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他离婚。”
夏小洛手微微抖了一下,心道,不会是想嫁给自己吧,这真是太坑爹了。
旋即不再担心,觉得自己是十足多虑,苏绛唇是个理智的人,也是聪明的人,自然知道两人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想离婚,就离吧,毕竟开心是第一重要的。”钱学文实在不是东西,和他过一生,苏绛唇无疑是耽误了。
“我……不想在洛水生活了。小洛,你不是有很大的生意么?我帮你打理怎样?”苏绛唇有几分激动地蹲到夏小洛面前,把头埋在他的双腿处,双肩不住抖动,泪水涔涔而下,她终于暴露出她不为人知的脆弱。
夏小洛拢了一下她的头发,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太累了……为了争一点利益,互相倾轧,不是他们压着我,就是我压着他们。”苏绛唇仰起头,用全是泪水的双眼看着夏小洛道:“你知道他们在背后怎么叫我么?叫我武则天,慈禧太后……”
夏小洛轻轻抚摸她的脊梁,无声安慰。
苏绛唇一脸哀伤地道:“其实,他们不知道我心里的苦。我刚刚工作的时候,还是个小教师,要分房了,可是学校死活不分给我,最后我找到前任校长冯瑞友,他就对我动手动脚……”
夏小洛亲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掏出一张纸巾抹去她眼角的眼泪,他知道这个时候最好的安慰就是继续安静地倾听。
有时候一个人向你倾诉,并不是想让你帮他解决问题,而是想让你检阅他的痛苦。
理解就是最大的安慰。
苏绛唇洁白的贝齿轻轻咬住下唇,好像又回到了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声音有几分颤抖地道:“我当然誓死不从,那时候住房的确很紧张,但是,我也要熬过去。但是,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发誓,我要做人上人,不然就只能被踩在脚下。”
“我并不笨,这些老师们也很容易笼络,我略施手段就把前校长赶下台了。而我也成为了副校长,如果我在这里干下去,很可能是女校长,教育局局长,然后调到市里,甚至去省教育厅。可是,我不喜欢这里,这是一片没有骨气的平原,这是一片吃人的土地。体制会慢慢地把人异化,失去了本真和快乐……”
夏小洛终于明白这个洛水县第一高中的“女魔头”是怎么炼成的了,其实,每个外表光鲜的人都有着不堪回首的往事。
夏小洛不禁唏嘘不已。
“可是,我现在的生意还很小。你过去实在太委屈了,毕竟你现在也是副科级干部,而且这么年轻,前途不可限量。”夏小洛对苏绛唇的能力是认可的,但是也有自己的顾虑。
苏绛唇一下子抹去自己的眼泪,破涕为笑,道:“这么说,你还认可的能力。你放心吧,我做生意绝对是一把好手。这样,我随时准备着,只要哪天你需要我,我立马加入你的团队。”
夏小洛点点头,道:“放心,至少,你当我的小秘还称职。”
苏绛唇一听“小蜜”二字,爬到他的身上要撕扯他的嘴巴,夏小洛这才想明白,在90年代初,“小蜜”这个词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贬义词,就是情妇的代名词。
夏小洛再次落荒而逃。
走到楼下,却发现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同学们都已经吃过晚饭到教室里晚自习了。天空又飘着细细的小雪。
夏小洛感觉腹中饥饿,心想,赶紧找个地儿找食儿吃啊,食堂已经关门了,到外面小吃店吃点东西吧。
往左边一瞥,就见带着小红帽的楚秀菡不禁地跺脚跳动,搓着冻得发红的耳朵和脸颊,那鲜艳的小红帽如同冬天里一朵跳动的火焰。
仿佛有心电感应一般,楚秀菡也牛转过头,脸上的笑容如鲜花一样绽放,蹦蹦跳跳地走到夏小洛身边,道:“走,小洛,姐姐请你吃饭。”
夏小洛撇了下嘴巴,道:“怪哉!我啥时候成你小弟弟了?”
楚秀菡弹了一下他肩膀上的雪花,调皮地道:“怎么着?还不情愿啊?这么美的姐姐,多少人想当我小弟弟哭着喊着我还不愿意呢!”
夏小洛无奈地看着她,一张秀美的脸庞,平时总是淡泊疏离的,这会却因为眼前站的男生是夏小洛而变得兴奋,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夏小洛。
夏小洛觉得难以拒绝她,只好苦笑,道:“好吧,但是,吃饭总要有个由头。”
楚秀菡扯着他往校门口走去,道:“你帮我引来了出版社,卖了个好价钱。”
“牵强。”
“那我帮你投稿,赚了不少钱!算你请我,这个理由可以吧?夏小洛,以后你就是红人了!”少女的双臂伸向天空张开,仰望天空道。
雪更大了一些,雪花徐徐飘落,她伸出舌头,徒劳无功地想接住一朵雪花,眼神凄迷,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
夏小洛一拍她的肩膀,道:“走吧!我都快饿死了。”
楚秀菡露出欣喜的笑容,一脸雀跃地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第135章围炉夜话
教室里琅琅的读书声随着他们的脚步渐行渐远,夏小洛走到街上才愕然地发现街上所有饭馆都打烊了,楚秀菡愁眉苦脸地道:“小洛,都关门了,我们要饿肚子了。”
他想起北郊的“哑巴羊肉汤馆”,哑巴很敬业,都是到深夜才收摊,他道:“跟我来。”于是两人沿着街道往北郊走去。
大学把街道全部覆盖,整个世界都是那么的纯净清洁,银装素裹,粉雕玉砌。枯枝上也积满了白雪,昏黄宁静的灯光透过如同白色的珊瑚一样的树枝,在地上留下斑驳的阴影,形成千奇百怪的图案。
长街寂寂,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楚秀菡跟在夏小洛身后,看着他穿着灰色的棉衣和很有质感的粗布裤子,还有男性气息十足的鞋子,一脸平静与祥和,宽厚的围巾让她感觉眼前的男子有一种别样的温暖。
天地间仿佛只有二人在踽踽独行,越往北走,仿佛越低矮破旧,田野已经在房屋的掩映下若隐若现,天地也显得宽阔,人也越显得孤独,楚秀菡心中的柔情也愈加泛滥。
她心想,多想这一生就这样和他一起走过,看路边的路灯昏黄,雪花飘零。
夏小洛忽然回过头,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在远处远远跟随,不禁心中一动,心道,最近县城里很不太平,黑道猖獗,不会是有人在跟踪自己吧。站着看了一会,只见那个黑影又往往岔路口的另外一条道路走去。
他不禁暗自嘲讽自己杞人忧天,自己现在也是正儿八经的子弟了,谁敢动自己?
夏小洛看着眼前的雪花,想起重生过来的这一生,总有一些东西让他感动,情不自禁地唱起薛之谦的那首《续雪》“这个冬天,我去了北京。在长安街上踏雪而行,通告的休闲还是会想起,曾和你在街边弹琴。我发了唱片,你有没有听,是过去的事情。当你在街上听认真的雪,是否会红了眼睛,雪下得那么深你会否听得很认真。全世界的离人,都哼着我的心疼。可谁看到我,憔悴了几分……”
声音婉转而深沉,那眼神几乎要将楚秀菡融化,歌声在平静中又带着淡淡的忧伤,
楚秀菡彻底被震惊了,她莞尔一笑,认真地道:“小洛,你唱得真好听。”
夏小洛心中一惊,心道,自己触景生情,不知不觉把自己前世听得到的歌曲唱了出来,只好嘿然一笑,顾左右而言他,指着被雪花覆盖的麦田道:“秀菡,看见没?刚刚跑过一只兔子。”
这是夏小洛第一次叫楚秀菡的名字,她心道,原来,他也可以声音这么温柔的,心里如蜜里调油,一阵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