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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节
    心糊如灰,即使我紧紧咬着牙齿,它们还是打颤得厉害,我压制住很久,才不至于让自己的声音太过尖锐刺耳:“他死了,是不是代表着小二代的线索全断了?是不是代表着我有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回我的孩子?”
    ☆、第264章 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恶意
    刘警官的神情就像是一幅浓墨水彩画,繁复层出不穷,他的眉头蹙高起来拧成弯弯的毛毛虫:“唐小姐,你先冷静….”
    为什么他要跟张代那个混蛋一模一样,除了让我冷静还是冷静!
    哪怕事过数个月,可丢失孩子的痛就像是上一秒留下的伤口,越是历久越是弥新,现在更是鲜血淋漓到让我不得安宁。
    于是,在距离事发三个月之后,我的情绪再一次崩塌到支离破碎,我就像是一只在大冷天里被拔掉毛的斗鸡,啄着目标就不愿松口:“告诉我,是不是我这一辈子,都可能找不回自己的孩子?”
    刘警官绷着脸:“唐小姐,原则上,犯罪人确定死亡,他之前所犯的罪状不管明朗与否,都要按照程序该结案的结案,该….”
    我咬着牙声音一路走颤:“为什么要瞒着我?如果不是我自己无意中听到,是不是会一直被瞒下去?”
    急急掏出手机来,刘警官飞快捣腾一阵贴到耳边,他对着手机疾疾说:“张代你小子赶紧到我这边来一趟,我顶不住了。”
    你小子。
    这个称呼无疑在向我说明,张代和刘警官的关系,远远不像我之前想的那样,他们分明很熟!
    那么之前刘警官装腔作势在我面前一口一个张先生,就踏马的是演戏!
    所以我能不能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张代那个混球早在几天前就获得了这个消息,他却没有对我说起!
    他之前承诺我的只要有一丁点进展或异动都会告诉我那话,就是放狗屁!
    他把我的孩子弄丢,他的愧意轻描淡写,至少在我看来是轻描淡写,现在他还要把我当猴一样耍,连我最基本的知情权都要剥夺,他简直是个渣!
    在这一刻,我真恨不得拿个菜刀去剁了他!
    可是当务之急,我是要在张代来之前,从刘警官的身上套点有用的资料,哪怕是一丁点关于小二代的蛛丝马迹,我也不能放过。
    然而有着职业的敏感度和谨慎度,接下来刘警官滴水不漏,任由我如何套路他都固若金汤,在你一言我一语的拉锯中时间飞逝,张代出现了。
    就像是在即将溺水中抓到了一救命稻草,刘警官借口要出外勤,他一溜烟就要跑。
    我想要拦住他来着,却被张代一把攥着手,动作受制,一转眼刘警官就溜没了影。
    急躁排山倒海,与崩溃并驾齐驱,我像是疯了般想要摔开张代的手,他却用越发劲道的力气来禁锢着我,一言不发将我拽离了派出所。
    一路七拐八拐的,他将我拖至一人迹寥落的小巷子里,他这才松开我。
    看着我,张代神情复杂:“是我让刘警官瞒着你的。他无心骗你,是我请求他。”
    消失了三个月的眼泪,它重新被挂在我的眼眶里,它们翻涌着顺着我的脸颊落下,越过脖子流到锁骨的位置,在这个炙热的夏日里我冷得发抖,我其实不愿再与这个男人多废话一句,可若我按照我的心性而行,我可能真的无法与我历经万千艰辛倾注万千苦心的孩子再相见。
    于是我用隐忍来控制住我自己想要弯腰下去捡起旁边石头一把砸死他的冲动,我哽咽:“张代,你是不是觉得我傻?刚刚刘警官给你打电话,他说张代你小子,你跟他关系不仅仅是人民公仆和需要帮助的老百姓那么简单吧?其实你跟他关系有多近我懒得知道,但你到底有没有利用这层关系把我当傻子一样耍?”
    张代的眉头往上一耸,他终是理亏,终于不像三个月前那般面对着我气焰如雷,他闪躲着我的眼神:“我并没有。如果这让你难受了,我道歉。”
    滚你大爷的道歉!
    即使你张代让我唐二在你的旋涡里面周游折腾,反复浪费纠缠数年青春年岁,再告知我你对我的热切消退得像落下的潮,我仍旧可以借用时间的变迁来淡化来释然。但你间接将我生命里最惊艳的温柔掠夺掉,你现在轻描淡写的一句道歉敷衍了事,你放你大爷的狗屁!
    胸腔里仿佛梗着无数根鱼刺,吞吐不得,刺痛不断,我挪动身体肆无忌惮主动与他对视:“把你那些狗屁不值的道歉好好收一下,你这副嘴脸让我觉得恶心。小二代是我的儿子,他现在什么情况,我有最直接的知情权!我早说过,你无权剥夺我这些东西!不管你出于什么动机,你无权剥夺你知道不知道!”
    不断地往下吞咽着口水,张代的喉结动来动去好一阵,他的声音低了几个度:“唐二,我向你保证过,我会把孩子完好无损还给你,至于还需要多久,我不太敢确定,但我承诺你会把孩子还给你,我说到做到。不管你怎么揣测都好,在这件事上,我对你没有恶意。”
    我拳头捏起来:“你出现在我的人生里,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恶意。”
    张代的面容如灰,他不似以往每每与我相对,都要把头扬得老高,一副他是社会精英他是社会名流的人模狗样,他埋下头去:“你说得对,我知道。”
    停顿了一下,张代又说:“哪天你方便我也方便,我会以我最大诚意来向你谢罪。现在,唐二你还是先回去上班吧,小二代,我会让他回到你身边的。”
    我忍不住开口刺他:“张代你以为你是神吗?你想做什么都能办到吗?”
    可不得不承认的是,在这一刻我希望他是神,他真的可以在毫无线索下大海捞针,将我的孩子给我找回来。
    小二代离开我,已经有96天,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煎熬,每一秒对我而言都是最大的感情缺失。
    还有,他被带走时才七个月大,小宝宝的容貌还不太定型,他长得多快啊,几天一变样,越长越开越与以前不太相同,时间越是堆砌,他被找到的可能性就越渺茫。
    我正在晃神间,张代肩膀微抖:“我不是,我只是个普通人,我拥有所有人性的弱点。”
    像是被什么重重敲在脑门上,这句张代曾经在酒醉时分对我说起过,现在又重复提起的话,让我好一阵恍惚。
    这些恍惚,仿佛将我身上的崩溃暂时洗涤了一番,我竟暂时无法再面对着张代蹦出更刺人的话来。
    在沉寂对峙中,我的大脑飞速运转,瞬间有个想法冒出来。
    我要开口问张代要钱。
    那个残暴的人贩子已经死了,那些李达在我心里面勾起的恐慌,也就随之烟消云散,而他犯下的案件也可能近期结案,我不能任由我的小二代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孤独无援,在日复一日的时间消耗中,永远脱离我的生活。
    我要去找他。
    只要我有很多很多的钱,我就可以买网络热搜,刷爆网络圈子等等,在茫茫人海中尽我所能,把我的孩子捞回来。
    又或者我可以通过高价悬赏,让曾经与那个人贩子做几手交易的同行,通过迂回的方式,帮我把孩子送回来。
    总之只要有一线希望,去踏马我不想再花张代这个混蛋钱的破清高。
    平复一下情绪,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沉稳着转换话题:“张代,你之前给我过户了南山两套房子,和进账了基金,我没记错是吧?”
    被我的跳跃弄得明显一愣,张代随即点头:“确实。”
    我再镇定自若:“我可以把它们全部变成现钱是吧?”
    我以为张代会顺着我这话茬说,那些我已经给你了,怎么处理你可以全权做主之类的。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他的眉头顷刻皱起:“唐二我说过会把小二代还给你,我就会说到做到。至于那些钱,你暂时不要乱花,留着吧。”
    张了张嘴,我正要接茬,张代的手机顷刻响起来,铃声划破一切。
    掏出来,张代淡淡瞥了一眼屏幕,他缓缓的:“我得回公司开会了。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找李达。”
    等我反应过来,张代已经走远,他往左一拐,瞬间在我的视野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颓然扶着墙,我站在原地大脑一阵阵的混沌。
    仿佛灵魂出窍般,我呆立了约摸五分钟,才将自己拽回着现实世界,我摸出手机打给了刘警官。
    我打了两次,他都没接。
    看来他是真的要彻底避开我。
    我还是不死心,给他发信息:刘警官,能不能麻烦你把那个人贩子近两年活动的地域轨迹告知我一下。
    他倒是回复我了:唐小姐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我有我的难处。之前你要跟进你儿子的情况我向你透露案件进展是我该做的,但现在这个案件有它该走的程序,我该坚守我该有的职业操守。你有什么事,自己和张代商量吧。不要再往我这边跑浪费时间了,你是个好妈妈,我祝你好运。
    手指扣在屏幕上,我盯着这几行字翻来覆去的看,眼泪奔流不止。
    失魂落魄,我捏着手机一路往前,越走视线越朦胧迷离,我连自己是怎么被迎面而来的三轮车撞倒的都不知道,身体已经重重摔在地上,那个手机扬得老高再落下,屏幕碎得晃眼。
    我想伸手去捡,当日在大有办公室的场景却一一再显,很快有温热的液体从我的后脑勺漫过来,落在我的脖子间慢慢的灼痛,我很想睁开眼睛看看,但深圳灰蒙蒙的天空很快在我的视线里缩成一个黑点,最后变作什么也没有。
    我不知道到底是谁把我送到了医院,反正我醒来时,戴秋娟和李达,谢云和陈诚,还有胡林,他们在我的面前站成一排,他们不断给我说着安慰的话,他们那么卖力地想要将我从悲伤里拽出来,可我失去的不是银行卡上的存款,不是价格越发水涨船高的物业,不是变心到渐行渐远的男人,也不是胳膊和大腿,我弄丢的是我此生最大的软肋。
    于是,那些安慰的话,再用华丽的词措堆砌,它也无法成为真正的救心丹。
    我仍旧是无可救药的可怜人。
    后来,我说我累了乏了,戴秋娟就让大家都走了,她单独留下来照顾我。
    我们彻夜长谈。
    也可以说是戴秋娟跟我说了整整一夜的话。
    她说的话,多是从李达那里听来,她不断给我分析总结,她说就算张代不可信任但她认为李达靠谱,李达一直对我抱有愧意,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帮我找小二代,让我放宽心。
    安慰的话换了个方式,它的作用还是微乎其微,但带有点希望色彩的安慰,它的意义又显得非凡起来。
    我最后还是克服了想死的冲动,痊愈出院。
    再向博朗申请延迟假期,我花了一天的时间把我手机里所有小二代的照片翻来覆去的,挑选了最有辨识度的十张照片,细细地排版起来,再把详情缩简成两行小字加上我的手机号,放在这个整图的最底层。我买了一台彩色打印机,买了十几箱的照片纸,通宵达旦把我排列好的图片打印了出来。
    拿着厚厚一沓放在随身拎的包包里,其余的我密封好码起来,就放在大厅那里。
    销假回归岗位,我首先去找了陈诚,我向他申请调职,调到最辛苦的,需要天南地北到处跑的外勤技术支持部去。
    陈诚批准了我。
    也是从那一天起,出差成了家常便饭。
    我每每出发去另外一个城市,都要带两箱行李,一箱是简单的衣服,另外一箱是我做好的资料卡,在飞机场,在高铁上,在火车里,我把寻找小二代的消息不断地散出去。
    会有人认为我是神经病,对我避之不及,也有同样是当妈的人朝我露出悲悯的眼神,有遇到热心得陪我一起散照片的妹子帅哥,也有碰到猥琐的对我口出调戏的傻逼。
    这些种种,构成了我所有出差旅程最浓厚的记忆。
    而支撑着我的,是我还想要与我的孩子日夜相对的奢望。
    炙热的夏天,就在我的辗转奔波中落幕,秋天瑟瑟如期而至,我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它也已经走远。
    我觉得深圳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我想要留在这座记载我太多生活碎片的城市的欲望越来越低,快要低到尘埃捡都捡不起来。于是,在没有出差任务的情况下,我更愿意待在博朗江苏昆山的工厂,游走在没日没夜忙忙碌碌的生产线,给做最基本的生产技术支持。
    这天晚上,与我同做技术支持的同事有事请假,他托我帮忙值班,我应允,吃完晚饭就到工厂随时待命着。
    正好遇到生产线换产品型号,调机还需要好一会,我站在一旁没事可做,就先回到办公区这边,想着接一杯子水喝来着。
    凑巧,我刚刚踏入办公区域,就听到正在加班的品检部主管和调控部的组长在聊天。
    “不知道大有出的这个事,对咱们公司有没有影响呢。不过讲真,要是咱们公司少了大有这个客户,估计年终奖得薄一点。”
    “诶,可能是会少点。我听深圳总部的同事说,那个刘总监,海龟呢,长得美,工作能力也挺强,你说她好端端的,在大有职高权重的,她干嘛要作死去沾手去搞那些山寨手机?这两年打假打得风头火势的,她这不是找死吗。搞不太通。”
    “不过她真的是女的吗?我感觉她好牛。以前深圳不是有个曹阳集团的老板,叫曹什么,哦哦想起来了,叫曹军,他仿htc造了三千万货值的山寨手机,不是被抓个现行,现在都还没放出来吗?那个姓刘的比那个曹军胆子还大,直接一上来就是八千万,也是不要命了。你说她好端端一个女的,那里来的狠劲。真是现在好多女的,比爷们还大胆。”
    “我之前好像听到八卦说,那个刘总监跟大有的老总那个什么张代关系很暧昧,经常出双入对的,指不定是张代给她这个胆呢。”
    “你就扯,她要真的跟那个张代有一腿,张代能看着她死吗,肯定会拿钱给她疏通啊。但现在你看看,她不是进去了吗?可惜了这么一大美女,被关进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出来,暴殄天物啊。”
    “那个张代,现在都自身难保好吧,他都摘不干净他自己,哪里还有余力管她?虽然他用不着吃牢饭,但他手下的人出了这事,他应该会被大有的其他股东要求他从管理席下课,他还要可能要弥补这事给大有带来的损失,搞不好他会破产呢。他自顾不暇吧。还有我再给你爆个八卦,最近总公司委派到咱们这边来的唐工,听说以前是张代的女朋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分手的。我还听说,张代给她分了很多钱,还分了很多套房子,全是好地段的。”
    “卧槽,有钱就是好,坐拥齐人之福。也难怪那个唐工,咱们工厂有好几个男的撩,压根不给个正眼,原来是起点太高,看不上打工仔….”
    我整个人蒙了。
    这两个同事聊天的意思是,刘深深因为沾手山寨手机被弄进去了,张代也陷入困境?
    张代他是不是要破产这不是我的关注的重点,我的重点是他要真的变成穷光蛋,那是否代表着他曾经在我面前哔哔他会尽他所能帮我把小二代找回来这话,变成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