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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节
    者:薄幸欢颜
    内情
    素来都是贪睡之人, 秦婉大多时候都是吃过饭之后还要再睡一会子的。但今日是传胪大典, 秦婉自然亲自起身为卫珩打理。现下忽的听了外面的声音, 她也不曾多想, 只当是下人们要来回话,却不知自己是醒是谁,这才问出来。正要让紫苏去问是否出了何事,就听外面另一个声音:“不知,怕是睡了吧。”
    “今日大奶奶醒得早,大爷连药也来不及吃, 生怕给大奶奶见了去, 那可就是捅了篓子。”这声音很轻,但秦婉听得出, 是卫珩贴身的小厮,“屋里半晌没有动静,想必是睡了, 先去灶上将药温着, 待大爷回来,端出二门去给大爷吃了,可别让大奶奶发现。”
    两人的对话在这里就戛然而止, 秦婉沉默了半晌, 望着紫苏说:“他吃什么药?”
    被这话问得一懵,紫苏摇头:“不知, 怕是大爷有些风寒热症。”
    若卫珩真的患了风寒热症,以他的性子, 未免秦婉过了病气,他是绝对不会和秦婉同房的,所以可以断定他绝不是害了风热之症。思来想去半晌,秦婉对紫苏扬了扬脸:“你去让他们过来,就说我有事问话。”
    紫苏去了不久就折了回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厮,两人都生得白净,的确都是卫珩身边得眼的小厮。秦婉倒也不跟他们含糊,单刀直入问道:“今日大爷没吃什么药?”
    两人相视一眼,知道方才的话被秦婉听去了,忙笑道:“大爷害了风热证,不愿让大奶奶担心罢了……”
    好半晌静默不语,秦婉呷了口茶,温和笑道:“你二人觉得我脸生好糊弄不成?再支支吾吾搪塞,可不要怪我将你们的脸面都给撕下来。”
    这话纵然温和,但两人还是在这伏天里生生打了个寒颤。自秦婉嫁进来,驭下宽和,谁不称道一二,但她又是个极有手段的,连当年的二太太,不也一直被她牢牢的压着吗?更要命的是,这位大奶奶是贵胄出身,绝不能轻易开罪,要真的惹恼了,别说自己,就是自家家人也没有一个摘得出去的……两人齐齐缩了缩脖子:“这事儿、这事儿……小的也只是听命行事,求大奶奶饶过小的一回。”
    “从实招来,自然饶你二人。”见两人如此害怕,秦婉心中忽的不是滋味起来。尽管两人尚未说出什么话来,但秦婉知道,这件事绝对没有那样简单,甚至于可能是非常不好的事,所以卫珩才会这样瞒她。
    两人又一次相视,为首那人忙从袖袋中取出一物来,紫苏呈给秦婉,见是一张发黄的纸,上面写着好些药的名字和分量,一看就知道是药方。对于药理一窍不通,秦婉愈发觉得烦躁,心中蓦然涌出一股说不出的寒意来,信手将药方放在一旁,低眉看着两人,淡淡问道:“是什么药?”
    为首那人硬着头皮,额上汗如浆出,也不敢看秦婉,低头低声道:“是、是避子药……”
    屋中顿时安静下来,秦婉手中一盏热茶全合在了身上。如今乃是伏天,天气炎热,衣衫本就单薄,那滚滚的热茶泼在身上,顿时升腾起一片热气来:“你说是避子药?!”
    紫苏忙不迭去扶秦婉,要给她整理衣裳。秦婉顾不得浑身的茶水,拂开她的手,怔怔的看着两个小厮。见她颇有些失魂落魄,紫苏顿时愠怒,转头看着两人:“你二人说些什么疯话?避子药都是女子吃的,偏生到了你二人这里,就是大爷吃的了。你二人安得什么心思,要离间大爷和大奶奶?”
    她是秦婉身边的大丫鬟,在府上也很有威望,这一番喝骂,让两人顿时求饶连连:“紫苏姑娘,给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胡说啊,这药、这药是大爷求了严太医才……”
    难怪!难怪!若无这等子事在其中,严先生当日又怎会说出“或许卫珩没有准备好做父亲”的话来!秦婉顿时悟了,蹙着眉头,扬起一个笑容来:“我说呢,原来是求了严先生出马。”
    给秦婉唬住了,两人只能点头:“是,除了严先生,何人还能如此能耐……”
    秦婉良久不语,脸色忽红忽白。自小就伺候在秦婉身边,紫苏都不曾见过她这样,只在心中骂卫珩真不是东西,她一直以为卫珩是秦婉的良人,看着两人相识、相恋,愈发情浓,直到最后结为夫妻,卫珩待秦婉可谓是关怀备至,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可就是这样的卫珩,竟然不愿意让秦婉生下他们的孩子来,这点让紫苏都难以接受,更不说秦婉了。
    难道卫珩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假象吗?就只是为了让郡主下嫁给他?!
    秦婉则端坐于罗汉床上,气愤之余,脑中一遍遍的想着前世和这辈子所发生的一切。前世,她和卫珩成婚两年都没有消息传出来,眼看着卫珩已然要到而立之年,膝下竟然寂寥至此,她愈发觉得自己有不是的地方,便吃了药,强行受孕。后来卫珩在她的妆奁里发现了那张生子方子,那脸色顿时黑如锅底,大掌紧紧的钳制她的双肩:“你为什么要吃药?我没有告诉过你,我不想要孩子么?”
    他那时,浑身都散发着从沙场上带下来的肃杀之意,黑着脸的样子,浑然如同一个阎王爷。自两人成婚以来,卫珩连一句重话都从未说过,秦婉何曾见过他这样疾言厉色的样子,心中一直担心着,他会不会给自己一碗红花。
    那也是前世唯一一次,卫珩对她发火。他当日拂袖离去,到了夜间,便又回来,抱着她低声道:“婉婉,我从不强求孩子,但你……我强求的是你。你身子弱,实在没有必要为我做到如此。”
    而这辈子……想到夏昭华生产那日,卫珩那苍白的神色,秦婉便能够笃定,定然是那日夏昭华难产,卫珩随即联想到了自己,这才想要绝了生育的可能。
    卫珩只是不愿自己受到任何伤害,所以选择了自己承担伤害而已。
    她良久不语,让紫苏担心得要命,给秦婉换了一件衣裳后,才低声道:“郡主不要气坏了身子,为了旁人的错,实在不值得。”她现下只觉得自己瞎了眼,竟然会觉得卫珩和郡主十分般配,剥夺一个女人做母亲的权利,何等可恶!堂若是卫珩在眼前,紫苏难保自己不会冲上去给他两个脆响。
    “我一点不气,我知道他有理由的。”紫苏一向冷静,比杜若更多了缜密,现下竟然气得浑身乱颤,秦婉忙劝道,“杜若拔了一个指甲,现下正养伤呢,我身边得力之人也不过只有你了,你可不要慌了阵脚。”
    “只是这事……”紫苏忙辩解了一句,被秦婉打断道:“紫苏,你信他会害我么?我与他如何走来,你可相信他会害我?”
    顿时语塞,紫苏作为见证人,知道卫珩并非是个小人,别说他对自家郡主有情,即便是毫无感情,就凭郡主这样多的拉拔之恩,他也不会这样针对于郡主才是。可是、可是若不是因为这些,那么他是为了什么,连生孩子的权力也不肯给郡主?
    她虽不说话,但秦婉已然知道了她的回答,一时笑盈盈的:“傻丫头,他不会害我,绝对不会,所以,我相信他的理由。”尽管没有想到竟然是卫珩要求严先生开药的,但秦婉再不是前世那个无措的傻女孩儿了,她有足够的手段和能耐,去完成自己想完成的事。既然现在知道了自己迟迟不能怀孕的原因,那么她就能够对症下药了。
    当即,她微微招手:“让那两个小厮进来。”紫苏忙出去,不多时折了回来,那两个小厮本是如蒙大赦,又给秦婉叫了回来,现下脸色青灰,好似将死之人一般,没有半点血色:“大奶奶有话吩咐?”
    “既然大爷嘱咐你们每日煎了药给他吃,那也就不要含糊了。”秦婉笑得十分温和,看得两个小厮背后一颤,旋即颔首称是,秦婉又望向了紫苏,“你去严先生府上,求严先生开一服调养身子的新方子来。你二人往后就煎新方子的药给大爷吃,若是给大爷发现了,你们知道我的手段。”
    两人打了个寒颤,双双称是不提。
    *
    当日的传胪大典本就是给新科进士册封官位的,而这些新科进士之中,卫珩的存在便是最为惹人注目。他本就是皇帝的侄女婿,更是两年前的文科探花郎,现下有官在身。大熙自开国以来,从未有一人在文武科举上皆是有所建树,卫珩身为这第一人,待遇自然有诸多不同。
    是以上至朝臣,下至新科进士们,人人都对卫珩可能受封的官位表示了无比的好奇。而文科状元素来受封为翰林院编纂,武科状元则是游骑将军,至于卫珩这“第一人”的身份,皇帝破例,封其为四品宣武将军。一时间,卫珩风头无两,让人歆羡万分。
    当日卫珩回来,秦婉绝口不提避子药的事,做了一桌子他爱吃的菜给他,卫珩心中有鬼,吃罢了中饭,又将秦婉哄睡了,才蹑手蹑脚去了书房。自有小厮端了被换过的药进去,卫珩吃了药,才稍微心安。回屋里后,蹑手蹑脚的上了床,秦婉扭糖似的缠了上去,娇娇的撒娇:“珩哥哥抱。”
    “婉婉还不睡,一会子下午又精神不济。”卫珩笑着将她抱在怀里,低声哄道。秦婉眨巴眨巴眼睛,知道这人吃药去了,心中暗笑,故意问道:“你说,咱们往后若是有了宝宝,在你心里,我与宝宝孰轻孰重?”
    卫珩神色略略一变,旋即拥了她:“自然是婉婉更重要,我并不十分看重孩子的事。”
    “我看重。”秦婉朝他怀里拱了拱,心里盘算着既然将药换了,那自己也要好好调养身子,以便早些怀孕。
    听她这番言语,卫珩心中难受,想到若是让秦婉知道自己暗中服药避孕的事……他抱紧了秦婉,低声道:“婉婉,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吗?”
    “当然。”哪里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秦婉当即微笑,朝他怀里钻了钻,“我会一直就在你身边的,除非我死了。”她一面说一面朝他怀里钻了钻,“我最喜欢你了。”
    “我也最喜欢婉婉了。”卫珩失笑,低头吻她额头,旋即伸手解了她衣带,“婉婉若是睡不着,就陪培我可好……”
    秦婉挑着眉,假意推脱两次,这才由得卫珩去了。
    *
    接下来几日,秦婉满心欢喜,求了太医给自己开了调养身子的药,每日开开心心的调养身子,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子幸福。
    这日,秦婉进宫去向太后请安,又被皇帝叫去,说是赵七已经安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