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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
    贺丞沉默了半晌,埋头呼吸着他身上混合着淡淡烟草味的沐浴液香味,用低的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喜欢你,不,我爱你。但是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知道,我有多在乎你。我像个疯子一样渴望你,所以请你一定不要离开我,如果你离开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其实我很羡慕那些被你抓起来的人,你给他们带上手铐,给他们一个宿命和结局。我也想被你用手铐牢牢锁住,变成你的影子,跟随你找到自己的宿命。你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无论你为我指引的结局是悲还是喜,是生还是死,我全都听你的。只要你把我带在身边,别离开我。”
    在情场中楚行云虽然不算是个中老手,也绝不算青涩,但是每次贺丞向他告白,吐露真情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心颤。以至于丢了分寸和风度,完全不知该如何回应。
    所以他没说话,只是温柔的揉了揉贺丞的后颈。
    贺丞又说:“你和我在一起不需要有任何压力,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只要你高兴,你想做什么事我都支持你,你不想做的事,我也不会逼你。就算你不想跟我上床,我也不会强迫你。”
    楚行云眼角一抽,抿着唇角沉默了片刻,然后嘀笑皆非道:“怎么又——扯到这事儿上了。”
    说着把他圈住自己腰的双手掰开,翻身从他身上下来,抖开被子躺了进去:“睡觉,你关灯。”
    关了灯后,房间里很暗,只有从落地窗窗帘缝隙间渗进来的丝丝月光洒在地板上,驱散了室内一层很淡的黑暗。
    虽然贺丞没动静,但是楚行云知道他没睡着,于是问道:“在想什么?”
    贺丞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什么。”
    楚行云向枕边扭头看了过去,只能看到他隐约可现的侧脸轮廓,说:“过来。”
    贺丞也扭头看他,没动作。
    楚行云低低笑了一声,埋在胸膛里的笑声低沉且酥软,又催了他一句:“过来啊,给你喂药。”
    即使光线很暗,他也能看到贺丞的眼睛霎时便亮了,随后一道人影朝他压了过来,嘴唇被熟悉的触感和温度包裹。
    他们在黑暗中抱着亲了两回,楚行云想趁机占他便宜,于是用力的把他的舌头往外一顶,和他拉开一段距离,捏着他的下巴,说:“叫哥。”
    贺丞被他捏着下巴,不得已停下,但他很有骨气,沉声道:“不叫。”
    楚行云在他下巴上轻佻的勾了一下,笑:“听话,给你好处。”
    “什么好处?”
    “亲你一下。”
    贺丞很不屑的撇了撇唇角,再次向下压近:“这种事我可以自己做。”
    楚行云微微偏开头,扶住他的肩膀,笑的很是耐人寻味:“真不叫?”
    贺丞到底是怵他,见他坚持,也就遂他心愿,在心里酝酿了大半晌,才极轻的叫了一声:“哥。”
    楚行云一听,打心眼里感到高兴,比得了儿子被叫爹还高兴,把他的后脑勺往下一压,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说:“哥赏你的。”说完在他肩上用力推了一把:“睡觉。”
    岂料贺丞压在他身上不可撼动,像个讨糖吃的孩子一样,唇角攒着笑,拖长尾音黏糊糊的又叫了一声:“哥——”
    楚行云:……
    他觉得他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而且坑很深,看来今天晚上是跳不到底儿了。
    第80章 一级谋杀【4】
    八月十七,农历七月七。华夏传统的‘情节人’——七夕节。
    是有情人互诉情肠,坦露心迹的好日子。银江市一扫往日遮空的阴霾,显露出入秋以来第一个碧紫蓝天。寥寥几只北迁的南燕在城市上空盘旋飞过,羽翅划散天边几片零落的白云,勾破纯净的天幕。挂在珍珠塔腰线的西沉的残阳把半边天染的像血一样红,为这天热情甜蜜的氛围助了一把火,玫瑰花和巧克力的香味在每一条人流湍急的街道上低吟拂吻。
    往年的这种节日,无论是西方的情人节还是中方的情人节,乔师师都是全局上下瞩目的焦点。她长得好,身材辣,性格外在奔放,勾勾手指挑挑眉毛就能招来一身的桃花。今年也不例外,她的那些从市局门口排到路口街角卖煎饼大爷铺前的追求者们一个接一个的把玫瑰花和礼物送到了市局办公楼下。
    女人的虚荣心这时候跑出来作祟了,尽管她对这帮男人没一个中意的,但在今天不会拒绝他们的殷勤。于是她打开二楼一扇窗户,对楼下喊:“花留下,你可以走了。”
    几个难缠的跟她周旋:“小乔,我还有话跟你说。”
    乔师师道:“再磨叽,花也拿走!”
    乔师师对付男人很有一套,对谁都是冷山美人高岭之花的派头,然而男人大多都是贱的,偏偏吃她这套。(没其他意思,男读者勿怪)
    越是遭受美人冷遇,他们越是死心塌地俯首帖耳。
    傅亦的办公室是观景的绝佳地点,于是乔师师领着几个女警挤在副队长办公室窗口前,对楼下来来去去的追求者们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傅亦被她们吵得办不了工,于是从抽屉里摸出一副落了一层灰的耳机,把纸巾搓成一个尖尖的小头在耳机孔里细细的擦灰。刚擦完一只耳机,就听到有人敲他办公室门。
    在得到允许后,杨开泰推开门,从门缝里挤了一个脑袋进来。
    乔师师耳朵尖,听到有人推门,回头一看是杨开泰,就故作风尘的冲他招手:“三羊过来,帮干妈挑男人。”
    杨开泰瞄她一眼,没接话,看向坐在皮椅上正低着头专心擦耳机的傅亦。
    傅亦迟迟没听他出声,就抬头看他:“有事?”
    “嗯。”
    傅亦见他一脸慎重严肃,也摆正了态度,把耳机又放回抽屉里,双手往办工桌上一放,示意他进来说话。
    但是杨开泰却没进去,揪着眉毛陪着笑,略显小心道:“你,你能能出来一下吗?”
    于是傅亦把他带到较为安静的茶水间,又把门关上,回身问道:“怎么了?”
    杨开泰皮肤细白,浓眉大眼,还长了一张不显年龄的娃娃脸,他今年二十三,但是就他面相来说,说他今年十七还未成年也很合适,当初覃骁追他的时候就很直白的坦言,喜欢他身上来之不易挥之不去的少年气。
    此时,少年背着双手,低低的垂着头,一副纠结,胆怯,又心虚的模样。还不停的咬着下唇,貌似在做什么激烈的心理斗争。
    傅亦比他要高,从他的角度看下去,正好可以看到杨开泰紧皱的眉毛,憋红的脸,和不停抿动的嘴唇。他几乎快把自己的下唇咬出血。
    傅亦眉心猛地一紧,忽然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拇指轻快又迅速的擦过他的唇角,低声道:“别咬了。”
    杨开泰愣住了,仰头迎着他的视线,眼睛里却空白一片,直到看到傅亦扭开门把转身欲走的时候才连忙说:“等等等等一下。”
    他把藏在身后的一只盒子递到傅亦面前,还是没好意思看他的脸,支支吾吾道:“你的那只雷蒙威,不是在追孙世斌的时候坏了么?这个是,是我送,不不,赔你的。”
    傅亦没打开就知道里面是一只手表,孙世斌埋伏在自己小区外被他们发现,挣扎逃走的时候不慎扯碎了他的表,他已经忘了。要不是今天杨开泰把一只新表送到他面前,他应该再也没有机会想起来。
    来自本能的下意识反应,他想谢绝婉拒。无论杨开泰出于何种心态送他这只表,他都不能收,但是杨开泰忽然走上前把盒子塞进他手里,让他把已经挤到喉咙里的一句‘不用了,谢谢。’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手表送出去,杨开泰心里就轻松了,看着他十根手指都空荡荡的双手,瞪大眼睛疑惑道:“你的戒指呢?”
    傅亦以为他问的是婚戒,左手伸到裤子口袋捏住一枚指环,道:“今天没戴。”
    说完,举起握在右手掌心的盒子,微微蹙着眉毛想说些什么的样子,最后无奈似的低低一笑,道:“谢谢。”
    杨开泰对他傻笑:“不客气,你,你喜欢就行。”
    傅亦点点头,然后打开了没有包装纸的礼物盒子。见盒子里躺了一只淌着古朴厚重的贵重金属光泽的皮带腕表。即使他对名品手表了解不深,也可以一眼看出这只表的表盘工艺出于纯手工,没有几百年历史的手艺传承打磨不出这样的精品。
    杨开泰以为他看出手表摆放凌乱,连忙解释道:“楚队刚才打开过,他以为是别人送我的礼物,非要打开看,我拦不住他。”
    傅亦本想劝他花钱要仔细,这样大手大脚的以后日子怎么过,又一想他的家境殷实卓越,或许这笔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这句话说出口反倒会把对方纯洁的心意物质化,杨开泰送他这只手表,大概根本没考虑它的市场流通价值,只考虑这只手表是否适合他。
    然而此时此刻除了谢意,他什么都不能表示,只好说了句:“看就看吧,没关系。”随后对他一笑:“下班请你——吃冰激凌。”
    杨开泰两只黑白分明清亮通透的大眼睛一瞬间迸射星光,像是璀璨的银河中被投入一块石子,泛开一圈圈点到为止的光晕。他极力克制着面部表情,揉着鼻子连连点头,说:“唔,好,好啊。”
    傅亦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一下,指尖若有似无的划过他的脖子,然后拉开茶水间的门,道:“出去吧。”
    在转过身的一瞬间,杨开泰看不到的地方,他唇角积攒的笑容急速跌宕,很快消失殆尽。攒在手里的木盒尖锐的棱角硌的他掌心被刺穿般的疼痛。
    杨开泰一时高兴,忘乎所以,傻乎乎的跟在他身后没了方向,傅亦前脚走进办公室他后脚就想跟进去,还好乔师师从傅亦办公室冲出来,抓住他的肩膀一脸八卦的问:“你哪个相好的给你送花来了?”
    杨开泰:“啊?”
    经她这这么一说,他才发现揣在口袋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接通后对方说是花店的,此时正在一楼大堂等着。
    他被乔师师架着下到一楼,只见偶有警员来往的大堂正中间站着一位身穿某花卉店服装的小哥。
    小哥怀里抱着九十九朵玫瑰,庞大的玫瑰花束把小哥的上半身几乎遮挡的严严实实,压得他几乎直不起腰。
    杨开泰一看,脸色一苦,站在台阶上顿时很不想下去。
    乔师师激动的扯着他胳膊拼命把他往下拽:“快呀,人都快抱不动了。”
    小哥的确快抱不动了,还好此时又从门口进来一个人,好心的帮他托出严重倾斜的玫瑰花。
    来人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干净修身的蓝衬衫,休闲裤,身材挺拔长相明俊。帮送花小哥分摊了一半的重量,毫不在意自己名贵的衬衫被玫瑰花粉染满了领口。
    “周世阳?”
    杨开泰走到他们面前,脸皱成了一团抹布,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看了一眼沉重且庞大的玫瑰花束。转过头,嘴里发苦的问他:“你送哒?”
    周世阳忙道:“不不不,不是我,我是来找你——”
    杨开泰伸手把围在花瓣里的卡片拿走,翻开扫了一眼,脸色更不好看了,压了压手说:“你们把花放下吧,也不嫌沉。”
    乔师师眼疾手快的把卡片从他手里抢走,没看到署名,只在一行肉麻的情话里找到一个类似名字的词语。
    “三宝儿?诶?三羊?这叫的是你?你不是叫三羊吗?”
    杨开泰把卡片夺回去,胡乱塞到裤子口袋,老不情愿的解释道:“我在家排行老三。”
    说完直眉楞眼的盯着周世阳,露出一张被娇惯的小少爷杀熟不杀生的嘴脸:“你找我干嘛呀?”
    周世阳套出手帕细致的擦掉沾到领口的花粉,礼貌性的对乔师师点了点头,脸上挂着十分适宜,让所有人看了都舒服的笑容:“我有事,很重要的事,找个安静的地方说——”
    “覃骁很烦呐!”
    杨开泰忽然嚷了一声,然后孩子气的踢了一脚往搁在地上的花,气呼呼道:“一会儿你把它带走,我不要!”
    他只顾踢花泄愤,没留意周世阳听到‘覃骁’的名字时,眼神陡然变暗,脸上的笑容也变得不自然。
    “嚯!”
    楚行云大步流星的从二楼下来,右手卷着一叠文件,随着迈动的步伐有节奏的一下下的敲击左手掌心,眼睛盯着地上的九十九朵玫瑰:“这么大束花冲谁来的?”
    乔师师举手:“我我我!冲我来的!”
    楚行云瞧她一眼,又见杨开泰对面站着个养眼的帅哥,以为是乔师师新交的男朋友,于是热情的跟周世阳握手,像个嫁女儿的老岳父一样盘根问底道:“贵姓?在哪里高就?”
    周世阳揉了揉后脑勺,有些尴尬的笑着。
    不得不说,周世阳的面相和气场比乔师师交往的历届男朋友都要让他顺眼。于是他暗里抛给乔师师一个眼色,眼睛在说:小妞儿可以啊,挑男人的眼光见长。
    杨开泰赶在他的误会加深之前解释道:“队长,他叫周世阳,我朋友,来找我的。”
    说着看向周世阳:“诶?你什么事儿?”
    周世阳把手从楚行云掌心里抽出来,脸色比初到时低沉了许多,余光瞟了一眼楚行云,像是有所顾忌般,道:“改天吧,改天我到你家找你。”
    周世阳走的没影了,楚行云才想起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于是搂住杨开泰的肩膀,用手里的文件点了点他消失的方向,问道:“他是不是华丰集团老板的弟弟?”
    “是啊,他是周渠良的弟弟,周世阳。”
    周渠良他比较熟,本市有名的企业家。周渠良和贺丞不一个路子,贺丞属于天之骄子,祖宗打下的江山留下的财富。这位周渠良先生是从一穷二白吃糠咽菜的民营个体户一步步从低层阶级走到权贵阶级,创立华丰金融到现在,旗下拥有投资,资管,保险等公司。还在全国各地开影城,开连锁餐厅,虽然上市的晚,但是就经济实体而言,是银江市乃至全国,名列前茅的企业集团。
    曾在几次政府表彰性的财富大会上,楚行云见过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周老板两次。彼此都给双方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周渠良在他印象中谦逊,低调,彬彬有礼且浑身风度,和站在和他同等位置上的企业家相比,像人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