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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节
    “杜牛!我问你,你进城去国公府,到底见到我九哥没?”
    对方听到这句话,那灰暗的眸子埋得更低,用暗哑的声音回答:“见到了,太子殿下在国公府!”
    她不解问:“那为何是太子妃来了?我九哥呢?”
    “公主不是已听到太子妃说的了吗?”杜牛对她半信半疑的态度,连回答也多了几分不耐烦,他重复了一遍:“太子不愿见公主殿下因妖怪失了自己,所以请太子妃前来主持大局!”
    第265章 终究不舍
    南昭怔住,身子在挣扎中僵持,失去了力量般颓然下沉。
    半响,她不信的问:“杜牛,你也与他们是一伙的吗?你也骗我的吗?”
    杜牛跪在那两具尸体前,双眼泛红的悔恨道:“我倒希望从一开始便信了他们的话,这般就不会被你这妖怪害死了我的兄弟!”
    “我……”她半张着口,面对生命的死去,她又何尝没有触动?
    她无法向他们证明自己的清白,唯有沉默接受这一切算计,特别是在听到杜牛说,这一切周仰都知晓后,她大脑一片空白,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量一般,不再挣扎,不再申诉。
    这般被术士们关在专门用来锁妖的木笼子内,乘马车从军营中出来,来到州河边上。
    这条州河便是上次太子叛逆,南昭在此招昙龙火烧叛军之地。
    今夜与那个混乱的夜晚一样,黑无边际,天空连处星光都不曾有,但不同的是,天凉了,雪花飘飘散散从空中落下,河风像从地狱中刮来的,很快就将南昭的四肢冻僵,嘴唇也紫了,她靠在木笼子上,一言不发的。
    人群后面,明月乘坐马车前来,身上披着一条厚重的披风防寒。
    “前面就是州河了,太子妃娘娘!”
    明月未第一时间从车中下来,她回头对黑暗里的人说:“婆婆,他会出现吗?”
    “该来的,终会来的!”
    只闻这苍老的声音,便知是一直在明月身边谋事的凤祥婆。
    明月不再多问,朝车外优雅伸出一只手来,婢女小心翼翼的接着,扶着她从马车上下来。
    火把照亮了周围的黑夜,南昭被从木笼子内带出来,海纳担心被她找到机会逃跑,亲自过来指挥。
    在此之前,他已选出两名足有八尺的高壮士兵,在他们身上施了法,以免被千面妖的妖气所伤。
    高壮士兵听了命令,架着南昭往河中而去。
    所谓水侵,便是将她扔入河中,让冰水堵住七孔,生死门的妖鬼录上说,千面鬼惧怕水,被水侵后会逃离寄主。
    南昭不解,若妖鬼录上所说是真,海纳无需多此一举,所以他将她带到此处,必是行其他事。
    她早不知道害怕了,只感觉越来越深的河水寒冷刺骨。
    “噗——噗噗——”她头被高庄士兵强力摁进河水中,大口喝了好多水,身体不断反抗却于事无补,耳边只有被水覆盖的声音。
    她有片刻慌乱,挣扎,但很快便不动了,似乎被水呛晕了,站在岸上的海纳并无所动,他们冷眼观着,等待着什么。
    有将军过来问他道:“法师,这般水侵,公主会不会被淹死?”
    海纳摇手回答:“公主乃灵女,身体与常人不同,怎可能被水淹死呢!”
    他这话,自然是敷衍对方的,他很清楚,南昭此时没有灵花加持,就与普通人无异,时间久了,同样会没命的!
    “哗哗哗——”这时,水中冒起无数气泡来,好像沸水在锅中腾滚,海纳大喊道:“来了!”
    接着,他便开始念起咒语,周围的其他术士也跟着他一起念,太子妃等人,被隔离在很远的河滩上。
    “妖怪要出来了!”
    那两个架着南昭的士兵见状,也十分害怕,全都撒了手,往岸边逃跑。
    南昭的身体在翻滚的浮起来,像死尸一样漂浮着。
    来自四面八方的术士咒念声未停止,突然,她动了动,从河水里站了起来,吐出嘴里的水,大口吸了一口气!
    她没死,她不是害人的妖,为何要死?
    回头,周围的水中有什么力量在靠近。
    妖气,很浓的妖气!
    正是这股妖气引得这河水翻滚,它正朝着她而来,她谁也等不来了,要活着,唯有自救,她浮在水面上念道:“我引此力,护我肉体——”
    许是意念的加持,原本已感受不到灵花力存在的南昭手心里,渐渐泛起红光,且红光越来越多,将周围一片河水都映照成了红色。
    有术士道:“是灵善公主!”
    海纳神色有变,想继续蒙骗旁人说:“许是千面妖怕我等除之,专以红光欺瞒各位的眼睛,你们都需深记!”
    南昭听不见这些话,她全力用灵花之力冲破铜链的束缚,接着便从河水中站了起来。
    水流沿着她的衣服往下滴,她抬起右手的灵花,眸中带着河水的寒冷之意,冲着海纳呐喊:“你等欲害我之心不死,我南昭永不屈服!”
    “别听她胡说,她不是灵善公主,它是千面妖装的!”海纳立即上前,念起阴阳决。
    阴阳师决咒起,无数灵兵腾风而起,直朝南昭奔去。
    她抬手一挥,引力将灵兵击散,再由河水中慢慢走来。
    远处的明月见状,脸上露出不解之色说:“童钥之毒分明将她灵花之力克制了,为何她都这般田地了,还能引力?”
    她身边不知何时站着一婢女模样的人,那人虽穿着朴素的婢女装,也盖不住她脸上那出众的容姿,她冷声道:“她终究是灵女,能挣扎一二不足为奇,不过不用担心,海纳法力深厚,很快便能让她耗尽余力。”
    明月听后满意的点点头,回头问她:“没了灵花,她还有命活吗?”
    女子深意瞄了她一眼,反问道:“她没了灵花便是废人一个,也威胁不到你,有命无命,你有何可担心的?”
    明月不再多问,但眸中却深藏着一股杀意。
    其实女子所言不假,南昭即便在执念的加持下,引出灵花之力,但力量有限,很快便在与海纳的斗法中消耗殆尽,当她走到岸边时,已再不能引出灵花之力,虚弱地跪在了河滩之上。
    海纳见已差不多了,也不再消耗法力与她周旋,正要下令让人重新将南昭绑起来,后面的人群中突然跑出来一道身影。随着此人的前来,周围都恭敬地散开。
    “太子殿下!”
    “太子妃娘娘,是太子殿下来了!”婢女沉不住气,靠近对明月说。
    明月神情一暗,阴冷说:“说是让本妃前来,其实,他早就来了!”
    柳叶叶倒不吃惊,还面带笑容的提醒道:“他终究不忍,舍不得,毕竟时间尚早!”
    海纳见到周仰前来,不敢再冒然命令下面的人去绑南昭,退到一边,静观其变。
    “南昭!”周仰未看旁人一眼,直朝南昭那边跑去。
    此刻,她正坚持着让身体不倒下去,半跪在河滩上,视线里,那道熟悉的声音跑过来时,她没有从前的感动与欣喜,双目心如死灰的望着他越来越近,直到近在眼前。
    “南昭,九哥来了,九哥再不让他们伤害你了!”
    他不顾她全身湿透了,用力将她拥在怀里。
    南昭无力地被他抱着,视线看着远处的火光黑人群,冷声问:“太子为何前来?是为灵女,还是为义妹南昭?”
    周仰浑身一僵,自然明白此种话意。
    她深知,这一切皆是他授意了吧?
    第266章 天下为敌
    南昭由着他抱着,她能闻到他身上那熟悉的味道,若非心知肚明,她会以为他们回到了刚来云州的时候。
    那时在永乐坊,手妖要杀她抢夺灵花,九哥就这样紧抱着她,不惜用自己的凡身肉躯为她抵挡手妖的掠杀,她那时曾发誓,活着,要保九哥平安,为他赢得这天下!
    可是,她的初心未改,她挚爱的九哥却渐行渐远!
    “为什么,九哥?”
    这一声九哥,她泪如雨下,难道她这一生,就必须失去所有亲人、爱人、挚友吗?
    “对不起,南昭!”周仰声音也哽咽着,他说:“九哥所做一切,只是为了不再失去你!”
    南昭不懂此话的意思,他何时曾失去过她吗?
    “你的灵花印……”她看到周仰脖子上的灵花印变了色,失去了曾经的赤红,灰暗得很。
    “以前是你的灵花印保护敬慕,以后,就让敬慕来保护你吧!”
    他不再以‘九哥’自称,听到‘敬慕’的字号时,南昭已虚弱得眼前模糊,她视线里最后看到的,是州河畔昏暗的天。
    一夜过去,风平浪静。
    有关云州军中闹千面妖的传闻很快就传遍了全城,有消息说,灵善公主重伤,危在旦夕。
    得知消息的承王世子殷珏急忙赶到陇西府求见,被婉拒,他心急如焚回到驿站,见公子寐站在庭楼上,立即上去道:“公子所料如是,炎太子周仰以南昭伤重不见,南昭当日前来解惑,已知周仰与玉从之事,也不知昨夜云州军营里到底发生了何事,公子可否告知一二?”
    他深知公子寐的本事,就算那些人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也瞒不了这个男人。
    公子寐远眺的云州城那一边,那便是陇西府所在地,他沉沉道:“妒忌能懵逼双眼,欲望可毁初心。”
    殷珏并不傻,立即揣测道:“那日南昭离开时,曾说回去会向皇上请婚,当初我去请婚时,便被太子借口拒绝……而请婚之事,是公子向南昭提起,莫非,今日的南昭的困境也是公子早就料到的?”
    他心系南昭安危,不愿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语气里免不了带着责怪,随后急切又问:“那么南昭受伤严重吗?”
    “鬼娃之毒,克制灵花,没有了灵花,她便与常人无异,但是毒可清,只有摘了灵花才能让她永成不了威胁!”
    “你是说,有人要摘南昭的灵花?”殷珏一脸惊然,焦急的在原地走了一圈,就往庭楼下跑。
    “世子!”公子寐叫住他:“你去已无用!”
    殷珏在转角处停下,一脸不能接受的神情,“什么?”
    “已经晚了!”他告诉她:“在她被鬼娃之毒入侵时,又在绝望中引灵花之力时,便晚了!”
    殷珏转身回来,他此刻心急如焚,实在不理解对方何以如此平静。
    “你曾多次对南昭出手相救,你在云州所做一切都与她相关,你在闳国曾对我说过,你一直在等一个人,就是灵女对吗?”
    公子寐对于世人来说是终究是个迷,他与世子的主宾关系也仅仅取决于他。
    他看似无情无义,却在对待灵女身上有过许多破例,他不说,殷珏也知道。
    “统帅抽签斗法那回,你明明可稳坐统帅之位,但你主动退出,却又在最后为她投上最重要的一签!你从不参与俗世争斗,又为何多次在暗中帮她走出困境?”
    殷珏对公子寐,从来都是恭敬有嘉,这是头一回以质问的语气。
    后者并不生气,应早就将他会有这样的反应算在心里,平静的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