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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节
    “得,他又拿啥古医书给你交换,能不能给我也瞅一眼……你们车坐不下吧!我找个人加辆车,送你们回去……”
    等两人讨论好,甜妹儿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身上盖着大棉袄,被无聊医学知识催眠睡着啦,错过很多关于师父的消息。
    从县医院出来,一行人则去县城东边的县办事处。
    县办事处是建国前的旧衙门改造而成。
    原来大堂、二堂,改成前大厅,后大厅两部分。前面是会议室,后面也是几间白墙黑瓦平房,作为会客室、接待室、办公室,办事处公共食堂等等。
    没有电话,没有暖壶,公共食堂全凭票买饭,除去病号饭是一碗细白面,其他也都是红薯、杂粮、米饭、粉条等等。
    办事处最贵的是公用脚踏车与一个小闹钟。
    里面的人大多数都是全新全意为群众服务,只想着帮忙解决问题。
    一行人从大厅进去,各种各样吵闹的声音不绝于耳,谁家彩礼少啦、谁家孩子捣蛋、谁家吃不起饭……甚至娶不起媳妇儿,也在这里哭泣,找公道。
    办事员们忙得团团转,能解决帮忙解决,不能解决的好声劝慰,大部分家事也只能劝说。他们像是一个听人抱怨的垃圾桶,看得叶家人惊叹连连。
    这办事员真好脾气,处理问题,还没叶二婶干脆直接呢!
    在办事处,白老爷子的朋友是他曾经救过的人,关系虽没祝院长那么铁,但这么些年来,人家一直感恩戴德。
    一听要办户口迁移,他听完文景深的具体情况后,不影响、不破坏规矩,十分钟基本办好,就差张队长一方的接纳。
    “……今天太麻烦你啦!”
    “谢什么,昨日白大夫你们来,我都没有好好做东,今天委屈你们吃食堂。要是白大夫你们不吃,这户口的事儿……”
    而且在他的强势挽留下,叶家人沾白老爷子的光,花办事员的粮票,第一次在铁饭碗的公共食堂吃饭。
    他们吃得是满满一大碗炖白菜加猪肉的粉条,用的是大骨头汤,可以加麻辣,吸溜吸溜,香味浓郁,鲜滑烫暖,这可是食堂里最贵的一种饭菜。
    量特别足!
    甜妹儿:……只比妈妈差一点点。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在红色时期前,除去对地主以及封建迷信打击,很多干部的热心是我们难以想象的。
    曾经听说那时候有人带着一溜达饿得不行孩子,去哭泣啥的……
    红色时期,主要是事情更多更严格,稍微不注意就……然后就流行几不,其中有一个就是“不帮”。
    嗯嗯嗯,叶子啥都没说过。
    **
    小时候去医院,最怕打针。
    经常被几个人按着,才能扎屁股,捂脸……一不留神,满医院跑……我妈满医院追。
    而且吃药一定要有糖或者橘子,不然不吃。
    最讨厌吃黄连,那种一放嘴里,来不及咽下,就苦得……
    中药不好喝,需要里面放红枣。
    **
    第135章 县学与姥爷
    即将去岳父家, 与儿女们的期待不同, 叶爸爸除去期待, 还特别紧张。
    麻布麻线麻绳、桐油桐子、山鼠麻雀腌鱼、山柿子野葡萄干红枣、野果酱等等, 全都被他在三弟的背篓里翻来覆去折腾好几遍。最后还是白老爷子看不下去, 拿起房间的扫帚,强势攆他们出门。
    “那么多吃食, 你们去拜访财神爷也都够了, 在招待所显摆啥子!”
    “白老爷子, 你瞧瞧我衣服咋样, 头发乱不乱……”
    “跟个天仙似的!”
    甜妹儿垂下睫毛,并不想搭话,她左边的麻花辫松松软软,蓬松得差不多快散架。大人们总是爱揉头或扯辫子。
    叶三叔与叶安诚捂嘴偷乐,难得看到厚脸皮大哥(爸爸),如此窘迫的模样。不过, 很快他们就后悔这个想法。
    午后难得秋阳,一路朝南,叶爸爸都扯着拖着两人, 不停地问“衣服咋样”,“鞋子上泥灰多不”, “头发是不是有点油”……在某些方面,他的脸皮果然厚如城墙,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甜妹儿闭着眼睛,动着眼皮子——使出装睡杀手锏。原来爸爸是这样子的, 平常真的看错人哩!
    “大哥,你背篓里装的啥子?咋要我来背礼物?”叶三叔赶紧转移话题,把眼光瞄向被哪部遮得严严实实的背篓。
    昨天半夜三更,叶爸爸偷偷摸摸,用各种麻布把箩筐里的东西,转移背篓放好。然后在把背篓忘大通铺底下一塞。
    对外说一句,“这是媳妇儿给她爸她哥私下备的年礼。”旁人哪怕在心痒痒,也只能停下追问。
    叶爸爸眉毛一顿,“你嫂子备的东西,有啥好瞅的。倒是我这裤子,是不是有点太长,要不要往上面卷卷。”
    沿着主要街道走,在县城南面,有一溜烟儿的国营工厂,诸如肥皂厂、国营被服厂、面油加工厂、水湾机械厂等,厂房都是砖瓦平房加土屋草房,外面用泥土墙围成一个圈。
    工人们虽一年到头都在上班,忙不忙却要看工厂。且有的厂可以用一句话形容:厂子停停干干,半年生产半年闲。
    还有一些如老爷子理发店、王□□子木工房、刘老三铁匠窝等无证经营的小手工作坊店,看得叶家大老爷们既新奇又有趣。
    “三叔,文老师,拐角处就是学校!”
    “初小!高小!初中!”
    国营工厂工人多,除去吃饭医疗福利,房屋土地划分也令人羡慕得很,多数厂里工人都在这里成家立业,工人子弟多,孩子多,需求多,这学校也就建立起来。
    一靠近,还能听到学生们激情昂扬的读书声,朗朗晴空,稚嫩声音中充满朝气与希望,甜妹儿连忙伸脖子,往学校那边看去。
    县城南面的学校分为初中班、初小、高小,四年级毕业叫初小毕业,六年级毕业则是高小毕业。
    这年代的高小毕业生,非常不容易,他们已经可以去当一个乡村教师。更不要谈初中生,或文景深类的高中生,真的就是文曲星。
    要不是涉及地主成分等特别敏感方面的问题,他要来县城当老师也不是不可能,县城的老师与医生一样吃香。
    “只看得到墙壁屋顶,啥都瞧不见。我们能进入瞅一眼不?”甜妹儿对这破破旧旧的学校,还是挺好奇的。
    叶爸爸仍旧扯着三弟唠叨,无意中忽略儿女的坑爹步伐。还有十多分钟的路,你们还要浪费去县学转转?
    “嘿嘿嘿,瞧大哥的。”叶安诚昂首挺胸,走到墙角处看门大爷哪里,笑道,“李大爷,你好,我是王溢梅与王溢望的表哥,咱们能不能进去瞅瞅。”
    李大爷手操在棉衣里,眯着眼睛打量他一会儿,似乎有点儿眼熟,咧着一排整齐大黄牙笑道:
    “我记性一向挺好,你几个月前来过,确实是他俩的表哥,进去瞅瞅吧,啥时候也能来县学读书,以后好光宗耀祖。”
    回过神来的叶爸爸,背着大背篓,抱着小闺女,领着弟弟与儿子,走进神圣的县学,转悠转悠一圈。
    一进去,入耳的是学生们的读书声,还能闻到墨水香味儿,这个时候的考卷都是老师们纯手写的。
    县学也是由旧龙王庙改造而成。
    一排排高高的黑瓦组成教室与办公室,后面还有草屋宿舍,专门给村镇的山娃娃们提供歇息地儿。
    不过这个年代,村里娃要读书,首先得聪明勤奋,其次家庭条件好,从小到大供得起学生娃,至少也得富农以上。
    “篮球场!”
    甜妹儿心里默念,这倒是有一股特别熟悉的味道。
    县学有一个大平坝操场,平平整整的泥土地,上面竟有篮球架子,很简陋,仅用两根木柱钉上平板带一个铁圈。
    叮铛哐铛——
    铁锤敲铃的清亮响声。
    四十五分钟下课,很多学生都在教室里歇息,也有调皮的男孩子们跑出教室,到操场蹦跳玩耍。
    “安诚表哥,你咋来啦!”
    一个脸圆嘟嘟、大眼睛,翘鼻梁的小个子男孩,满脸惊喜,一边大喊,一边蹬蹬蹬往学门口跑来。
    这是王大舅最小的儿子。
    王大舅总共有三个儿女。
    大儿子王溢希去市里读高中,二女儿王溢梅与三儿子王溢望,都在水湾县学读初小。再过两年,王二舅家迟来的两个胖墩,也够年龄上学啦。
    有同学也将王溢梅叫出来。
    两姐弟还真像,姐姐的个高一点、五官更柔和一些、下巴稍微尖一点,用红头绳扎着一马尾辫儿。
    叶爸爸脸上堆积笑容,亲切问候侄子侄女,赶紧把背篓里掏出俩山柿子,一人分得一个,还抓一小把葡萄干给他们。
    这可是难得的水果零嘴,多数家里都舍不得花钱花票买来吃的。
    当吃的塞到俩姐弟手里,他们得到同学们羡慕不已的目光时,神气得很,心里也开始喜欢这个村里来的大姑父。
    王溢梅蹦哒两下,摸一摸甜妹儿的头,开开心心道:“等放学后,表姐带你玩过家家,咱们甜妹儿当新娘子。”
    甜妹儿:……过家家这种游戏,本大姐大一点都不喜欢。
    王家离县学很近,在这里,约有几十户人家散落,东家的堂屋顶着西家的厨房,南边的烟囱靠着北院的洗澡房。
    山区的县城不大,没有高楼,有时空间还蛮挤,种花家的县城房在五六十年代,就有那么一点子,二十世纪城市里拥挤的味道。
    总之,工厂给你批一块空地,你就可以在这里圈一间屋子。再批一块地,再建屋子。部分房子里根本没有院子,渐渐的,就形成一两条弯弯曲曲小巷子。
    王姥爷的住房在巷子口,三间房子带一高墙小院。
    布局是此时最流行的,中间客厅,后半间厨房,东面卧室,西面隔开,现作两间客房,很想后面的套间。小院子里有三分地面积,被王姥爷种上一些葱姜蒜青菜等,还盖一间茅房小草屋。
    至于王大舅王二舅的住房,修得晚一些,在巷子中间,面积没有巷口大,没有院子。约六、七间新盖屋子,中间打通一个小门,连接起来长长的。
    要是以后表哥表弟们结婚,还可以沿着巷子使劲儿找空地,一直修下去。王家也会越修越长,亲戚都在一条巷子里。
    姥爷与大舅二舅屋子中间,不知隔多少间别人家的房子,看得甜妹儿目瞪口呆,原来县城巷子都是这么修来的!
    第一次来县城的叶三叔,听到修厕所都要向上头打报告,心里顿时觉得还是叶家屋子好,自由自在很多。
    姥爷平日里都住巷子口,只有逢年过节,去时俩舅舅屋子里,轮流住上一阵子。这么一来,减少很多不必要家庭矛盾,王家相处一直挺和谐的。
    至于吃饭,王家两口子基本都吃工厂食堂。
    只有姥爷领着孙子孙女,在巷子口大屋子单独来火,菜粮食都是两家共同分担买的。
    此刻,头发全白、褶皱脸、门牙掉一颗的王姥爷,坐在光秃秃的小树苗旁晒太阳,看俩四、六岁胖墩在院子里蹦哒来蹦哒去,时不时出声嘱咐一句。
    “翔小子,仔细点,别戳到你弟弟!”
    “知道啦!滨娃子,看你四哥的飞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