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里毕竟包不住火。虽然直播镜头有意避开,但洛九江时常跟寒千岭单独吃饭的事,在基地里并不是秘密。
陈景洲目光闪动了两下,表情不变,语调依旧和气:“那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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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的三个小时是集体排练时间。而对于寒千岭组来说,排练结束后的半个小时就是洛九江笛子独奏。
对于这一点,组员们先是疑惑,随即也有旁人跃跃欲试,想要给寒老师听听。最后大家都和观众一样,一脸麻木地习惯了。
洛九江不管他们怎么想。
无论如何,他得给寒千岭吹这半个小时的笛子,用充满灵气的音杀保证对方灵魂的平稳,不能让寒千岭夜晚仍活在那种如细密锉刀一样的疼痛中。
作为小组成员,叶恒的眼神大概是其中最麻木的一个。
之前的小组内淘汰赛,他虽然第一场输给了洛九江,但他在之后的保留赛中获得了名额,没成为那被淘汰的四分之一。
因为经验丰富,技巧高超,嗓音先天条件也好,在这一次的小组比赛阵容中,叶恒还被任命为主唱。
但他一开始打的算盘却没有实施的余地了。
最开始,他和邵阑撒娇卖痴,说要好好跟寒老师学习一下。
他也确实是想学习几分寒千岭的形容气质,要是能借此和寒千岭关系拉近一点,那又是一桩面对邵阑时的大筹码。
但相处的久了,叶恒不甘不愿地发现,此路不通。
寒千岭是个非常冷淡的人。他态度公正,不因为叶恒是邵阑旗下的艺人就特意针对;可他也目中无人,无论面对叶恒的讨好、崇敬、请教、谈心……他永远都是那一张脸。
不动声色,波澜不惊,随口两三句指点出最关键的地方,好像世上的一切事都不入他的眼。
——这让叶恒怎么学!别说他没有这份心气,就算他能学全,那也不敢在邵阑面前摆这个谱啊!
但偏偏,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寒千岭,还偏偏就对一个人有笑模样……说笑模样几乎都是轻的,简直赶得上变脸绝技了。
叶恒耷拉下眼皮,目光郁郁地看向琴房左边。
训练时间结束后,直播的摄像头关闭。于是寒千岭的态度就更不加掩饰。
他坐在一张高脚凳上,一只脚踩着凳撑,另一条腿则点在地上,合体的直筒裤勾勒出他修长干净的腿线。
寒千岭的上身微微前倾,投向洛九江的目光里含着暖融融的笑。洛九江吹笛时闭着眼睛,于是寒千岭的目光就无需避让,时不时地扫过他的脸颊。
叶恒看了这一幕实在来气。
攀附之心无可厚非,他有,沈清江自然也能有。然而一动心意就如许温柔,对旁人仍旧不假辞色的寒千岭,和花心薄情的邵阑质量也差太多了吧?
沈清江此前还是邵阑的前任情人,这身份不得不让叶恒升起一点比较的妒意。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忍不住问自己身边的组员:“我们就一直这么听着?”
那个组员显然已经佛了。他眼神放空,慢悠悠地回答说:“就听着呗……还挺好听的。”
叶恒气闷。
旁边的另一个选手话里有话,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叶哥一直都是人上人,那敢情是不舒服了。”
这明显就在暗指叶恒一直走人情关系,见不得别人的关系背景比他更硬,才在这里说些酸话。
叶恒几乎被他噎得翻白眼。
偏偏不远处的笛音骤然一停,突然而来的安静赶上这个关头,衬得叶恒张嘴闭嘴都只有尴尬。
本来正在吹笛子的洛九江睁开眼睛,扫了眼自己手心里当空抓住的那枚吊坠,冲寒千岭笑了一笑。
“不太结实,不过不妨碍吹。”
异界生活以来,洛九江很少有什么不满意的。这里的科技方便,各种有趣的花样也有很多。
只是不知是不是生活节奏快了,心思就会浮嚣,明明价格到了,但笛子的手艺仍没有下够。
用来挂装饰笛坠的那个小孔凿得毛糙,坠子的线也不结实。洛九江才吹了它几个来回,装饰的小坠儿就掉了。
洛九江随手把那断了结的编织品往兜里一揣,便见寒千岭跳下了高脚凳。
“诶?”
寒千岭伸手示意洛九江把笛子递过来:“给我。”
“寒老师?”
“掉了坠子,重量不对,手上感觉就不对了。”
洛九江眼看着寒千岭不加思索地摘下自己颈间的红线,一直被他藏在衣领里的那个祈福的玉坠儿也现于众人眼前。
男戴观音女戴佛,被寒千岭所佩的玉,是尊水头盈盈的翠绿观音。它不过成人小指肚大小,神态却雕刻得栩栩如生,须毫毕现,一见便知价格不菲。
寒千岭把那条红线穿进笛孔,三下五除二地打好了花结,又在手上颠了颠轻重。
他似乎觉得重量仍不吻合,索性又自己截下一段红绳重编了一遍。
“手上感觉差不多,现在不影响了。”
寒千岭一边说着,一边把笛子重新还给洛九江。
他后退一步,重新坐回高脚椅上,眼睛里仍盛满了和缓而欣赏的温情。
就好像他刚刚快手编就的,不是一条被他贴身带了十多年的观音玉坠,只是一块随手可见的小石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