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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那丫鬟杏儿的名字略有点耳熟,好似是在晩香院里伺候的,具体是哪一个、在院子里做什么差事,玲珑就不太清楚了。
    “怎么说起她来?”玲珑问。
    冬菱道:“她前些天的时候特意打听了小姐要穿哪一身衣裳参宴,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这便把当日红玉随口说的“银红色百蝶纹衣裳”的事儿说了出来。
    这时候顾妈妈开了口,“这几日婢子让人留意瞧过了。那杏儿近日负责把院子里清扫的枯花干草倒出去。每每去倒东西的时候,都会‘巧遇’青兰院负责清扫的一个婆子。两人时常顺便说几句话,嘀咕一会儿。”
    青兰院是二房的住处。
    和侯夫人以及大房的关系都不是太好。
    玲珑沉吟片刻,吩咐道:“不若这样。顾妈妈去姑母屋里一趟,就说我困倦,要多歇会儿。冬菱寻了人去青兰院瞧瞧情况,看谁那儿有银红色百蝶纹的衣裳。若真有的话,再放话出去,想办法让那杏儿知道,我那银红色的衣裳不小心破了个洞,晚上许是会穿湖绿色的。看看对方会不会也准备一套颜色相近的出来。”
    这话让冬菱眼睛一亮。
    如果只是有银红色,或许还能是凑巧。但是这边放出话要换湖绿的,那边也跟着换了的话,就肯定是有意为之。
    冬菱赶紧领命下去。
    顾妈妈也出了屋子去往傅氏那边。
    玲珑既然做了那样的安排,短时间内自然不会出屋去。不然她穿了什么样的衣裳,旁人一看就知道了。于是拿了几本书到榻边翻看。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天色还没暗下来,事情已经有了大致的消息。
    冬菱匆匆来回话,又是气愤,又是恼怒。
    “二小姐那边。”她掩上房门,快速地和玲珑说着:“二小姐那边刚开始备了身银红色的衣裳,后来换成了浅青翠色,不知是不是来不及寻到湖绿的,所以仓促下找了个颜色相近的。”
    玲珑猛地合上书册,喃喃道:“穆少媛?”
    “正是她。”
    玲珑眉心轻蹙,看看天色,算了下时辰,即便现在知道她穿了什么衣裳对方也来不及再换,这才遣了人拿出缃色刺绣镶边撒花对襟褙子来,穿好又梳妆妥当出了屋。
    现下傅氏正在花园里忙得团团转,一会儿去花厅看看宴席准备妥当了没,一会儿又要到外头招待宾客。世子夫人大太太蒋氏在旁帮忙。虽然事情多,却也有条不紊。
    玲珑等了好半晌才和傅氏搭上话。
    姑母是侯府的当家主母,这种事情,她总得和姑母好生说一下。免得后面穆少媛做了什么出来,她再和姑母讲就有些晚了。顺便也让姑母提防着这位二小姐。
    傅氏今日心情甚好,听闻穆少媛所做的事情,她倒是不太在意,笑道:“她既是想模仿你,就让她学了去。即便穿了一样的衣裳用了一样的首饰,乌鸦也还是比不上那凰鸟。”
    不过穆少媛的所作所为让人真心反感。
    谁知那心机深沉的二小姐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出来。
    “今晚宾客众多,天色又黑,难免会出什么事儿。”傅氏又道:“今晚你莫要和她凑到一处去,尽量旁边都有人跟着。倘若她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来,你身侧有人帮忙证明,可以免得出问题。”
    玲珑笑着谢过傅氏,“还是姑母考虑得周到。”
    傅氏再叮嘱了她几句,握了握她的手,“晚上七爷会来。你若有事找不到我,记得寻他去。”
    玲珑自然答应下来。
    ·
    天色渐渐暗了。宾客们欢聚一堂,言笑晏晏。
    没多久,丫鬟们禀道:“三爷回来了!三爷回来了!”
    傅氏正和女眷们说着话,闻言赶紧跑出了屋子。刚到院中央,便见高大魁梧的男子大跨着步子快速往这边走。
    许久不见儿子,傅氏忍不住掩住口,眼泪夺眶而出。他更加高了,也更加壮实了。皮肤黑了不少,眉目间多了许多严肃厉色。
    傅氏拿着帕子擦拭着眼睛。
    昏暗的光影中,穆承辂远远看到母亲。瞧见傅氏擦着眼睛的动作,他赶紧快步跑来,走到跟前,噗通跪下,连叩三个响头。
    傅氏忙上前去把他扶起。
    看着儿子磕得额头都红了,她的眼泪复又涌了上来,想要找帕子,才发现刚才扶儿子的时候忘记了它,不小心松手,已经落到了地上。
    傅氏刚要去捡,玲珑已经把帕子拾了起来。
    见素帕上沾了灰尘,玲珑把傅氏的帕子交给红霜收好,拿出自己的手帕来给傅氏擦眼泪。
    少女的动作很轻柔,生怕弄疼一般,小心翼翼地把长辈的泪水拭去。
    穆承辂目光温和地看着这一幕,半晌后笑道:“这是四妹妹吧。长成大姑娘了。”
    玲珑上前福了福身,抬头笑道:“三哥哥。”
    穆承辂应了一声。
    他刚刚归家,先来给双亲磕了头,还要回到前院去招待宾客和朝中同僚。匆匆几句话后,嘱托郑妈妈照顾好傅氏,又打算匆匆回前院。
    傅氏忙叫住了他,小声说:“给你准备了新衣裳,就在你屋子里放着。回去歇上一小会儿,洗漱过后再去也不迟。”
    穆承辂知道母亲这是心疼他接连奔波不得闲,笑着应了,又回头朝玲珑说了句:“晚些找你玩。”这才大步而走。
    见到儿子安然无恙,又和儿子说过话,傅氏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继续忙碌地招待客人。
    谁料没一会儿功夫后便有人来通禀,大皇子和大皇子妃到了侯府,侯爷让夫人带了家中女眷前去相迎。
    另外,沈家六姑娘和二小姐也来了。
    大皇子来,众人早有心理准备。侯爷之前和家里人说过,太子今晚不得闲,大皇子自请圣上,愿意代表皇上来侯府一趟。原本不需要特意过来问候,不过皇上见大皇子求得情真意切,倒也准了。
    可是谁也没料到沈家的人会跟着。
    傅氏带了侯府女眷去迎。
    宋奉慎身侧跟着妻子汪氏。汪氏今日的妆容有些浓,粉扑得厚了些,胭脂也比平常要艳。只不过天色已晚,不仔细去看的话,倒是瞧不出来有什么不妥当。
    因为之前汪氏好心提醒过玲珑一次,这回玲珑特别留意了她,不久发现了汪氏妆容上的不对劲。
    待到和大皇子、大皇子妃见过礼,玲珑趁着宋奉慎和旁人寒暄的功夫,悄悄寻了汪氏问:“你这是怎么了?”指指脸上,“莫不是有伤?”
    汪氏紧张地摇摇头,看宋奉慎和旁人没有留意到两人说话的这个角落,方才看着青石板地面,低语:“就是不小心被磕到了。”
    先前郜太后曾和玲珑略微提过几句,宋奉慎对汪氏十分不好。因为汪氏心善,平日里郜太后也帮过她些。但这是旁人家的事情。再者,大皇子已经出宫开府另过。旁人也没法管上那许多。
    玲珑担心汪氏。
    不过这个时候宋奉慎已经发现汪氏不在身边了,正遣了人去找。玲珑不想汪氏去得晚了再受难为,就和她道了别,两人各自散去。
    郜心兰刚到不久,没见到玲珑,就等着她回来。
    远远看到玲珑从个昏暗的角落出来,郜心兰笑着朝她招手,迎了过去。等到离得近了,郜心兰拿出个小小的荷包,塞到玲珑怀里。
    “这里面,是你七叔叔,给你准备的,醒酒药。”郜心兰说,“他在前院,暂时脱不开身。让我给你带来。”
    她自小就有言语障碍,小时候说话磕磕绊绊,总被人笑结巴。
    后来玲珑和她讲,慢慢说,不要急,哪怕断句多一些也没关系,把句子一往短里说就好。
    这样几年下来,郜心兰慢慢地用短句说话,虽然听着断句和旁人不同,但是没人再笑话她结巴。
    玲珑接过小荷包,听了郜心兰的话后,不由笑了。
    “我七叔叔?”她问。
    其实按理来说,郜七爷是郜心兰的亲叔叔。
    偏偏郜心兰提起七爷的时候,对玲珑都是说“你七叔叔”怎样怎样。
    之前玲珑有过这样的疑问也和好友提起过。
    后来郜心兰死活改不过来,对着煞神似的郜七爷,她实在是很难说出“七叔叔”这样亲昵的称呼。
    几次三番后,索性不再尝试。
    现下听了玲珑略带揶揄的问话,郜心兰脸不红心不跳,十分肯定地点点头,“嗯。你七叔叔。”
    她说得这样理所当然,玲珑反倒不好反驳了,笑着戳了戳郜心兰的脸颊,当下把荷包塞怀里收好。
    玲珑知道,七叔叔这是担心她呢。毕竟今日大皇子来了,防范一些的好。
    等到荷包被妥善收起,玲珑和郜心兰两人手牵着手,一起往待客的厅堂而去。
    没多久,一身素色装扮的沈静玉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沈芝雪来了厅中。
    毕竟是皇后的娘家,再怎样,面子上的功夫总要有的。
    傅氏带着侯府女眷前去和她们打招呼,又给她们安排的适当的位置。
    沈静玉坐了没多一会儿就来到玲珑跟前,嘘寒问暖地和她说着话。
    玲珑在宫里住过许多时候,对于这种面子上的功夫,擅长得很。沈静玉对她笑,她能笑得比沈静玉还真心。
    两人这般你来我往地关切问候了好半晌。
    直到旁边郜心兰都听不下去转到了别的桌子上暂时落座,沈静玉方才话题一转,说道:“听闻今日郜七爷也来了宴席上。不知等会儿长乐郡主要不要和七爷打个招呼?”
    素来冷着脸的沈六姑娘,难得美美地绽开了个笑容,对玲珑道:“若是如此的话,不若我陪了郡主同去。听闻霓裳坊最近有了不少新花样。改天我选一件最好的来送给郡主。”
    玲珑心里暗暗哼了下。若有最好的,七叔叔肯定留下来给她,哪里用得上旁人去买?面上却带着为难的苦笑,说道:“霓裳坊的衣裳,我可是想要得很。只是七爷他今日来了后都未曾和我说过话,怕是忙得很。我也不敢去打扰他。”
    当然是没说过话。
    只让人顺带着捎了醒酒药过来而已。
    她可没说谎。
    玲珑十分坦荡地回望着沈静玉。
    沈静玉瞧出她那些话说得丝毫都不违心,默了默,朝她一笑,“那以后我再寻你玩吧。”说着站起身来,很是干脆地往自己席位上去。
    玲珑唤了她一声,“六姑娘,我那衣裳呢?”
    沈静玉心里冷嗤着,只装作没听见,快步而去。
    郜心兰端着自己的茶盏坐回来,奇道:“什么衣裳?”
    有七爷在,玲珑还会缺东西?!
    玲珑乐呵呵地说:“刚才六姑娘充大方,后来后悔了,我这是提醒她呢。”
    郜心兰没听懂。
    玲珑正要再说什么,视线扫到门口,又有了意外发现。
    她戳戳郜心兰的手臂,朝门口处稍微指了下,问:“你看她的衣裳和我的衣裳,像是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