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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以为她现在会对他的坦白一笑泯恩仇感激涕零的吗!他就错了!她瞪他!用力瞪他!玛利多诺多尔喝着牛奶笑了起来。
    【我找律师不是故意的。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不会在陌生场合说任何话,做任何事,一切都必须通过律师来处理。】
    他说:“sorry,莉莉,for everything。”公举倾过身来,给了她一个热情得喘不过气来的拥抱。
    贝莉儿突然发现从昨天开始她得到的拥抱直线上升,好像是她送的那个王冠突然暴击了boss。她推着他的肩膀:“哎呀哎呀!玛多!”脸要被压扁了!他就不怕她嘴上的牛奶擦在他衣服上吗!
    她一瞬间有点懵,不过想想好像也是,他是这样有钱人家的小孩。他贴着她的脸,热情洋溢得像个孩子。可是他是个成年的男人了,比她高大这么这么多。热气在她耳边吹拂,说着:“forgive me?ok?莉莉?please?please,very very sorry。”
    好像一夜之间他的不好意思就全都喂了狗,明明昨天他送礼物还那么不好意思!贝莉儿超不自在推着他,她又不是外国人会适应这样的拥抱和贴面礼。她觉得她的脸一定红了:“ok!ok!ok啦!放开我!”
    她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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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吃完了饭,再次整理了一下行李,点清要带的东西。就是七点钟了。天还是暗,但已经亮到一个可以看清的程度。玛利多诺多尔打开门观察了一会儿,说可以走了。再等待也不会比现在的可视程度好多少。门外的风那么猛烈地刮进来,吹得贝莉儿的头发盖住了脸。玛利多诺多尔再关上门,屋子猛地一静。
    她惊魂未定地把头发从脸上撩下来,觉得自己果然孤陋寡闻,之前说的那个大雪真的一点都不大……玛利多诺多尔说:【这个也不大。】
    这个也还不大吗?……好吧,无所谓,怎么不大都可以,他们要搬去新避难所了,拜拜了您嘞。
    虽然对这间小木屋观感有点复杂,不过他们还是认真地做好了善后措施,把水电和总电阀门关闭,门窗检查关好锁好。暖气的嗡嗡声在屋里突然停了,壁炉的仿真火焰也不再跳动。房子空得有点凄凉,像贝莉儿刚搬进来的样子,又不那么像。
    她比搬进来的时候多了那么多东西。多了一条狗,小黄的狗粮倒出来用别的袋子装起来,还有它的饭盆和窝,这样有利于它适应新环境。多了一个男人,他帮她拎起了重的东西。说来奇怪搬家的时候说人轻身,现在一清理怎么还是有这么多东西。臃肿的衣服,帽子、手套、围巾、防风镜和防雪眼镜,还有两个人捆在腰间连起来的绳子,还有一堆包袱行李。小黄的绳子根本没地方拎,玛利多诺多尔不得不用绳子绕在自己的手腕上捆牢。
    手机是没有办法用的,这个天气出门没法对话,也没必要对话,就一条路了。贝莉儿一离开房子差点被风刮歪,她下盘不稳,在雪里扎不牢马步,老容易摔跤。积雪已经到她的小腿了,走起来格外艰难。
    玛利多诺多尔扶住她,他们重新绕了一圈屋子检查,也算是熟悉一下等会儿的行程。小黄是不太愿意走,呜咽着想回屋子里去,不过察觉到他们没有这个意思,反而越走越远以后【指的是来到了屋子背面】,它接受现实就特别快,马上就在雪里跳跃起来,挣扎着拽着绳子往前冲。
    ……好像它知道该往哪儿去似的,傻狗。他们对小木屋做了个简短的告别仪式,一起说了再见,默祝一下屋里的老鼠在零下暴风雪里胃口好哈哈哈,玛利多诺多尔抽了根昨天看好的粗树枝当手杖,然后掉头朝新的地点出发。
    越过草地的过程大约不必赘述,贝莉儿只管跟在玛利多诺多尔身后,她感觉自己被风吹迷糊了,她觉得台风不是这样的,或者刮到脸上的雪点跟刀割一样,露在外皮肤很快就冰冷了。羽绒服很给力,被绒毛挡住的身体里是安宁温暖的,这给了她一点格外的安心。她只是担心玛利多诺多尔的衣服不够暖和,他的羽绒服破得那么厉害。她又有点后悔,他们应该昨天走,不过现在说这个也没用。
    他们在悬崖边上停了一下。玛利多诺多尔并不疲累,只是要放慢脚步观察一下情况。他回过身来抱了抱贝莉儿,在她耳边低声说:“are you ok?”在风雪里不得不这样说话,节约力气和被吹跑的声音。围巾挡住了他们彼此的脸,他贴着她的小耳朵,嘴唇稍稍地碰触冰凉的肌肤。
    太冰凉了,贝莉儿没有感受到。她喘着气,这绝对是应该记一辈子,老了可以在摇椅上跟孙子吹嘘的经验。简直大开眼界,酷炫到家,在即将来临的暴风雪里玩迁徙。
    她大声的说:“ok!”只是很可惜没能拍到照,悬崖上此时如同一个漩涡,山谷嶙峋,漫天飞雪。她从前所见的那些漫天算什么呢?这完全——完全不是一码事。她不敢拉开眼镜,即使如此也能看到,在阴影里望出去的天穹。漫天,鹅毛,纷扬,迎凤而起,凌厉如刀。
    整个世界都是雪,它们就是雪,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没有别的比喻可以形容,雪从天穹来,膨胀了整个山谷,激荡和咆哮,在掀起旁若无人的傲慢的风暴。
    她抓紧时间看了一会儿,贪婪地将这些另类的大自然的美凝刻在脑海中,确定自己记住了,就用力推推玛利多诺多尔,示意他走。……玛利多诺多尔放开了她但突然踉跄了一下,她拼命抱住扶稳了,低头看原来是小黄绕他们转了一圈,狗绳把他们的腿捆住了。
    玛利多诺多尔:“……”他不小心把狗绳绳子放了。赶紧再扭回来,他们本来应该是要一前一后地在栈道上走,但是风太大了,雪也太大了,他看了一会儿那条栈道,做好了准备然后告诉她:“go ahead,don't stop!”
    没时间做其余的解释,他夹起小黄,把贝莉儿揽在身边,并肩紧紧地挨在一起,往山壁上贴去。贝莉儿开始楞了一下,没有跟上他的脚步,男性那股铁钳一般的力气胁迫着她前进。她反应过来,忙伸出双臂搂着他的腰——这样他们就可以减少一点并肩的长度。她把头紧紧抵在他的胸前,帽子不小心蹭太紧了掉下来——妈的我的帽子!
    帽子艰难地挺到了浮桥上,贝莉儿没敢看浮桥,这五米的高度是天堑,脚下的巨湖仿佛成了怪兽,没有从前看到的宁静了,她几乎看不清那道碧蓝的波光,脚下只有雪,遮蔽了视线的无数飞舞的雪,有风从脚下来,将他们的衣角刮起。似乎是千米之下的巨湖张开了爪牙,水晶也是危险的异世界的入口,怪兽在搜寻它的祭品。她打了个抖,他们加快了脚步,走完最后的一段路。
    到灌木丛玛利多诺多尔确认安全了才把小黄放下来,他胳膊累得够呛。养狗果然没什么好事。小黄被放在地上,它还没吓回过神来,夹着尾巴缩在玛利多诺多尔脚边,亦步亦趋跟着他走。玛利多诺多尔惦记着贝莉儿,忙上下打量她一下确定她没事。啊,帽子松了,赶紧脱下手套,帮她戴戴好。手在风里迅速更加的冰冷,碰到她的脸,贝莉儿感觉到了忙抬起手用手套捂住。
    “you cold!”她的声音尖尖细细的在风里飘了出去,几近失真。“no、no。”她拼命指着别墅,很快了,不需要在乎帽子。玛利多诺多尔当然会帮她在乎。她需要帽子,她的脸都冻青了。他有点愧疚,他之前只是太想让她高兴,又忽略了暴风雪对南方女孩的震慑和不适应,他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暗喜,心脏因这意外又或许是有意无意的诱导而跳动。他低头凑到她的耳边告诉她:“you too。”
    他喜欢这样。他并不怕风雪,这风雪于他来说还不算大。只是天使觉得大,他喜欢这样,享受她的担心和关怀,享受她的爱,和不自知的因灾难而允许的亲昵。
    在这里争论还不如赶快进房子呢。剩下的路就好走多了,再花点力气爬上别墅,好像那花的力气不是早上吃的饼干牛奶来的,而是一鼓作气来的。手杖的尖头是被特地削尖的,插入雪里好使。这样地着力很快就爬上了坡,一层车库层后是二层的一楼。
    雪坡下的橙红色的帐篷包还醒目地窝在那儿,露出招摇的身姿。贝莉儿挖出来,玛利多诺多尔负责把箱子提上去。
    行李箱的滚轮即使在雪里也好用,这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玛利多诺多尔把轮子上的雪敲了敲然后开始强拖,贝莉儿在前头帮着把积雪推开,轮子压过了雪,滞涩而坚定地擦过柜门在前进。emmm虽然到别墅底下的时候它终于卡了,这时候也不差点距离了,东西放在了雪下,用窗帘打了一个老大的结捆起来。
    他们在下面争论了一下要先把谁送上去,贝莉儿:“小黄!”小黄的毛衣不够厚,它露在外面的爪子毕竟没有手套可用——戴了手套怕它打滑摔跤,这时候狗子已经冻得呜咽了,可怜兮兮地靠着贝莉儿的腿。它是被吓怕了,出生以来还没经过这样的严寒,车库里虽然冷,也没有这样的大风呀。
    玛利多诺多尔推着她:“you go。”强行把腰上的绳子解开,抱着她往上举。
    他力气好大,贝莉儿吓得扶着他的肩膀:“okok!”在半空中挣扎着踩到绳梯的结上。这个是很好爬的,也就两米,虽然窗帘上冻了冰,开始她抓不住往下滑了两回,玛利多诺多尔在她身下拖着她的屁股,只要贝莉儿一想自己掉下去就是一屁股坐在公举脸上。
    emmm她吓得直接人就往上窜。
    等贝莉儿爬上去,然后是小黄,她已经把绳子带上去了,然后就趴在窗台上垂下来,玛利多诺多尔用那根物尽其用的绳子把小黄捆起来,吊起来送上去。贝莉儿在上面拖,小黄挣扎着蹬了两下绳结,它爬起来比他们给力多了,在被勒死前极其迅速地跳上了窗台。
    这时玛利多诺多尔已经跟着爬了一半,贝莉儿趴在窗台上急巴巴地朝他伸出手,他愣了愣,也伸出手握住,……天旋地转。她跌到地上。
    玛利多诺多尔很快地从她身上爬起来,小黄在他们周围转,甩着尾巴,一进房子它就高兴了,只要在他们身边怎么作都可以。贝莉儿的后脑勺又在隐隐作痛了,帽子是做了缓冲,她还有旧伤。她大大低估了玛利多诺多尔的重量,冲势太快,她屁股生疼。
    玛利多诺多尔把她拉起来。“are you ok?”他解下眼镜,那双绿眸露出来,双颊冻得红了,嘴唇不知为何更加地鲜艳,吐息中逸出来的白气袅袅向上升起。贝莉儿猝不及防又得到了一个拥抱。
    “thank you,莉莉!”
    他真的好爱抱抱啊。其实贝莉儿觉得要不是她自作多情小公举可能爬上来更快。她努力伸长手够到并拍了拍他的背——衣服穿得这么厚,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她也非常高兴。这就算迁徙成功啦,值得一个庆祝的抱抱!
    他们拼尽九牛二虎之力把贝莉儿的行李箱吊上来,接下来还得花点时间把这个窗口封住,不让肆虐的风雪继续破坏墙体。仅仅是过去的一天时间,别墅的走廊上已经铺上一半积雪,房间冷得如同冰窟。
    这也没什么好办法就是了,之前拆了门的那些柜子、桌椅,还可以继续发光发热,用它们一叠叠地堆高起来,堵住出口。即使这样好像还是有点缝隙,玛利多诺多尔另外想了个办法。别墅里也是有电锯的,他在工具间里翻了翻,找个房间把床劈了,两个的运出来堵住窗台,外面再堆上桌椅。
    贝莉儿看着都替他心疼,那床连拼接的痕迹都找不到,是很漂亮的一张床呢!虽然确实有效,房间迅速地暖和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度劳动的原因。
    她看着公举,公举可能从来没这么累过,羽绒服都脱下来了,湿漉漉的银发黏在耳际。因为床是那种架子床,很大,床锯得太小又没用,又不得不把房间门也扩大一番。房主这么辛苦地破坏自己的房子,她能做的只有抱着热水壶,等他喘口气给他喝一口,然后帮他一起推床。
    最后终于把一切善后措施都搞定了,他们两个也累瘫了,一起坐在地上喘气,行李箱、木屑、各种各样的杂物还有柜子,一起堆在身边。
    饥肠辘辘,早上吃的那点牛奶饼干好像直接消化完了,连下去大厅吹暖气的力气都没有,贝莉儿捂着肚子,从小包包里面摸了摸,摸出两根香肠来,噫,其实,这个,是她私藏的,玉米火腿肠。这时候还管什么私藏不私藏,大方的拆了包装纸递给玛利多诺多尔一人一根。
    就这点食物小黄还要凑上来想乞食。玛利多诺多尔瞪了它一眼,用脚把它推开,小黄只好趴在他们脚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摇尾巴,时不时渴望地抬起头来看有没有东西可以吃。贝莉儿累过头了突然喷笑出来,只好从杯子里倒出点水,朝它招招手,小黄立刻精神了,摇着尾巴过来舔水,两口舔掉了就舔手指头,是贝莉儿刚刚拿过香肠的位置。
    诶,你根本就不是饿肚子的啦,都没有饿到你,每天狗粮给你吃得饱饱的,为什么看到吃的还这么装可怜。她摸摸小黄的头,又小气不过的戳它一下。小黄被戳懵了,抬起头看她一下,发现没有什么异样,又低下头,快乐地吧唧吧唧舔。
    玛利多诺多尔终于想起了自己在大厅中的那一番布置。……他突然有些郝颜,那之后时间紧急,气球歪歪扭扭地系在栏杆上,他不知道她会不会高兴。……他当然知道她会高兴,可她那样容易高兴。吃到好吃的会高兴,收到礼物会高兴,得到感谢会高兴,看到门外的暴风雪也会高兴。没有什么不能取悦她,她如此容易满足。
    她不需要钱,也不受他的美貌吸引,她用尽自己的善良对待每一个人,这样的爱甚至让玛利多诺多尔有些嫉妒,嫉妒被她眷顾的风雪,嫉妒那条狗。……说来奇怪,玛利多诺多尔不愿意有人因为这些东西被他吸引,可当他有朝一日得到了他最璀璨的黑色的宝石,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更加吸引她。
    他只是很想让她高兴,他说不出来,让她更加地、更加更加地看见他而高兴。他回过头看着贝莉儿,她还在和狗玩耍,似乎忘记了楼下有更加温暖舒适的地方在等她。他小心地戳了戳她,等那双眼睛望过来他才比划说:“you……yellow?go down first?”
    他不好意思让她看见他的样子,在看见那个大厅的时候。他只是觉得做得还不够好,……也是希望她像昨天那张卡片那样,独自去收他的礼物。
    贝莉儿注意到他的“first”,理所当然,她真好,总是这样的体贴。她问:“first?then you?”玛利多诺多尔没听明白,不过他知道是什么意思,他笑着说:“you alone。”那双黑眼睛可爱地疑惑着,他突然又有点期待。没关系,以后总还有更好的。他倾过身去抱了抱她。
    他忍了一下,他很想亲亲她,他不知道一切的忙碌平静之后会这样渴望,可是会被吓到的吧,晚上还有舞会,气氛更好,即使只是脸颊的亲吻,他也希望有一个完美的开始。他想要她也一样……像他一样,被这样完美的爱情虏获。而他现在的样子太难看了,一身汗,一脸狼藉,又衣服破破烂烂。
    他推着她走,要她自己下去。贝莉儿想拎起行李箱,他说:“no。”她只要下去迎接他的礼物就好。礼物一层一层地拆,她只要专心地拆她的礼物。贝莉儿疑惑地看他一样,还是叮嘱他说:“careful!”招手喊着小黄:“小黄来。”小黄跟着她摇着尾巴走了。
    玛利多诺多尔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她的背影,他有点紧张。……他还是决定不去想,赶紧走到自己那冷冰冰的房间里,换好漂亮得体的衣服,作为一个有礼貌又充满热情和爱慕的主人,去隆重地接待做客的小姐。……他走进房间里,将随身包打开,翻出卫星电话。
    电话信号有些断断续续的了,有两个未接来电,他没有听到。玛利多诺多尔想了一会儿该怎么办,他想或许可以查看一下房子信号设备的状况,上次来的时候忘了,打开电脑,等待开机的同时开始脱衣服。衣服脱到一半,他突然听见滴滴的警报声。
    电脑在发出入侵警报。玛利多诺多尔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那是因为他们一直从小木屋那里来回。上次重启以后,所有的警报也都重启了。他走过去检查了一下警报数量,确实对得上。于是他将警报关掉。
    ……过了一下,玛利多诺多尔又鬼使神差地走回来,把警报提示打开。弹出来的摄像头记录如果有入侵记录就会在当天的数字上划上红线,他看到第一天是19日。
    他便又点开了视频。
    屏幕上开始播放,那不是很清晰,那是悬崖上的摄像头,悬崖上确实装有摄像头的,从他卖出小木屋的那天开始。……他想那是命运。当他看着那个橙红色的身影在栏杆边缘系上绷带,她急匆匆地跑过去。他点了快进,那个橙红色的身影用一种飞快的速度,拖着他出现在屏幕上。
    玛利多诺多尔呆呆地看了两遍,视频结束了,那正好是一个分时的尾声。他对着电脑的视频列表看了一会儿,他突然点开了15日。
    时间如此漫长,时间又如此快速,像是魔法,让他这样肆意地闯入她的人生,观看她的风景。15日,她和中介走到悬崖边,他们向摄像头指过来,他们走了。她又走过来,对马路对面招手。17日,她坐在悬崖边上,端着东西在吃,他渴望地看着,但看不见,摄像头对准的那个角度看不见她,她来来回回地走着,看那个被放下去的酒杯。她在看什么呢?19日,她背着背包冲过了悬崖,没有一点犹豫。她跨过了那道可以将她告得倾家荡产的警戒线,她把他拖了回来。
    玛利多诺多尔将那个身影放大,他希望看见她更多的样子,看见她的神情。可是他什么也看不见,摄像头能做的仅此于此了,他坐在屏幕的这头,看着屏幕那头的她,她拼命地将他拖过悬崖,放在地上,她坐在地上喘气。她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呢?他总是不相信,他却又不得不相信。她把车门推了过来……玛利多诺多尔点了快退。视频重复开始播放,她毫不犹豫地冲过那道警戒线……
    他趴在桌子上看,反反复复地看。房间好冷,他觉得他的心跳得好快。视频看一辈子也不会够,永远也不会够。
    但是电话突然响起来了。玛利多诺多尔看了一眼,有点烦,但是他得去接。……想了想,可爱的天使还在楼下,等着他去接待。屏幕上橙红色的身影暂停了,扶着车门停在那里,他站起身来,再自然而不过地亲了亲屏幕。他走过去接起电话,是管家。他说:“喂?”
    他想这就是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  从此视频成了公举的传家之宝,想莉莉的时候拿出来撸撸【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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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觉得这章写的不太对,算了大家歇歇,明天虐狗
    第30章 12月25日·下午
    贝莉儿站在客厅里震惊的打量着周围。
    这儿已经和她上次见过的大不一样了, 明明也就只有两天,48小时,2880分钟,172800秒。要是算上昨天早上玛利多诺多尔独自离开她的时间, 那就不过是四分之一天, 6小时,360分钟, 21600秒。
    客厅在贝莉儿的面前脱胎换骨。
    其实它的变化并没有那么大, 不过是加上许多圣诞装饰而已。五彩缤纷的气球,红与绿的彩带缎带蝴蝶结, 闪光的星星与铃铛。和贝莉儿离开时相比这座大厅仍是一样的美丽, 只才过两天会有什么变化?仍然是那么辉煌而典雅,而当她再次到来的时候它突然变得如此明艳, 整个厅堂这样洋溢地陷入颜色鲜艳的、欢乐的海洋。
    她扶着楼梯往下走。贝莉儿开始没反应过来房子有什么改变。她还惦记着第一次玛利多诺多尔提醒的台阶上的水迹,怕自己滑倒,低着头小心翼翼往下蹭。她还想着栏杆怎么还是这样湿漉漉的, 并不由自主地忧心这个冬天过去木头会烂掉。
    那真的很可惜,这样美丽的房子,令人赞叹的装潢。玛利多诺多尔曾介绍说这栋房子是他爷爷时期的建筑物,虽然因此无法改变水电线路,居住上有些不便,这不就是为了维持这份六十年前的风华吗?贝莉儿想了想,既然已经把窗口那边拦住了,尽量地阻止了冷气再进来, 逐渐温度会稳定干燥起来的吧?
    她没有注意大厅的光源,人总有这样的惯性,对除了自己记忆之外的改变视而不见。她记得大厅昏暗,灯的开关在楼梯上,在墙上摸了摸,不确定地打开灯。“啪嗒”,一下的明亮,水晶吊灯亮起,整个大厅灯火通明。
    贝莉儿呆在了楼梯上。
    小黄被灯吓了一下撞到贝莉儿的脚,本能地往上看。它没进过别墅,或许它进过,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地活在房子里哪个角落,因为饲养它的临时主人要暂时离开才不得不被送去车库。贝莉儿站在那里屏住呼吸一会儿,然后腿软地……扶着楼梯,它则在她身后跟着,摇摆着尾巴,探头探脑地确定那灯无害。
    它是和人类一起长大的幼犬,从不觉得有什么能伤害它。小黄试探着迈下两个爪子,肉垫猝不及防地被水滑了一跤,劈头盖脸地滚下去。
    它呜噜噜地跳起来,惊魂未定地四处看,不知是什么害它摔倒。贝莉儿的脚从它身边迈过,它就立刻没心没肺地忘记了,晃着尾巴跟她跑。跑了一会儿,它越过她。
    像是火光熊熊,满室笼罩的温暖在吸引它,幼犬飞快地沿着那一路蜿蜒的七彩的气球,奔入金与银的世界。
    ——圣诞的厅堂。
    贝莉儿做梦般地回头确认,许多被忽略的线索在现在火车般地撞进她脑中来。楼梯栏杆上的气球和彩带,抛过光的纹路上掠过障碍的手指,指尖碰到是那种独特顺滑的表面,擦过时摩擦的声响。墙上是星星,她的视野里掠过的色彩,挂画的下面坠着铃铛和缎带,它们正被她冲下去拂起的风摇晃着,对她一路夹道,列队欢迎。
    ……她突然说不出话。她第一反应是想数到底有多少气球,然后之后有无数念头迸发,拥挤得她不知道该先做哪件事。她没法数气球。她甚至说不出话来,……这么多气球都是玛利多诺多尔系上的吗?答案显而易见。
    她觉得自己的喉头发哽,当她双脚发软地走下来,在客厅中央站定,赞叹又恍惚地环视周围。她觉得自己真的在做梦,正置身于七色的海洋,四周皆是光彩。她试图将整座大厅与她第一次看见那个样子合并起来:高大的穹顶,水晶吊灯辉煌,装潢优雅、雕像古老、它们尊贵而富丽堂皇。其实深究起来并没有多大的改变。气球、彩带、铃铛、星星,仅仅只是这四种,这样格格不入的色彩,它们像精灵招摇地散布在整个空间中,为什么整座房子看起来就会完全不同?它在她眼中如此陌生,陌生而又绚丽。
    ……或许只是因为她确实只看过一次,贝莉儿捂着胸口想。她对这座别墅没有多余的印象。又或许这就是所谓惊喜的意义,那并非因美丽而震动,而是你知道有人认真在为你筹备一个圣诞舞会,你为之热泪盈眶的是那份心意。
    她站在那里发呆,越想清楚越觉得自己只想尖叫。她站在那里看着,从栏杆打量到壁炉,从壁炉打量到圣诞树。……对,这还有一棵圣诞树,和小木屋里他们亲自拖回来那棵简直不是一个品种。它巨大到她得要仰头看着了,树顶一直顶到穹顶,金星在它顶上换发光芒,辉煌得她几乎无法目视。它这样高大、昂扬、挺拔,气宇煊赫地立在壁炉边,金碧辉煌,全身上下都披挂满了彩灯和金线。
    老实说贝莉儿对西方的圣诞节没多少实感,在大种花那就是街上拥挤的人群和商场中浓烈的购物气氛。广场上当然会有树,还有礼物,那当然和这里的节日完全不同。她正站在这里,窗外有风雪,空气中仿佛有歌声,她站在吊着青叶铃铛的壁炉前,眼前是被她仰望着的,信仰与童话一般,恢弘的苍树。
    大厅中的隐藏惊喜不止有圣诞树而已。贝莉儿慢慢的走到竖琴身边,琴的立柱甚至也扎上了圣诞丝带与玫瑰。她摸摸玫瑰,花过了一天有些蔫,仍是娇艳欲滴的美,她抚摸它柔软的萼,艳红的花苞绽放着,艳红如丝绒。
    而她屏着呼吸望向窗前那架三角钢琴。卧槽钢琴。贝莉儿有点转不动脑子,以为自己在做梦。不可能,这儿哪里有钢琴,上次来时明明没有。她走过去时被绊了一下,低头看了眼,柔软的长毛地毯已经到了台阶隔断尽头……对,在这里要脱鞋,否则地毯会弄脏。
    她脱掉靴子把它远远扔出去,“啪”,空旷的回响。袜子和脚踝陷入云中,软毛拂过她的皮肤,贝莉儿走向钢琴。深色的天鹅绒窗帘在它身后落下,钢琴站在那里,光泽而温柔,温柔而静谧,它对她鞠躬问好,以沉默悠扬的歌。
    她走到琴边,扶住琴时她真的腿软了,手指不小心敲在琴键上。“咚”低沉到仿佛震动了心脏的声音,在回响。
    然后她就看见那个琴盖,灰尘笨拙的痕迹,顺着纹路拖出一条歪歪扭扭的线,这痕迹实在熟悉,是在哪里看见呢?……贝莉儿想了想。好像和小木屋地板上那拖拖拉拉的碎叶枝条简直如出一辙。
    ……噗哈哈哈。她在眼泪中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