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合拳，捏的青筋突起，看得出他在抑制内心的恐惧和挣扎。
    根据林正多年的判案经验，人在高度的恐惧下很难说谎，看此人的表现，这事儿八成是真的，但也不能妄下定论，毕竟才一个证词。
    林正想了想，转而询问另一个人，“这位兄弟，你见到的可是这位小弟说的这么一回事儿？”
    “启禀大人，田弟说的没错，我们确实亲眼看到了有人杀人，还把尸体投于井中，但当时夜色极重，我们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能根据那人身材体型判断，大约是个妇人。”
    这人的表现冷静得多，且字字句句，条理清晰。在他的补充下，整个案件有了更为清晰一步的轮廓。
    第589章：芍药娘子（十三）
    只是杀人弃尸，此等行径竟还出自一个女人之手，这样的案子实属罕见。
    林正不禁敛色正容，“你还记得小院在哪儿吗？”
    男子面露些许遗憾，摇了摇头，“那一带都是农家小院，长得都差不多，且小巷弯弯绕绕，当时心急，没顾上记路……”
    他本可以透露更多信息给林正，只是多说多错，万一林正抓到了他话中的漏洞就暴露了小姐，这不是明智之举。
    林正一声沉吟，“那可还有其他线索？”
    男子回，“那人把尸体投入井后，还压上了一块石头。”
    林正是个心思缜密的男人，他根据盘问报案二人得出的线索得出结论，这尸体百分之九十九不会再转移。
    只要挨家挨户搜查每户人家院中的井，想必凶手以及整个案子的迷雾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于是二人提供完了线索，林正要他们留下住址，以便日后审犯人，传他们作为证人出场，才让二人离去。
    紧接着速速派出了一队人马，按照这个要求搜查，不用半日，就查到了周母头上。
    夜里周母匆匆抛尸，弄得满身的血迹，为了毁灭这些证据，她花了不少功夫，忙到天明，她已是累得气喘吁吁，倒头就睡下了。
    官兵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闯入了院子，直到官兵从枯井中拖出尸体，把睡得懵懵懂懂的她叫醒，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你们作甚！带老妇去哪儿？”
    两个官兵一左一右把她驾下床，“作甚？真是个毒蝎心肠的老妪，你有什么话留到公堂上再说吧！”
    惊慌失措的周母当场被一群衙役拿下，接着带上了公堂。
    随着一阵“威～武～”的吆喝，只见两排衙役持长棍齐刷刷的位列公堂两侧。
    林正坐在公堂之上，一拍堂木，锐利的眸“唰”的望向堂下，“堂下犯人所犯何等罪行，还不给本官从实招来！！”
    周母哪里见识过这样的阵势，早就吓得双腿打颤，扑通就跪了，“老妇……老妇不知啊……”
    林正一声冷哼，“刁妇，你杀人弃尸，证据确凿，还说自己不知？”
    周母心知为了儿子，她绝不能认这个罪，“大人……冤枉啊……老妇……老妇真的没有杀人！”
    林正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就问，“那本官问你，可有人能证明你无罪？”
    周母面露菜色，支支吾吾回，“这这……我一个孤寡老妇，独居在此，哪来的什么证人？”
    林正早就命人调查清楚了死者还有这老妇的底细，知道了二者的关系，这一看就知道老妇想隐瞒此事，瞪大眼睛，一声大喝，“胡说，这死了的女子，分明是你亲生女儿！你恶毒杀死她，还企图弃尸，这是一个母亲该有的行径吗？”
    周母见林正一脸严正厉色的揭穿了自己的谎言，脸色“唰”的白了，“大人冤枉啊，老妇怎会杀死自己的亲生骨肉？老妇也……也是才得知这件事，这其中……一定……一定有什么误会啊！”
    林正若有所思，“也就是说，你对你女儿之死毫不知情咯？”
    周母连连点头，“对对对，昨晚老妇早早就睡下了，压根就不知道这事儿啊！”
    周母抵死不认，林正也没有办法，就命人把尸体抬上堂，宣仵作上前验尸。
    这仵作是个年事已高经验丰富的老仵作，他细细检查了一番，摸着花白的胡须对林正道，“林大人，被害者头部曾遭受多次猛烈撞击，以至颅骨严重破裂，最终失血过多而亡。另外，尸体其他位置没有伤口，但衣物凌乱，可见其有过剧烈挣扎……”说到最后，他带着揣测的目光移向周母，欲言又止。
    林正大概猜的到他的疑惑，还是问，“那么，你觉得凶手会是这个老妪吗？”
    “仅凭这些，草民还无法下定论，不过……”
    他话语忽的一顿，林正追问，“不过什么？”
    老仵作徐徐说出了自己推测，“草民觉得，以一个老妪的身手，要想控制住被害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样的话，就有两种可能，一个老妪不是真正的凶手，另一种老妪事先在被害者未察觉时就束住她的手脚，或者，有同伙在旁协助……”
    这后一句刚好戳中了周母的软肋，她展开双臂，俯身投地，一阵哭天喊地，“大人，仵作说的一点没错，老妇年老体衰又腿脚不便，哪来体力的杀人！老妇冤枉啊！”
    仵作的话，倒是给了林正一些提醒，既然被害女子是给砸死的，必定存在凶器，只要他找到了凶器，就有了证物，再加上人证的证词，到时候老妇想不认罪都不行。
    于是林正招了招手，唤来了一个侍卫，随即轻声把此事吩咐了下去。
    有不少百姓闻讯前来旁观问审，见林正异乎寻常的一丝不苟，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周母，疑惑的探究的鄙夷的……各不相同。
    林正迅速交待完后，对着周母一声大喝，“冤枉？那本官传证人来与你当堂对峙！”
    “传证人！”
    一声令下，田姓少年和年长男子一同上了堂，“草民参见大人！”
    林正问，“你们可认得这老妇？”
    田姓少年直勾勾地盯着周母，似在沉思，那年长男子倒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肯定的口吻道，“虽然当时天黑，我们未看清她的面目，但根据身形，应该不会有错。”
    林正暗自扫了眼周母，“也就是说，你们没有百分之百的证据吗？”
    二人皆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