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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节
    她口中的五小姐,便是国公府五小姐郜心兰。
    郜心悦气道:“这可真是厉害了。一个两个的不安分,都是先嘴上不严到处乱问。他找傅四和那个小结巴做什么?”
    从小喊郜心兰小结巴,她都成了习惯。私下里没事儿提起郜心兰的时候,依然用这个称呼。
    秋雨嗫喏着不知怎么回答。
    管事婆子道:“还能怎么样?沈五少爷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长乐郡主那么漂亮,他存了什么心思,一想就通。”
    原先郜心悦在沈五少爷跟前受了气,去找母亲谢氏抱怨,这管事婆子就在跟前。所以知道一二。
    郜心悦其实也能猜出来沈年康的意图。
    一想到被那么个猥琐的人盯上,郜心悦就开始有点点同情傅四了。毕竟长乐郡主再不好,起码行事端正,德行上没什么过错。
    那沈五少爷可是个荤素不忌的,跟她那不着调的爹一样,但凡是个稍微有点姿色的女人,看到了就挪不开眼。
    郜心悦烦不胜烦。转眼瞧见先前来回话的管事婆子,问:“穆少媛的去处你可知道?”
    “小姐一直让盯着,自然是知道的。”
    郜心悦又问丫鬟:“那沈五耐不住寂寞,一直想往后宅钻?”
    丫鬟低头道:“是。”
    说实话,郜心悦最近几次见到穆少媛,总觉得穆少媛是有意无意地在模仿玲珑的姿态。虽然学得不像,天差地远,可她和玲珑是同个学堂整天一起上课的所以分辨的很清楚。若是不太熟悉的人,恍惚间从背影看倒是会觉得相似。
    现在郜心悦最恶心的就是这两个人的做派,冷笑,“既然他们俩都那么闲,不若就把他们引到一处去。他们两个无事了说说话,谈谈心,也免得祸害了旁人。”
    管事婆子心头暗惊,“那两个人?”
    郜心悦指指她,又指指那丫鬟,“你们刚才提到的那俩。”
    管事婆子和丫鬟面面相觑后应声退了下去。只是还没等她们走远,又被郜心悦给叫住了。
    “这事儿你们暗着点办就是了。我娘忙得很,顾不上这些,不用和她说。”郜心悦道,“记得把那沈五想办法引得离长乐郡主远一些,别让他挨近郡主。”
    她这个吩咐倒不是为了玲珑着想。是为了她娘。
    如果长乐郡主有个一丁半点儿的差错,郜七爷能把整个国公府给掀了。那样的话,今天全权负责的她娘也脱不了干系。
    那爹呢?沈五可是他带进来的。如果对方真做出了什么过火的事情,她爹肯定没法脱责。
    这年头刚一冒出来,郜心悦便不甚在意地把它给抛诸脑后。
    狐朋狗友不过如此了。真到了那一步,那就让爹担责好了。自己种下的苦果自己吃,理应如此,没问题。
    ·
    玲珑盯着七叔叔喝完姜汤,两人说了会儿话,就在菖蒲苑的门口暂且道别,分两路而行。
    郜世修要先去见过父亲定国公。
    玲珑则是回内宅女眷相聚的地方。
    因着见到了七叔叔,玲珑的心情很好,脚步也很轻快。所以,当旁边斜刺里有人叫她时,她的唇边还带着愉悦笑意。
    但,这笑意在她看清对方是谁后就瞬间消失不见了。
    高大的槐树下,年轻男子抱胸而立。身姿洒然,风流俊逸。
    玲珑没料到他也来了,脑海中空白了一瞬,脱口说道:“你怎的会在这儿!”
    乔玉哲斜倚在旁边槐树下,眉端微挑,桃花眼似笑非笑地朝她望过来,“这话说得可真让我伤心。”
    他微微蹙眉作哀伤状,叹道:“我说是为你而来,你信不信?”又道:“不只是来这儿。即便是京城,我也是为你而来。”
    玲珑退后一步,“你想做什么。”
    “也没什么。”见玲珑面露警惕,乔玉哲轻轻地笑着,眼眸中满是愉悦深意,“就是听说京城里长乐郡主傅玲珑极受宠爱,容颜倾城。我心中好奇,过来看看。不行吗?”
    “不行。”玲珑一字一句慢慢地说:“京城是非之地,乔公子既是没这个本事,还是不要乱闯得好。”
    乔玉哲驳道:“郡主才认识我多久?怎就知我没这个本事了?”他眉眼弯弯地凝视着眼前少女,抬指抚向眼尾泪痣。
    这颗痣不同于寻常模样。
    殷红如血,圆圆的一点,仿若滴泪,如诉如泣。
    玲珑忍不住抬手指了过去,喃喃问:“它是怎么来的?”
    “哦,这个嘛。”乔玉哲哧哧地笑着,几乎笑弯了腰,“有年我遇到意外,差点被淹死。拼命爬上去的时候,被颗钉子戳的。”
    他猛地向前倾身,在她耳边低语:“我身上也有伤。小姐要不要看看?”
    玲珑连连后退,脸色骤变,胸口剧烈起伏着。
    片刻后,她牙关紧咬双拳紧握,转身就走。
    乔玉哲一把拽住她的手臂。
    玲珑压低声音呵斥:“不想死的话赶紧松开。”
    乔玉哲笑道:“郡主不给我个答复,我死也不甘心。所以,不放。”
    玲珑望向天边的云,抿了抿唇,忽地唇角弯起,露出个明媚笑容。
    她仰望着蓝天,声音微微扬着,笑道:“旁人都说公子风流倜傥俊美无双,重情重义,我却不敢苟同,总觉得你是个最凉薄不过的人。公子看不上我就罢了,我也看不上公子。大家各玩各的,谁也没必要拖累谁。你看可好?”
    乔玉哲忽地收起了笑容,神色凝重。
    玲珑回望他一眼,再次呵斥:“还不赶紧松开!”
    乔玉哲双唇紧紧抿起,但是,五指已然松动,很慢很慢地放开了她。
    玲珑快步而去。
    乔玉哲深深地凝视着她的身影,片刻也不挪开眼。半晌后,高声厉喝:“谁在旁边?滚出来!”
    这一声仿若怒雷拔地而起。
    沈年康没料到乔状元竟然也有这般冷厉的一面,惊得浑身颤了下。再一细看,对方明明正如平常一样微笑着,好似刚才不过是他的错觉而已。
    沈年康从旁悠悠然而来,“别急别急,是我。”
    他刚才已经看到了那一幕,摇头啧啧叹道:“乔公子也喜欢这长乐郡主?别想了。她啊,眼界高得很,谁都瞧不上眼。跟我家那六姑有的一比了。再说了,有郜七爷在,想动她不容易。不过旁人的话,你如果看上了,我倒是可以帮你一帮。”
    乔玉哲唇边的笑意更深。
    “你六姑也敢拿来和她相比?”乔玉哲仰头看着槐树光秃秃的枝丫,眉眼弯弯,“要我说啊,她连长乐郡主的一根手指尖儿也比不上。长乐如果是那天上的云,那她就是地底下掉进泥土里的尘埃。”
    沈年康不乐意了,“你让我带你过来,就为了损我六姑?”
    “倒也没有。我是真想见见长乐郡主,和她多说几句话。”乔玉哲桃花眼微眯,“上次在宫里匆匆一别,我都没捞着和她多说几个字儿。”
    沈年康哈哈大笑,抬手去拍他肩膀,“我就说吧,英雄难过美人关。就算你乔状元再怎么洁身自好,见到了漂亮小姑娘也肯定拔不动脚。”
    乔玉哲不动声色微微侧身避开了拍他肩膀的那一下。
    沈年康讪讪收了手,没敢多说什么。
    沈老太太在家里叮嘱过,所以他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的状元郎是大皇子要拉拢的重点对象。
    他可不能得罪了乔玉哲。
    沈年康还欲再找点话题聊一聊,乔玉哲却站直了身子,掸掸衣袖,“我要走了。你在这儿玩着吧。”说罢,片刻也不多停留,洒然离去。
    沈年康问:“你不留下吃饭了?”
    “不了。”乔玉哲头也不回地道,“翰林院里的差事还没办完。我得回去做事。”
    看着年轻状元郎远走的背影,沈年康歪了歪嘴角,“状元郎又怎么了?傅四不也瞧不上。上回在宫里他帮了傅四一回,也没见傅四对他另眼相看。现在傅四看不上我,又看不上他,可见我和他也算是一个水平的了。”说着摸摸下巴,再叹一次,“傅四确实漂亮。”
    沈五越想越觉得,今日还是先去会一会长乐郡主,而后再去寻郡主那个好友郜五小姐比较妥当。毕竟长乐郡主长得好看,多瞧一眼都算是赚了。于是喊住旁边一个丫鬟,问起了郡主的去处。
    丫鬟领他到了一个小树林的旁边。
    沈年康左看右看没寻到人,“傅四人呢?不在这儿啊。”他四顾去看,才发现就连刚才那丫鬟也不见了踪影。
    沈年康懊恼地想要转回去,正要迈开步子,突然“咦”了一声,稍微侧头望向旁边的一条道。
    那儿有名身姿纤弱的少女正缓步而行。虽然她比长乐郡主高了些,但在树木半遮半掩之下,背影隐约看着有点像。
    ……
    回到众人之间,玲珑脑海中却是浮现着之前的对话,还有那颗殷红泪痣。
    郜心兰看她脸色惨白毫无血色,拉了拉她的手,关切问:“你怎么了?”
    “没事。”玲珑讷讷地道,“我没事。”
    穆少宜说,“可你脸色那么差——”她的话没讲完,就被郜心兰拉了一把。
    郜心兰朝穆少宜摇摇头,示意别追问了。
    恰好这时候午宴开始。三人索性凑到一起同桌用膳。
    宴席刚过,桌上餐碟都还没来得及收起,突然女眷席上响起了一声惊呼。
    没多久,世子夫人大太太谢氏脚步匆匆地离席而去。因为走得太急,脚下差点被石子儿绊倒,踉跄了下。
    不一会儿谢氏转了回来,行至四太太跟前和她低语了几句。两人就一同匆忙离开。
    满院的宾客不明所以。
    五太太卢氏回头看了眼那两个神色紧张的嫂嫂,笑着与大家道:“大嫂有急事需要离开一下,我陪大家在花园里走走吧。”就引了众人往府里景致最好的几处地方去。
    谢氏和四太太杨氏一路前行,径直来到了国公爷郜老太爷的院子里。
    院门口有护卫把守着。看到两位太太,护卫们侧身让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空隙,让二人从中而过。
    院子里仅有几名护卫在巡视,并未有仆从丫鬟。看到她们进来,护卫们警惕地打量了一番方才点头。
    这紧张的气氛让妯娌两个面面相觑,因着不知道事情究竟如何而提着一颗心。
    门窗紧闭。
    门口守着的人抬手敲了三声,“大太太和四太太来了。”过了半晌屋门方才从内被打开。
    进入到屋内,看到里头情形,杨氏忍不住轻呼出声。
    至于谢氏,虽然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是她一开始得到消息后就命人把事情捅到国公爷这儿。可听是一回事,真真切切看到有事另一回事。
    “这、这是怎么了?”看着衣衫不整头发散乱的穆二小姐,再看看躺在地上赤.裸的满身鞭痕的沈五少爷,谢氏知道事情比她刚才以为的还要严重,声音发紧地问屋中立着的愤怒的老人,“父亲,这是怎么一回事?”
    定国公郜老太爷如今年事已高,威严却不减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