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溪愿意在这个家宴请朋友,说明她已经潜移默化地接受了她作为女主人的事实。
沈绪放心里高兴,挽起袖子在水池洗手,身着衬衫西裤,却主动朝家庭煮夫靠近。
封溪片好了猪肝,放进碗里想去洗洗,沈绪放身材高大,拦在水池边,她皱了皱眉赶客,“别在这碍我事。”
“我帮你洗。”沈绪放抻了抻肩膀,有意拦住她,劈手就要去夺碗。
封溪转身躲开,用胳膊肘顶他的胸膛,推脱道,“你先去换衣服。”
她径自端着碗走到水池边,半弯着腰冲水,一边冲嘴里一边念叨,“这上面的血水溅到你的白衬衫上就不好洗了,而且我都说了,今晚是我做饭给你们两个吃,不用你帮忙。”
沈绪放被挤出了家务区,无奈地立在一旁,心头却并无懊恼。
灶上的砂锅里还在煲着鱼汤,氤氲的蒸汽裹挟着鲜美的香味,鼻尖是温暖的烟火气,眼前是封溪纤瘦的背影,嘴里唠唠叨叨着衣服不好洗,手上还忙活不停。
沈绪放一时有些怔忪,脑海中好像有根弦绷了很久,突然放松了下来。
他蓦然想到一句话,我不要天上的星星,我只要尘世的幸福。
原地扯了扯嘴角,他耸耸肩,准备听指挥去换衣服。
刚转身,还没走上楼梯,一阵油锅的滋啦声就响起来,封溪的惊呼也同时出声。
快步走回去,张婶已经抓着封溪的手在水龙头下面冲了。
猪肝需要爆炒去腥,放大量的油烧至过热才能下锅,封溪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刚洗完的猪肝就倒了进去,水分越多,反应越大,油溅到她手背上,钻心的痛。
沈绪放看一眼就明白了,走到水池边吩咐张婶去拿烫伤膏,看封溪想抬手,一把又把她的手按回了凉水下面,“继续冲。”
“没事了。”封溪皱着眉头,感觉那锅猪肝要被她糟蹋了,“锅快糊了。”
沈绪放没理她,也没回头看,“手烫坏了,还怎么打游戏?”
封溪无语,这语气,当她三岁小孩吗?
“烫不坏的。”封溪强行把手抽了出来,看一眼,只有淡淡的红痕,怼到他面前,“看啊,我都说了没事了。”
乔一心和张婶都过来了,拿着烫伤膏,表情焦虑,封溪看得闹心,挥挥手,“算了算了,我先把火关了。”
到了客厅,她老老实实地伸出手,让乔一心为她涂药膏。
乔一心叹了口气,抽出棉签,刚想数落她两句,想起什么,把东西递给了旁边的沈绪放,语气十分想当然,“你来,我对这药膏过敏。”
“药膏有什么可过敏的?”封溪抬头看她,还没来得及问清楚,乔一心就起身坐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继续捧着薯片看电视剧了。
沈绪放接过药膏和棉签以后,顺其自然地在她面前坐下,用棉签蘸取,小心翼翼地涂上封溪手上那一小块红斑,因为不敢触碰,所以涂了半天也没涂匀,依旧是满满的一坨。
“疼不疼?”他抬眼看封溪,眼神中颇有几分责怪,连热油不能碰水这个常识都不知道的人,还有胆子把别人都赶出厨房,说什么“我自己来”?
“不疼啊。”封溪大大方方地回望他,还惦记着自己的锅,扭过头朝厨房大喊,“张婶你看着鱼汤的火候就行了,剩下的别动啊,我擦好了回去继续弄。”
乔一心薯片咬得咯吱脆,揶揄地打量一眼,含糊不清地说,“可别了吧,回头别把房子给炸了,还殃及到我家。”
“看你的电视剧去!”封溪翻了她一个白眼,一转头,看见沈绪放握着她的手,还在用棉签反复涂抹着那坨药膏。
她心里有些着急,一着急就不讲究,猛然伸出另一只手,眼疾手快,干净利落,用食指的指腹按在那坨白色的膏体上,胡乱转了两圈——
“涂匀了。”她咧开嘴,笑着说。
沈绪放表情僵了两秒,眼神中划过一丝无奈,一丝懊恼,还有一丝羞愤,他松开手,把棉签丢进垃圾桶,轻哼一声,然后就起身上楼了。
乔一心捂着嘴笑,“你这种皮糙肉厚的女人,真是让男人不好办啊。”
“你才皮糙肉厚。”封溪是真的觉得没什么大碍,还准备往厨房去,一转身就看到孙奇急急忙忙地进来,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孙奇满脸急色,“郭老夫人刚刚突发疾病,被送到医院急救了,通知沈总赶快去一趟。”
“郭老夫人是谁啊?”封溪没听说过,还以为是沈绪放的什么客户。
“是沈总的外婆,年纪挺大了。”孙奇眉头拧紧,“所以才紧急。”
他说完就上楼,直奔沈绪放的房间去了。
封溪原地愣了几秒,终于消化了这个消息,转过身看向乔一心,“今天不行,不能陪你吃饭了,明天吧。”
乔一心脸色微微凝重,欲言又止,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就看到封溪跟在孙奇后面,“噔噔噔”跑上楼,回自己房间换衣服了。
沈绪放的外婆发生意外,封溪也着急得很,脱下围裙和家居服,随手从衣柜里扯了一身衣服出来,穿牛仔裤的时候手稍微用了点儿力气,手背的烫伤一阵抽搐的疼,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穿好了衣服,打开门下楼,一边跑一边嘱咐张婶,剩下的菜不做了,让她收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