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爹——陈老爹就只听懂了阿爷两个字。
安哥儿听懂了,奶声奶气的解释着:“没饼饼。”举了举手里的南瓜饼。
“饼饼。”草哥儿也举了举手里的南瓜饼,小口小口的啃着,像极了山林里啃坚果的小松鼠,小眼神冲着姐姐瞄啊瞄,像是觉得她很可怜似的,能看出丝丝缕缕的同情来。
陈玉平觉得自己肯定是想多了,小奶娃哪来这么丰富的情感,却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一笑,可就闯祸了,巧妞儿见阿爷也没搭理她,假伤心也变成了真伤心,哇啦哇啦哭得更厉害了。
陈老爹将手里的菜,放进了灶屋,兑了盆温水,端到了竹榻前,拧了半湿了巾帕,替小孙女洗脸:“你不听话,吃不到南瓜饼,这不能怪你三叔。你哭也没办法,南瓜饼是你三叔做的,他不给你吃,阿爷也没办法呀。”说得无奈极了。
巧妞儿还是哭,边哭边打嗝,呜咽呜咽喊着要阿娘。
“喊你阿娘也没用,便是你阿娘来了,你依旧没有南瓜饼吃,因为你不听话,你三叔说了不给你吃,就是不能吃,你阿娘也是没办法的,不相信,不相信的话,我抱你找你阿娘去。”
许是听懂了找阿娘三个字,巧妞儿哭声小了点,圆溜溜地大眼睛红通通,像只小兔子。
陈老爹抱起她,往隔壁二儿子家去。
陈玉平洗好脏鞋袜,又端了温开水出来,给安哥儿和草哥儿一人喂了点,大壮可以自己吃。
“要尿尿吗?”想着也有一个多时辰没把尿,先抱起安哥儿,替他把了把尿,又抱起草哥儿,草哥儿被阿爹抱在怀里,咯咯咯地笑,开心的很,甚至有点兴奋,在阿爹怀里左扭右扭,拿嫩嫩地小脸贴着阿爹的脸,真是又娇气又亲昵。
这可真是他的心肝了。陈玉平想着,温温柔柔地问:“乖啊,你要不要尿尿?”
草哥儿一个劲儿的笑,小奶音软糯糯地喊阿爹。
陈玉平给他把了把尿,就一点点,又陪着他玩了会:“乖啊,阿爹要做饭,你在这里晒太阳,有事喊阿爹。”亲亲额头,揉揉小脑瓜,把人放回了竹榻。
陈老爹进灶屋,陈玉平问了句:“巧妞儿呢?”
“没哭了,在外面的竹榻上。”
“成,我去给她做个小花环戴着。”陈玉平刚才就想着给小侄女做个花环,恰巧阿爹回来了,给耽搁了下。
“去吧。”
三月初,随处可见茂盛的青草与漂亮的野花。
陈玉平没走多久,就在屋子周边,三两下便编出了个小花环,五颜六色还挺好看,细心的吹了吹花朵,怕里面有虫子。
“巧妞儿,看看这是什么。”陈玉平拿出小花环,在小侄女面前晃了晃。
蔫头耸脑的巧妞儿看到小花环,眼睛顿时就亮了:“三叔!”
“你要乖点,说了不能下地走路就一定不可以下地走路。”给小侄女截上花环,陈玉平揉了揉她的脑瓜,进了灶房继续张罗午饭。
草哥儿看了眼姐姐手里的小花环,眨巴眨巴眼睛,扭头继续望向不远处。
安哥儿和大壮,连看都没看。
待烟囱里飘出袅袅轻烟,空气里弥漫出浓郁的饭香时。
满头大汗的崔元九从人群里走出来,他穿着单薄的粗布短打,露出古铜色的胳膊强壮有力,走路带风昂首挺胸,近百个汉子哥儿里面,就数他最为鹤立鸡群。
竹榻已经被搬到了屋檐下,临近午时,阳光略有灼意,小孩子不合适搁阳光底下晒。
草哥儿见着崔元九,咧着嘴冲着他笑,伸着手要抱抱。
“我身上脏,等会抱你。”崔元九不管草哥儿听不听得懂,都蹲在竹榻前,语气缓慢的与他说话:“乖。”
陈玉平站在灶屋门口:“冲个澡再吃饭?”
“也好。”
近百人家里也坐不下,索性就直接在工地上吃。
陈老爹柳桂香及大伯娘三婶四人,用大瓦盆装菜,饭是蒸的木桶饭,一盆盆菜一桶桶饭,一趟一趟的提到旁边的工地上。
这事看着简单,活却不轻省,主要是人多,当然最最不轻省的,是张罗近百人的饭菜,好在只要一汤一荤一素,还不算太麻烦。
近来陈原冬一家三口也在这边吃饭。
自然没法开小灶,大伙儿吃什么家里也跟着吃什么。
陈玉平手艺好,大锅菜做的也特别好吃,味道足够劲儿,菜色是少了点,却也吃得喷香。
吃完饭,收拾碗筷也不是个轻省事。
大伯和三叔家的两个嫂子过来搭把手,加上柳桂香陈老爹陈玉平,人手足,又干活利索,倒也不算太累。
洗了澡的崔元九,还有陈老汉陈原冬,三人在堂屋带着孩子玩。
一人一个小奶娃,大壮在旁边看着,他真的是个极安静又懂事的孩子。
崔元九陪着草哥儿玩了会,让他坐竹榻上歇歇,便抱起大壮陪他玩举高高,让他骑在自己肩膀上,大壮开心的笑着,草哥儿有点兴奋,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改明儿得让张志为自己过来带大壮耍。”陈老汉早就想说这事:“他这阿父当得也太轻松了。”
陈原冬点点头:“确实。”
张志为也过来帮忙了,他先到田间地头忙完,才来这边搭把手,吃了饭又回了家,还得收拾家里琐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