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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随你吧……”萧国栋啥都不想,他就想倒在那里睡大觉。
    没办法,他饿啊,好东西都给刘美娟还有苦瓜吃了,他和他娘还有淑兰竞越两个孩子,就吃点剩下的红薯干窝窝头,能不饿吗?已经饿得啃榆树皮了!
    “你去不去?”刘美娟没好气。
    “我不去!”萧国栋也来劲了,饿啊,饿了还能干啥?就躺着呗!
    刘美娟气得踹了这不争气的男人两脚,自己咬咬牙,从炕上爬起来穿衣裳,她一定要抓住,抓住,看看老顾家到底吃啥好东西了!
    她自然没想想,别人家吃啥关她啥事儿,别人欠了她家的啊?
    于是刘美娟穿衣裳起来就往外奔,她得盯着去。
    等他出去后,终于发现,嘿,老顾家的顾建党就偷偷摸摸地往前走,太好了,这下子有门了,得追上!
    刘美娟暗搓搓地追着顾建党跟踪着。
    顾建党呢,他当然知道刘美娟在后头,他当下不紧不慢地故意往前走。
    其实是今天他探到了陈胜利又出来磨面了,没办法,之前磨到半截就打道回府了,总不能说家里用玉米渣渣蒸馍馍吧,还是得出来再磨磨。
    于是陈胜利找了几个兄弟一起望风,然后跑出来磨面了。
    顾建党呢,他就先朝村口走去,等到了村口,他身影一晃,就躲到了暗处。
    刘美娟原本是跟着顾建党的啊,现在跟着跟着,突然就不见了,她就懵了:“坏了,这是让他跑了!”
    她正呆着,琢磨到底自己是回去还是怎么着,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捏着鼻子的声音响起来了。
    “捉贼啊捉贼啊,咱们生产大队进贼了!有人偷生产大队的东西了!”
    这声音一出,马上就有狗汪汪地叫唤起来,很多社员都被惊醒了。
    陈胜利这边自然是吓了一跳,匆忙之中赶紧把自己快磨好的玉米面收起来,还用扫帚胡乱扫了一把,之后一个兄弟背着玉米面往家奔,其他几个也跟着喊:“捉贼了捉贼了,有贼!”
    至于谁是贼,先不管,反正先喊上再说。
    陈胜利几兄弟冲出来后,猛不丁地就看到刘美娟那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往回跑。
    这下子没啥可犹豫的了!
    为啥家里孩子啃了好几天碎渣渣做成的馍馍,为啥陈胜利娘差点被渣渣噎得喘不过气来,都怪这刘美娟,你有粮食就来磨,谁也没拦着你,你没粮食就在家好好呆着睡觉,干嘛非搅和别人好事?
    “捉贼了,打啊!”
    陈胜利手里正好有个麻布袋,那是之前装玉米粒粒的,现在他扑过去就直接用麻布袋把刘美娟一套,之后直接来了一拳头。
    这女人,早欠揍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他妈的在家欺凌老人欺负小孩,好东西给自己吃,把萧竞越和萧淑兰饿得都快晕倒了。
    这种人,该揍!
    噼里啪啦一顿揍。
    正揍着,萧国栋来了,萧国栋一看大势不好就要救人,陈胜利哪能让他救,直接趁着天黑,把那麻布袋子又给萧国栋套上了。
    “这做贼的竟然还有接应的,打!!”
    陈胜利一吆喝,几个兄弟一起上。
    而生产大队的其他社员这个时候也都醒了,披着衣服出来看,一见生产大队队长陈胜利在捉贼,马上吐口水在掌心又搓搓手:“捉贼了,捉贼了,大家伙一起上!”
    只活该了那萧国栋和刘美娟,真是被打个鼻青脸肿满身清淤,哭爹喊娘吓得尿都出来了。
    “胜利,胜利哥,别打了,是我们哪!”
    “打的就是你!”
    “对对对,你这个贼,打!”
    “同志们,和贼不用客气,打!”
    噼里啪啦一顿揍,最后终于在刘美娟和萧国栋的哭嚎中,有人认出来了,扒下面袋子一看。
    哟,这不是胡同口那两口子么,咋成贼了?
    “我们半夜出来拾粪,谁知道竟然被当成贼!”刘美娟脸上都肿了,哭着抹眼泪。
    “对对对,拾粪!”萧国栋也哭。
    大家伙乐了,不信哪,大半夜你们两口子连个家什都不带,就说是拾粪的,你哄谁呢?
    有人暗搓搓地咬耳朵:“怕是半夜偷偷出来磨面,怕人看到。”
    ——这位一看就是有经验的~
    也有人眼尖,早发现了:“石头磨子那里有一些玉米渣渣印儿,可能是他们家剩下的。”
    大家都暗地嘲笑起来;“成天哭穷,看把萧竞越和萧淑兰饿成那样,结果两口子自己偷偷吃好吃的!”
    “活该被打!”
    围观群众纷纷叫好。
    刘美娟和萧国栋抱头痛哭,流下的眼泪淌过脸上红肿,脸上都沙得疼!
    他们心里恨啊气啊,倒是想去打击报复,可这么多社员都打了,他们总不能一个个打过来吧。再说了,带头的那可是生产大队队长陈胜利。
    经过了这次灾荒,陈胜利为大家伙费了那么多心,他生产大队长的位子可是再也没人能够撼动了。
    可怜刘美娟和萧国栋,只能泪往心里流,掉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咽,憋憋屈屈地回家去了。
    ☆、第53章 第 53 章
    顾建军偷偷送进城里一袋子玉米面, 回来说城里的情形也不好, 好多人都饿晕了, 大哥家也是勉强能吃个半饱, 立伟和立强都饿瘦了。顾老太听了自然是心疼, 赶紧张罗着让两个孩子接回乡下来, 至于上学啥的, 饭都吃不饱了还上啥学,在自己家里看看小人书连环画认字也一样的。
    立伟立强被接到乡下后, 谭桂英顾建章两口子又有了那袋子玉米面的补给,这日子倒是能过得不错。顾老太听了,这才放心。
    而立伟立强这边,也临时插班到了大北子庄的小学里面,由顾老太一个人教。其实这年月就是在城里也没学到啥东西, 天天就瞎闹腾了,来到生产大队后,顾老太认真教, 倒是多学几个字, 多背几首诗, 反而比在城里好。谭桂英两口子一看, 就说以后多给家里交点钱,让两个孩子先在乡下住着吧。
    立伟立强自然也是高兴, 乡下可比县城里好玩多了, 有这么多兄弟一起玩闹, 还有个可爱小妹妹每日看看, 那可真是乐不思蜀。
    日子就这么过着,老顾家虽然面上不露富,不过大家伙看着他家情况,心里多少明白,人家肯定有好吃的。有人就服气,知道人家本来条件好,这没法比,也有人就羡慕,羡慕的人,就有人来借粮食了。
    借是啥,有借有还那叫借,可是你借了后说不知道哪年月还,这还叫借吗?
    第一个来借粮的竟然是苏巧红,这可真是怎么也想不到。
    苏巧红来的时候,竟然完全没有了之前那你们欺负我我就是有理的气场,她蔫蔫的耷拉着脑袋,眼里含着一泡泪。
    “我娘家没吃的了,两个外甥饿着呢,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过来看看,借我点吧,等这事儿过去,我一定还,真得,我会还的!”
    顾建党不在家,顾老太冷着脸说:“你都再嫁人了,就算要补贴娘家,也轮不着来我们家。我们家这么多小子,自己都饿肚子呢!”
    苏巧红抬起手来继续抹眼泪:“我现在嫁的这个,家里实在是不行,自己都吃不太饱,之前我给我娘家送了半袋子玉米面,为这个差点打起来。”
    旁边陈秀云听了,简直是无语了。
    半袋子玉米面?
    你老人家知道半袋子玉米面在现在有多金贵吗???、
    谁没有娘家,谁都有亲戚娘家,可现在粮食就是命,她娘家陈胜利那帮子,还不是自顾自的!这个时候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你现在都另外嫁人了,和我们建党离婚了,竟然有脸来我们这里要东西补贴娘家?
    顾老太连搭理都没再搭理,直接对陈秀云说:“秀云,我饿得心慌,先躺一会儿,你等会过去你娘家看看,能不能借给咱点红薯面,好歹让我先吃一口。”
    说着,她起身就往里屋走。
    陈秀云叹了口气:“行,我再试试吧,不过已经借我娘家粮食好几回了,怕是这次不行了。”
    苏巧红睁大泪眼,看着这情景,也是有点被唬住了,她是真怕顾家别回过头来找她借粮食,当下溜溜地跑了。
    而第二个跑来顾家借粮食的是柯月,这更是让人没想到。
    柯月现在又怀孕了。
    大的那个只比蜜芽儿小七个月,现在也一岁半了,本来就吃不饱饭,现在柯月肚子大起来了,也需要营养。
    柯月知道自己没办法,她也不好找童韵开口,可她能去找谁呢?
    童韵拒绝了。
    “咱们大队里交的公粮比其他大队少,按理说都能吃个半饱,半饱的话,不至于饿死人。饿不死人,就不该找别人开口,谁家粮食也不是白来的。再说了,你看我们家,那么多小子,城里大哥家两个孩子也接过来了,你是不知道,这几岁大的男孩子他多能吃,比大人都吃得多。”
    前几天顾老太还说,得重新计划下家里的粮食,不能现在吃多了,后面勒紧裤腰带。
    谁家粮食也不富裕,这个时候能张开嘴找人借粮食?
    童韵望着这个昔日好友,有点看不明白了。
    日子过得不好,你怀啥孕?男人你看不过眼,干嘛还要生?一个孩子就够难熬的了,你竟然还想再生。
    “我也没办法,得生个儿子才行。”柯月现在的神情有些混不吝,和大部分乡下不识字妇人没两样了:“生了儿子,我才能在这个家里扬眉吐气,我的腰杆子才能直起来!”
    童韵听得顿时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不借给我,我再想其他办法去!”
    说着间,柯月抱着肚子走了。
    她现在胖了,走起路来身子一摇一摆,像个鸭子,大部分孕妇走起路来都这样。
    童韵兀自站在那里,半天,才叹了口气。
    蜜芽儿疑惑地仰起脸,看向自己的妈妈。
    童韵低头,看了眼女儿那天真的小脸,笑了笑:“娘也许不会再要其他孩子了,就要蜜芽儿一个,可以吗?”
    蜜芽儿眨了眨眼睛:“娘,你怎么不生个小弟弟小妹妹呢?”
    现在还没开始计划生育呢,家里也是能吃饱饭的,为什么娘不可以再生个,现在这时候,是多生个孩子的好机会。
    “不想。”童韵没多说,只是简单地来了这么一句:“你不是有许多堂哥哥吗,那就是亲的,足够了。”
    蜜芽儿听了,也就不说啥了。
    她的娘是一个有文化的人儿,拥有这个年代特有的知识分子的细腻心思,有时候她觉得自己也看不懂娘的心思。
    看不懂也就不想了,反正她知道自己是娘最心疼的小女儿就是了!
    童韵轻叹了口气,正要领着蜜芽儿进去,却见胡同口处,童昭匆忙走过来了。
    童昭已经二十岁了,二十岁的童昭,比起初来下乡时更黑了一些,不过也壮实了。他已经不再穿当时的假领子白衬衫了,而是和大家伙一样粗布棉袄。他笑起来露着一口白牙,便是在这萧条的年月里,也能让人感到□□点阳光的那种朝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