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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节
    程心进了房间的厕所,开灯照镜子,吓了一跳。
    顶,她的模样简直不能见人。
    眼睛又红又肿,鼻头红得像感冒似的,太明显,太丢人了。
    她连忙拧开水龙头,扑水洗脸,用力搓,想把红色搓走。可惜无果,索性脱衣服,打开花洒冲刷全身。
    她心不在焉,沐浴液打到第三遍才猛然记起早已打过一次了。
    从下了地铁到现在,她没喝过一口水。冲完凉更加口渴,她出去找水喝。
    经过大妹房间,见她在整弄什么,程心敲敲敞开的房门,问她:“还不睡?”
    大妹双手在忙,回话:“收拾行李,过两天开学了。”
    程心恍恍神,差点把开学这事给忘了,差点以为自己是社会人了。
    “阿爸阿妈不在家,要我送你们去报到吗?”
    “不了,孖仔到时会过来,我们一起去。”
    大妹井井有条收拾行装,无需旁人提醒协助,一切应付自如。
    程心看了她一会,莫名来了情绪。
    她走到衣柜前的大妹身后,缓缓伸开双臂将她轻轻抱住。
    大妹:“……”
    定格了。
    大姐居然拥抱她。
    小时候那个五一假期之后,大姐对她和小妹比以前耐心了许多,亲切了许多,姐姐了许多,可从未拥抱过她们。
    现在,有历以来,大姐第一次抱她,在俩姐妹都不再是孩子的时候。
    往前追溯,上一回大姐与她有身体接触,是她一年级被野狗抓伤,大姐背着她冲回家的那个时候。
    那时候大姐的手死死抓着她大腿,怕她掉下去。当时害怕,被脸上的伤吓住,大妹不觉得什么。后来阿妈帮她换衣服,才发现她大腿被抓了一片红淤。
    眨眼八年过去,她快16岁了,大姐也有20出头了。
    大妹心想,假如她只有6岁的话,面对大姐突如其来的拥抱,她的反应兴许会自然一些豁坦一些。
    而16岁的大妹除了身体僵硬之余,还满脸问号。
    程心将头枕在大妹的后肩上,低低叹道:“你真乖,听话懂事,不犯错,真好。”
    大妹莫名其妙。
    好一会,程心松开她,出了房间。
    接着外面传来小妹的尖叫声:“大姐你做什么!咦呀搂搂抱抱的肉麻死了,我汗毛都竖起了,走开走开!”
    上辈子程心没有操心过两个妹妹,这辈子揣着要替她俩操心到底的思想觉悟出发,两个妹妹却依旧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她操心。她们一如前世自强不息,没有变质,好比天赐。
    所以老天爷怕她那份想操心的热情无处可用,便安排一个郭宰来让她操碎了心么?
    假如郭宰姓程,她有可能是第一个被活活气死的人。
    今天她不下三次思考,上辈子郭宰之所以没有留下痕迹,是不是因为今天这个事?
    今天这个事,若非她答应顶替于丹丹,若非她没有被郭宰打发掉,若非她不是发疯般逼郭宰解下所有能换金钱亦能换罪名的私货,叫郭宰的人此时此刻大概就在监狱里了,然后无声无息消失。
    而她也许和上辈子一样,到头来什么都不知道。
    程心胸口有股钝痛,今天她将郭宰带回家了,但上辈子的某天这个人或者就真的丢了。
    书柜里放着一盒空了一格的金沙朱古力。
    甜中带涩的滋味并不是程心平常所喜爱的,郭宰说过,她不喜欢吃的话,就与大妹小妹分享。可她没有,带回家后锁在柜里。
    程心拿出一颗,空出第二格。
    再次尝试,感觉味道酸酸苦苦,一点都不好吃,到底是哪位人兄说吃甜食可以使人快乐的?
    程心将整颗朱古力塞进嘴里,咀嚼吞掉。
    蠢材,一年一颗朱古力,一盒就够她吃十年八年了,还用买什么礼物。
    蠢材,无脑!
    两天后,九月一号开学日。
    孖仔一早登门造访,接大妹小妹去锦中报到。
    见大姐从楼上下来,孖仔很得体地站起来打招呼。
    这对兄弟似乎又长高了,不过性子和小时候差别不大,哥哥斯文,弟弟好动,五官线条也渐渐错开来长,不容易让外人混淆。
    程心两天没合过眼,脑袋难受得过分,模样也憔悴,就不过去客厅吓唬人家了。
    她远远站在厨房与孖仔寒暄。
    小妹最后一个背着书包冲下来,程心调侃她:“他们三个是高一新生报到,你初三老生不该昨天就去了吗?”
    小妹很坦白:“我特意请假要今天开学去的,一个人去上学,多无聊!”
    程心浅笑:“孖仔你们陪程愿程意上学放学,从小学到中学,练了一身本领吧,以后干脆开家接送公司,我送你们一块金漆招牌。”
    孖仔:“……”
    他俩一左一右带着大妹小妹出发,昔日的小男孩小女孩长成少男少女了。曾经也是他们一分子的郭宰,也将近成年。长大是一件公平的事,只要健康活着,不存在有人长有人不长的情况。可长大又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有人越长越好,有人却长残长歪,唏嘘不已。
    剩下程心一人在家,她没有逗留多久,收拾收拾就去车站了。
    执大有一系列的迎新活动,校园内欢腾热闹,唯独程心有如行走于寂静的结界之内。
    于丹丹追问她香港之行的收获,她竟然拿不出什么东西来说,那几天的行程印象全被最后一天的际遇冲淡了。
    日子走到九月中旬,某个周末晚饭时间她在食堂点餐,没有胃口,可中午已经没有吃了,晚饭怎样也得填点东西。
    呆呆等着时,有人点点她肩膀。
    扭头看,见是程朗,程心先是意外,再是窘迫。
    当日她信誓旦旦说改天请程朗吃饭,可开学至今她毫无表示,估计人家以为她想赖账了。
    程心迅速挤出个笑容,热情招呼:“哎大助真巧,你吃饭了吗?走走,我请你我请你,实在不好意思开学太忙了,没抽出时间联系你,你千万别见怪。”
    她作势要请程朗上食堂二楼雅座,程朗拦住她,笑道:“不用了,你刚才点了什么菜,点一份一样的就好。”
    程心茫了茫然,没细究就依着办,但求把答应过的那顿饭尽快履行了就好。
    不过点菜时她反应过来,自己没胃口点的是素菜,人家程朗吃素菜能饱吗?况且请客吃素多寒酸。于是她照上辈子对他口味的了解,熟门熟路的给他点了个走葱的糖醋带鱼。
    这菜在食堂一楼收费还挺贵的,拿得出手。
    程朗听见她向厨师小哥报菜名与要求时,有半晌的出神。
    过后他问她:“你喜欢吃糖醋带鱼?”
    程心笑笑:“不,不喜欢。”
    甜腻的糖醋和多刺的带鱼都不是她的心水,两样结合起来,讨厌乘以二。上辈子和程朗生活,这个菜她绝不碰一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