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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9节
    永隆帝眯了眯眼眸,“苏晏热孝期不是又延长了么?如今谈这些,岂不是为时过早。”
    “父皇不必顾左右而言他。”赫连缙道:“儿臣想知道您的真实想法。”
    真实想法?老子想抽死你!
    永隆帝眼皮跳了跳,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又不是个傻子,如何还能听不出来,冷笑一声,“你是打算用三十万兵权去哄乖苏晏?”
    这孽障,每次孽障起来的时候总能让他全身炸毛恨不能一大嘴巴子抽死他,兵马乃固国根基,岂能拿来儿戏?三十万,说出手就出手,还只是为了取悦一个满身剧毒的臣子,这玩笑开大了吧?
    “兵权本来就是苏晏的,他不过是因为回京丁忧暂时上交而已,父皇没道理直接没收。”赫连缙说得理直气壮。
    “笑话!”永隆帝目光变得森冷而锐利,“整个南凉都是朕的,朕想让谁手握兵权,他便是不要也得要,朕若是想没收谁的兵权,他就算有天大的功劳,也得乖乖交上来,太子凭什么说朕没道理没收苏晏的兵权?朕告诉你,朕就是道理,朕就是王法!”
    赫连缙握紧拳头。
    “怎么,不服?”永隆帝冷睨他一眼,“不服你就想法子踩在老子的头上,等某天你够格掌握生杀大权,那么你想把兵权给谁,老子绝无二话!”
    赫连缙脸色相当的沉郁,可不得不承认,他老子就是比他霸气,这话说得无处不是理,破天荒地让他反驳不出来。
    “没事儿了就滚,别整天来碍眼。”永隆帝挥手,赶苍蝇似的将他赶出来。
    赫连缙走出来没多久,就看到迎面而来的赫连钰。
    两人夹道相逢,赫连缙一脸的阴霾,而赫连钰则是满面春风,志得意满,出门捡到宝似的。
    “哟,这不是太子皇兄么?怎么哭丧着脸,谁得罪你了?”那语气,那表情,就只差把赫连缙形容成丧家之犬了,其实光是看看赫连缙来的方向,不用细想也知道定是又在御乾宫遭了一通臭骂。
    看到赫连缙不痛快,赫连钰那心里头就通便一样舒爽,连笑容都更深了,不过是讽刺的。
    赫连缙今天憋闷了一肚子的气,正愁没地儿发,如今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他自然是照单全收,“上回皇姑母寿辰,听说三弟妹跟青鸾夫人穿了一模一样的衣服呢,三弟妹初来乍到,定不会晓得青鸾夫人的打扮风格,莫不是三弟你授意的?你说你,心慕青鸾夫人就自个偷着来吧,还弄得这么明显,一不小心传出去让苏晏知道了,你猜猜,他会是什么反应?”
    赫连钰脸色唰一下黑沉沉,乌云压顶似的,“赫连缙,你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本王何时心慕过青鸾夫人,你简直信口开河!”
    赫连缙高扬着眉梢,一副“我说你心慕你就是心慕了不服来打我”的欠揍样子,看得赫连钰咬牙切齿,他算是想明白了,赫连缙一定是政务上出了纰漏被父皇骂得狗血淋头如今逮到谁就一通乱咬。
    好嘛,他自认为教养良好,不与疯狗一般计较,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到赫连钰被气得跳脚,赫连缙心情大好,没有着急回东宫,反而让人备了软轿,打算出宫去买点小玩意送给许菡。
    这两日因为苏晏的事,菡儿没少受他“冷落”,虽然事情还没解决,但难得有心情,不如趁此机会好好补偿补偿她。
    巧了,云初微今日也出来逛街。
    老太爷死得突然,前面几天苏家一直在操心后事,便没给远道而来的这些亲戚准备伴手礼,今儿终于得了空闲,她打算亲自出来挑选,毕竟是大老远来的,总不好意思叫人家空手而归不是。
    于是,两人在一家首饰铺子撞了面。
    碍于在外面,当时两人没搭话,也没特地称呼对方,只是赫连缙给云初微递了个眼色,云初微明白过来,付了银子以后出了铺子。
    赫连缙就等在外面。
    “太子殿下,什么事儿?”云初微问得漫不经心。
    “青鸾夫人,茶楼上坐坐?”赫连缙转过身来,笑了笑。
    云初微自知逃不过,也不打算逃,点头应了。
    赫连缙马上让人去茶楼订了雅间,将云初微请进去,上了极品雨花茶。
    琴棋书画云初微比不得这里的才子佳人,不过茶道么,她还是深谙的,浅啜一口后由衷地赞道:“好茶。”
    赫连缙道:“夫人若是喜欢,一会儿我多送你些就是了。”
    “可别!”云初微忙打住他,“无功不受禄,我怕受了这禄,立不起那功,太子殿下有话就直说,臣妇对于你而言,也不算什么新鲜人了,大可不必绕这么个弯子。”
    赫连缙问:“关于家母还活着的事,夫人晓得实情的吧?”
    云初微眼睛垂了垂,不说话,默认。
    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很多话赫连缙就懒得再费心力去赘述了,“我昨天去找过苏晏,只不过,他不愿意给我说话的机会。”
    云初微笑了笑,其实早在刚才铺子里相遇赫连缙相邀的时候她就看穿他的目的了,之所以答应上来,是准备把自己的心里话对他透个底。
    “太子殿下来找我,无非就是想通过我去说服九爷罢了,可我是他发妻,你觉得可能吗?”
    不等赫连缙开口,云初微又道:“太子殿下有没有兴趣听听我的想法?”
    “夫人但说无妨。”赫连缙可以说很耐性了。
    “你和九爷之间,不可能回得到过去。”云初微直接定论,“况且,以前的你们也算不上兄弟。”
    这说法倒是新鲜,比起这两天父皇母后在他耳边说的那些,真真是让人耳目一新了,“所以呢?”
    “当初九爷瞒你,正是因为信不过你,怕你一时冲动走漏了消息给你娘带来祸端,而你又何曾信任过九爷,不仅不信任,还亲自杀上门去,虽然只是险些杀了他,却是直接杀了他父亲,两相一比,太子殿下你似乎更不信任九爷呢。既然你不信他,又何必再想着拉拢他,你已经正位东宫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了,就让九爷功成身退不好么?”
    赫连缙彻底沉默,要说在这件事上谁的言论最能让他信服,当属眼前这个女人了,她不说,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当初可不就是因为不信任,所以直接笃定苏晏就是他的杀母凶手,在册封太子当日给了他致命一剑,后来还是因为不信任,甚至是将苏晏给恨毒了,跟着不惜痛下杀手还治其身弄死了苏家老太爷。
    云初微说得没错,比起苏晏因为不信任的隐瞒,他的不信任更深更重。
    “兄弟情的根基就是信任,那是将自己的脑袋交到对方手上都能不眨一下眼睛的过命交情,但很显然,你们之间并没有。所以,承认吧太子殿下,你对九爷只有利用,没有信任,更没有你所谓的兄弟情,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你自己为了能过心里那道坎而臆想出来的假象,别再自欺欺人了,你若是把九爷当兄弟,为什么要在刺了他一剑之后还杀了他父亲,你要是把九爷当兄弟,那么就算所有人都说他杀了你母亲,你也该站出来与那些人对抗,并且坚信地告诉所有人他不会是杀人凶手。”云初微盯着他,每个字都说得缓慢而坚定。
    赫连缙的脸色由黑转白不过片刻,此时已全无血色,那双细长的眼眸里甚至闪过被人戳破秘密的慌乱和无措。
    是了,他毫无道理地怪苏晏不把他当兄弟,而他又何曾把人家当成过兄弟?一直以来,他们这对所谓的“兄弟”似乎都是苏晏一味地默默付出,而他一味地误会无理取闹,有他这样的兄弟,便是再深的感情,最终也能被磨没的吧?
    “臣妇还有事,就先告辞了。”云初微站起身来,她相信赫连缙不是蠢货,不可能听不明白她这些话——倘若今后还是继续对九爷死缠烂打,那他也只配做个蠢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