可以进去了。“
    他向秦柠示好,只盼着日后这对母子上位,能放他妹妹一命。
    梁钰犯了再大的错,也是他梁文景血脉相连的亲妹妹,他劝不了固执的人,只希望最后能保住她的命。
    至于钱溶,外甥和妹妹,当然是妹妹更重要一些。
    秦柠站起身,转身进了内室。
    太医已经处理好了钱元恒的伤口,正在给他包扎,他身上的内衫也换了件干净的,除了脸色依然苍白,看着倒没什么事了。
    她走到床边,握住钱元恒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安静地看着,并不说话。
    钱元恒强笑道:“真的没事,太医不是说了吗,就一点小伤,正轩怎么样了,他没吓着吧。”
    秦柠摇头:“他没事,你……”
    她说不下去,完全想象不到,这样的伤口都叫做小伤,他流了那么多的血,那这十几年来,钱元恒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该是什么状况。
    多亏他命大,否则这些年下来,可能他的大壮,就真的没了。
    白老先生在外面歇了歇,走进来道:“皇后娘娘,陛下这伤的地方他自己算好了的,一点没伤着要害,骨头什么的也没事,就是皮肉伤,您看着血多,是他出汗给冲的,真的没事。”
    若是放在别人那里,伤口发炎呀什么的,还挺危险的,但是钱元恒在宫里用顶级的药材,怕什么。
    “听到了吧,真的没事,别胡思乱想了,有这功夫能不能去给我做点吃的,我想吃你亲手做的。”钱元恒伸头蹭了蹭她的掌心,顺带着撒了个娇。
    白老先生一个激灵,没眼看他,只转头道:“皇后娘娘,这个……国舅爷今天告假,您看要不要老臣去通知他明天不用来了。”
    陛下受伤了,皇后娘娘应该无心去接见娘家不熟的弟媳妇吧。
    秦柠点头:“麻烦老先生了。”
    她松开钱元恒的手,“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樱桃肉。”钱元恒想了想,“还有粽子糖。”
    秦柠愣住了,低头看他,半晌道:“我不会。”
    不管是樱桃肉还是粽子糖,虽然都是姑苏名品,但樱桃肉做法复杂,耗时耗力,粽子糖她又不爱吃,怎么可能会做。
    两人面面相觑,钱元恒将脸埋进被子里,遗憾的叹息。
    他自小时候就喜欢这些,从姑苏出来后,别处都见不到踪迹,樱桃肉也就罢了,一些大酒楼虽然做的不正宗,好歹还有,像小吃粽子糖,真是寻遍满京城都找不着。
    他还想着让秦柠给做一次,没想到她竟然不会,不愧是阿柠了。
    钱正轩在外面同梁文景说了几句话之后,也走了进来,听到这话,满心惆怅便被冲淡了几分。
    “娘,我会做粽子糖,阿曼姐姐教过我,爹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他们在姑苏时,有段时间住在一家糕点店旁边,那家的主人是个年轻的小寡妇,带着个小姑娘,小姑娘和钱正轩同病相怜,都没有爹爹,是以关系很好,小寡妇教闺女做点心的时候,估计也教了钱正轩一些。
    秦柠眼睁睁看着钱正轩跑出去,心里有点淡淡的羞愧。
    她果然不是个贤惠的女人,正轩会做的东西她都不会,真是……很尴尬了。
    白老先生清咳一声,“陛下,臣等便告退了。”
    钱元恒淡淡嗯了一声。
    一时之间,室内的人便散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两个小宫女清扫干净地板,也急匆匆出去了,只剩下秦柠和钱元恒两人。
    “阿柠,我想睡了,你来陪我躺一会儿。”
    秦柠无奈道:“正轩一会儿就来了,你且省省吧。”
    为人父母的,哪有这么不讲究的,万一等会儿钱正轩冲进来了,像什么样子。
    她单手抚上钱元恒的肩头,迟疑道:“你真的没事?”
    不是和太医一起哄我的,流了那么多的血,看着就很吓人,怎么能只是皮肉伤呢。
    钱元恒满心无奈,升起了逗弄之心,满脸严肃道: “假的,我有事,白卿说可能这只手要废掉,阿柠你不会嫌弃我吧。”
    秦柠信以为真,盯着他的手臂,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落在钱元恒背上。
    她咬住下唇尽力不哭出声音来。
    可温凉的水滴落在身上,皮糙肉厚如他也是有感觉的,钱元恒只能苦笑道:“你看你这人,我说没事你就是不信,一说我有事,你反而不怀疑了,就这么一根箭,若是真被废掉了,我现在早就是个废人了。”
    他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动了动,握住秦柠的手臂,叹息道;“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是要死了吗,好不容易才把你和正轩找回来,我还舍不得。”
    “阿柠,我们下半辈子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我一定不会再抛下你的。”
    秦柠红着眼点头。
    钱正轩推门进来,他手上端着个盼着,里面放着几只三角形的糖块,晶莹剔透,非常好看。
    “这么快?”钱元恒扬眉道,有些惊讶。
    钱正轩道:“御膳房的师傅帮忙了,爹你尝尝是不是你想吃的味道。”
    他拿起来递到钱元恒嘴边,满心期待地看着钱元恒咬了一口。
    钱元恒笑道:“挺好的,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
    钱正轩今天,在太庙被推进水里,路上虽然没受伤,估计也吓得不轻,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什么都没见过,哪儿承受的住这么大刺激。
    “睡前让人给你点上安神香,好好休息。”
    钱正轩点点头:“那……你们也早点休息。”
    钱元恒想的太周到了,今天的情景在眼前挥之不去,钱正轩脑海里全是他满身血污的模样,若是这样直接去睡了,恐怕他夜里要吓醒个三五次。
    钱正轩心里不知道什么感受,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人真的是他爹,不是那个一直有距离感的皇帝,不是那个活在秦柠记忆里的男人。
    而是活生生的,他的父亲。
    静安侯从府里被放了出来,文武百官方知道钱元恒受伤的事情,也知道了静安侯在满京城搜查刺客,堵了京城的大门,只许进不许出,从城东到城西,地毯式搜索。
    他们当然注意不到梁文景在清平大街安插了大半人手,只当是毫无头绪,只能一点点搜查。
    刑部主动要帮忙,被梁文景挡了回去,这种私密的行动,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人一多,难免泄漏风声。
    朝廷除了休了早朝,一切还在按部就班行动。
    秦柠整日里都守着钱元恒,看他伤成那样,还要处理公事,便觉得心里难受。
    他是至高无上的皇帝,是人人艳羡的君王,可是在背后,他的苦恼和为难,不比任何人少。
    而且她原本以为,朝堂上的很多人都是跟着钱元恒一起打江山,走到现在的心腹,可是承乾宫来来往,只有梁文景一个人。
    钱元恒笑道:“哪儿有这么多心腹,那些个人,不能说是不忠心,可大多数也是为了利益而来。”
    梁文景也是追名逐利的人,但毕竟有所不同。
    很多年前他们打仗的时候,中了埋伏,他和梁文景与大部队失散,两个人互相扶持着,千辛万苦才逃了出来。
    他永远都记得,那个乌沉沉的夜晚,梁文景拿出最后的干粮,骗他说吃过了,最后自己饿晕在山野里。
    若不是逃了出来,可能那个时候,他们就一起死了。
    同生共死的情谊,比所谓恩情,所谓的拥护,都深厚的多,梁文景活着一天,这份情谊便不会消散。
    秦柠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盖住了眼睛。
    “你与梁文景,感情就这样好吗?”
    秦柠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惧,有梁文景在,将来梁贵妃做了什么,钱元恒真能不顾他的想法,处置了梁氏母子吗?
    那梁贵妃,眼看着就不是盏省油的灯,若是让她有恃无恐,只怕从此没有安稳日子。
    万一到了她和梁贵妃不死不休的地步,钱元恒真的能够毫无犹豫地帮助她吗?
    梁贵妃的夫君为救钱元恒而死,梁贵妃的兄长与他情同手足。
    可是秦柠却只有自己,全靠着他的几分感情,可是她并不敢相信,这份感情能一辈子不改变。
    钱元恒斜倚在床榻上,伤口悬空在外面,看到她这反应,忍不住笑了。
    “你呀,专爱胡思乱想,以前还老想着我和东头那家的闺女有什么,现在又冤枉我,我看你就是该打。”
    他动了动身子,伸手揉了揉秦柠的脸,“十个梁文景加起来,也比不上半个你,何况还有咱们儿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还能舍得委屈他吗?”
    他就算是委屈了自己,也要让宝贝儿子开开心心的呀。
    “我都舍得替正轩挡箭了,你怎么还不信我,换了别人我肯定不会去的。”
    秦柠低头道:“我只是害怕,戏文里都讲男人有钱有权之后,总会找新人,我不敢相信,你真的能一辈子……”
    钱元恒的手臂坚硬如铁,他将秦柠箍进怀里,问她:“阿柠,你感觉到我的心跳了吗,除了你,没有别人能让它这样,除了你,钱大壮钱元恒,这辈子不会喜欢任何人。”
    他的心跳声规律而有力,带着火热的感情,一声声敲在心底里。
    热气通过他薄薄的内衫传出来,带着强烈的雄性气息,还是秦柠最熟悉的味道,最熟悉的体温。
    秦柠忽然就想通了,不管”过了多少年,彼此改变了多少,可是在她心里钱大壮还是哪个人。同样在钱元恒心里,秦柠永远都是当年的秦柠,变了再多,也还是秦柠。
    她原本的纠结,本就是自己钻了牛角尖。
    钱元恒低头看下去,便看到秦柠悄悄红了的耳朵,伸手轻轻摸一把,火热的烫。
    他小心翼翼地弯下脖子亲了一口,便看见秦柠连带着整个脖颈都红成了烟霞色,风景美不胜收。
    钱元恒一时之间心驰神荡,情不自禁道:“阿柠,等我伤好了,你就给我好不好,我好想……”
    他握住秦柠的手探到某处,滚烫的物体令秦柠猛然缩回了手,红着脸嗔道:“老流氓!”
    “你就说答不答应吧,阿柠,反正早晚都要的,咱们儿子都那么大了,你再害羞也晚了。”
    秦柠毕竟是个妇人,这样的话听在耳中,就算是大实话,也不可能不害羞。
    她半晌也没好意思直接说,只道:“你先养伤吧。”
    这便是答应的意思了。
    钱元恒笑着将她揉进怀里,逗道:“你躲了我这么久,有什么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