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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节
    而西府小一房内一处小院里,珠儿对自家主母的行迹更是一无所知,更无心去探究留意,此刻正全心奉承着被主母厌恶的夫主杜振益,渐渐保养起来的纤手托着茶盏盈盈奉上,语气里的惊讶和好奇恰到好处,“竟都叫您说中了,那曲大家果然和四爷无关系,不过是去接风宴帮花娘伴奏弹琴,就被余指挥使收进了屋里,还托了谨郡王的福,把贱籍都给消了?”
    她话里话外将杜振益捧得极舒服,接过茶盏不喝,反而去捉那奉茶的先手,包在手里又揉又捏,“可不就是托了谨郡王的福气?也是咱们杜府的福气,可巧余指挥使突然冒了头,没叫那吴五娘又是泪又是愁的,说出什么对曾祖母、祖母不利的话来。”
    他倒不知吴五娘其实是他的庶出姑姑,只还当吴五娘是吴家远房侄女,一时庆幸这般做作的女人没嫁成东府,一时又有些可惜吴五娘成了谨郡王的爱妾,偏和杜府早早就断了关系。
    他且不知吴五娘当初走时,还和大吴氏闹过一场,把大吴氏气的“病倒”,还把杜晨芭给“吓”晕了。
    珠儿那时虽还在和江玉一道禁足,但大吴氏动静闹得太大,却是事先听过点风声,等重新解禁方便走动后,倒是仔细探问过西府的事,事后便也就着零星消息,将当初那场大闹拼凑出了全貌。
    她心中转着以前听来的消息,嘴里半点不提及此事,只越发惊讶道,“您这话,又是怎么说的?怎么还扯上了老太太和二夫人?”
    这其中,是否有什么,是她能加以利用的呢?
    第176章 隐忍而动
    珠儿眼神微闪,杜振益只从其中看到了珠儿对他的崇敬和小意,心下的得意就露在脸上,握着珠儿的手往身边一带,二人肩碰着肩头挨着头,说起私房话来,“倒是委屈你成天窝在这小院子里,连个走动的地方也没有。难怪你还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刚才往祖母那里晨定时,祖母的话风昨晚就漏出来了,就连六妹和八妹都已经知道,那吴五娘如今……可是个嘴巴厉害的主儿。”
    却是大吴氏昨晚提前离开奉圣阁,顶着个泛红的巴掌印哪里遮掩得过去,那火辣辣的刺得大吴氏也没想过要遮掩,一回自家大院就开始砸东西骂丫鬟,话里话外不说把吴五娘的狠话交待清楚,倒也将吴五娘的嚣张、厉害还原了十成十,野种、贱人的轮番着骂了半夜。
    到得今早各处晚辈来问安,一瞧见杜仁安稳喝茶说话的样子越发起了气性,把吴五娘如今的“飞黄腾达”全算在了杜仁头上,又是一阵指桑骂槐,要不是估计这杜晨柳、杜晨芭也在,指不定能骂得多难听。
    这番动静传不到小一房妾室通房的耳朵里,现在叫珠儿刻意引导,杜振益背后说道起最疼他的祖母来,半点没有避讳珠儿。
    珠儿眼珠子乱转,当真是惊讶得直捂嘴,只那惊讶还掺杂着杜振益不懂的赞叹,“没想到吴五娘竟然还有这样一番造化?竟能得谨郡王这般宠爱?这可真是……太出乎意料了。”
    所谓宁做高门妾不做寒门妻,杜府虽不算寒门陆念稚亦是个有功名的,但珠儿见识实在有限,倒有些艳羡吴五娘的“一步登天”,至于吴五娘对杜府的恨意,她其实不甚在意,还巴不得吴五娘真个能出手,把大吴氏那老虔婆收拾一番才好。
    面上却流露出恰当的担忧来,有些紧张的问道,“我只听说当初吴五娘没能做成东府的亲事,是因着老太太没瞧中她,吴家也不耐烦再养着个没有用处的远房侄女,这才由二老爷做主,另替她寻了门亲事,才远嫁闽南给人做妾。吴五娘倒因此恨起老太太、二夫人来了?”
    她纯粹是不解,杜振益却当她是为家人忧心,极其满意珠儿这份贴心,立时讥诮一笑道,“亲事本来就是结两姓之好,她自家没叫人挑中,是她没那个福分。随她去怨去恨,左右我们杜府没有半点理亏。再说了,她现在是谨郡王的人,难道还能成天为了一桩没能做成的亲事,挑唆谨郡王为她出头不成。”
    他的思路虽有些偏,却也和江氏、陆念稚、杜振熙殊途同归,同样不怎么将吴五娘的狠话放在心上。
    说起话来自然是满脸不以为然。
    珠儿听他这样一说,心下不由有些失望和惋惜。
    结合杜振益的话细想,还真指望不上吴五娘能闹出什么事来,可惜她比杜振益还知道得多些,早前下药事败她和江玉被塞进马车拉回府,关进柴房时吴五娘就在她们隔壁,她虽不知吴五娘做了什么,却听了半夜吴五娘痛苦的哭骂声。
    那般痛苦情状,当时就算她没能亲眼看见,再一想自家用在杜振熙身上的手段,倒也能断定吴五娘定是做了丑事,才遭了江氏的厌弃,最后又被杜仁远远送走。
    吴五娘恨江氏和大吴氏,难道就不恨不肯娶她的陆念稚
    ?
    陆念稚和杜振熙这对看似亲近的叔侄,中间横亘着家主之位,关系可有些微妙呢。
    可恨她得了江玉的交待,私下帮东府做盯人的眼线,两三回来往间送出去的消息,不过是关于杜仁、杜振益那些鸡毛蒜皮的小厮,霜晓榭消息倒是收了打赏也给了,对她的态度却依然不冷不热的。
    该怎么做才能牵连上东府的人,借此恨恨踩死江玉那黑心手狠的货色呢……
    珠儿心下转着心思,一时没留意杜振益又说了什么,好容易收敛起心绪,就听杜振益正说起余方德,“倒是那余内相的态度古怪得很。后来瞧见七弟时,那脸色似笑非笑的,我在一旁看着都觉得浑身不舒服。只不知余内相和七弟先后脚离开宴厅,又一前一后回转,其中又发生了什么事?”
    余方德这是……留意上杜振熙了?
    珠儿心下一震,只觉有什么闪过脑际,口中已经问道,“我听说余内相先还想着将曲大家献给谨郡王,还是您告诉我的呢,余内相可在庆元堂闹得不太好看。当时是七少帮曲大家拦了一拦,现在曲大家正经挂了余指挥使的名,余内相没能献成美人,该不会把曾给曲大家出过头的七少给恨上了吧?”
    “我瞧着不像。”杜振益闻言细细回忆了下昨晚的情景,摇头否定后,很快就转了心思,“七弟长得是俊,可又不是能随余内相拿捏的什么美人儿,主意总打不到七弟头上。你我跟这儿操这些心做什么?好珠儿,我可给你说了不少趣事,你怎么回报我?”
    珠儿晓得话只能说到这里了,便顺着杜振益的暗示娇嗔道,“您昨晚才宿在姨娘屋里,这一大早的统共和我没说上几句话,怎么又闹到我身上来了?”
    “你家姨娘倒比我还闹得狠,我却是懒得招架她,昨晚根本没尽兴。”杜振益已经开始毛手毛脚,话里自是捧一个踩一个,“我可留着体力给你呢,还是你服侍得我最顺心,好珠儿,快来回报回报我对你的好……”
    珠儿任由他施为,心里早已冷笑连连。
    杜振益不知道,她却是知道江玉为什么闹的狠,不过是想着尽快母凭子贵,偷偷往杜振益的茶水里加了料,杜振益再好风月也架不住江玉这么个算计法儿,她却是不管杜振益受不受得了,甚至还帮着江玉加料,左右杜振益腻烦江玉,得好处的是她,还能让杜振益多往她屋里跑。
    此刻她心里想的是零散字眼,余方德……吴五娘……杜振益几个零碎欣喜转来转去,半晌才模模糊糊捏下个计策来。
    待得风停雨歇,珠儿起身转头,瞧一眼睡死过去的杜振益暗中闪过不屑,穿戴好衣裳就去了江玉的上房。
    她和杜振益隔三差五的混做一团,总要去给江玉“复命”,掀起门帘半跪在江玉跟前,边给江玉瞧腿边将杜振益的话挑拣着说了,末了道,“除了二夫人指着个吴五娘骂个不够外,二老爷和大少这两边倒没什么特别,我看他们也没想着再和吴五娘重新攀上关系,对东府不会有影响。”
    “你把这话透给霜晓榭,七少知道是一回事,我们有没有认真负责的盯人是另一回事,你能多得一份赏钱也不吃
    亏不是?”江玉随口吩咐一句,掩嘴打了个哈欠,“这年还没过完呢,我倒似犯起春困来了。今儿这身子总是懒懒的,你也不必里里外外的忙着伺候我了,一会儿就找机会往霜晓榭走一趟。”
    那眼神那语气,倒有些炫耀的意思,仿佛在提醒珠儿,再得杜振益“疼爱”也是白费功夫,她才是那个被杜振益磋磨狠了,有望尽快怀上子嗣的那一个。
    珠儿心下越发冷笑,面上露出的笑却是暖而怯,“即犯困,奴婢给您盛补药来喝过,您也好补个觉?”
    江玉无可无不可的嗯了一声,珠儿转去耳房,借着袖口掩饰将日日藏着的药包,尽数洒进汤药里。
    自负如江玉怕是死也想不到,她不仅帮江玉给杜振益加料,同样一天不落的给江玉的补药加足了料!
    珠儿阴冷一笑,端稳药碗送到了江玉手上。
    她隐忍而不动,一道西墙之隔的东府外院里,却有个人盘算着隐忍而动了。
    拂冬面带欣喜的收拾着庐隐居二进院落的内室,抱起新换下的床铺被褥,笑着和练秋议论道,“四爷这段时间一忙,成日里也不见个人影,天天宿在奉圣阁里,也不知有没有吃好穿好,今儿可算要回来了。”
    练秋仍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脸,闻言偏头看向拂冬,扫视着她面上欣喜,眉头微皱,“就算四爷住在府里,也用不着我们做丫鬟的近身服侍。又不是没在外头长住过,明忠、明诚哪个不是服侍惯了的?你倒有这许多话好抱怨。”
    再多话,也没有练秋时时刻刻都想着教训她的话多!
    拂冬心下即不服又厌烦,倒也习惯了练秋这副居高临下的口吻,半点不露声色的笑了一笑,收拾起换洗的物件,提脚就走,“好啦,知道你是个最讲规矩尊卑的。我不说行了吧,也就跟你念叨两句,你倒也有一车话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