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咬断
季星阑漂在黑海中上下浮沉,他浑身湿透,喉咙有强烈灼烧感,睁眼闭眼都是无穷无尽的混沌,没有光线,没有时间,没有方向,他不知道自己会漂到哪里,也不知会不会被黑海吞噬。
可他心中没有恐惧。
有股淡香包裹着他,抚平他眉间的不安,无垠的虚空上方有甜美的歌声传来,歌词他听不太清,他阖着眼任凭冰冷海水推动漂浮,觉得现在的一切都令他心安。
真正完全清醒时,季星阑望着陌生的天花板发愣。
他比较完整的记忆还停留在停车场,突发晕厥使他记忆断片,后来发生的事都是零零碎碎的颗粒片段。
小全说去找人帮忙,之后好像有人把他扶进了电梯?
他回忆起朦胧视线里撞进的那双眼,心里一叶小船摇晃了起来。
季星阑撑起身,浸了湿汗的衣服瞬间涌起了一阵酸臭味,他一边皱着鼻子脱下脏衣,一边打量着房间。
窗外的天空泛着鱼肚白,双层窗帘只拉了一层,灰白暗淡的光线淌过纱帘装满了半室。
床边木地板上摆着一双黑色拖鞋,他套了进去,有点挤脚。
床头柜上有水和药盒,药盒下压了张纸条写着该怎么吃,字迹刚劲有力。
他站起身才感觉到腹部依然有些隐隐作痛,也说不准是什么部位,连带胸腔都膈得慌,双脚乏力得像踩在棉花上,水杯握在手里都觉得是拎了块铁。
按字条上的留言吃了药,洗了把脸漱了漱口,季星阑深吸了一口气,拉开门走出房间。
客厅和房间一样,浸了一室清冷灰白的光,清晨的薄雾糅进了眼里,季星阑有着一种影影绰绰的不真实感。
他弯腰拿起电视柜上的黒木相框,两张笑脸隔着一层玻璃映入他眼中,指腹沿着两人的轮廓细细勾勒摩挲,在女人的眼角处更是停留了多一瞬,他嘴角漫起笑意,可眼睛却是极酸,用力紧闭了几秒,才压住了汹涌的情愫,小船快被惊涛骇浪掀翻。
“……你醒了?”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季星阑回头时用了点力气,脑袋里的铅块猛地撞得他眼前起了金星,晃了晃脑袋,才看清眼前的人影。
酒红睡裙长度及膝,头顶的发丝有些凌乱,刚睡醒的宫欣少了些锐利多了几分无辜。
她眨了眨眼,看季星阑一脸呆傻地望着她身上某处,宫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后知后觉地把胸前的围巾拢紧。
“……怎么不穿衣服?”宫欣瞪了他一眼,视线难免顺势而下,在令众多姐妹阿姨都变身尖叫鸡的肉体上逗留了片刻。
看来这几年真是下了点功夫,少年时的季星阑线条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雕刻,也就仗着自己年轻吃不胖,身上是没几分赘肉可也没什么肌肉,腹肌有啊,就一块,现在的季星阑宽肩窄腰,人鱼线和巧克力块应有尽有。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冷白皮上的两颗小粉红,这里倒是没怎么变。
“衣服有点味道……就脱了。”季星阑放下相框,依然站在原地,两手垂在腿侧有些不知所措地划拉着裤线。
宫欣又看了他一眼,走回卧室,没一会拿了件T恤抛给季星阑,“oversize的,你应该也能穿。”
季星阑道行不够,始终无法压抑住自己的嘴角,眼角眉间都熨上了温度,他埋在衣服领口深嗅了几下。
“客房里面给你放了洗漱用品,浴巾也有,你可以先去洗个澡。”宫欣打了个哈欠,昨晚她睡得浅,所以听到客厅有点动静就起了身。
季星阑抬头看了眼时钟,“现在才五点半,你再去睡一会儿吧?”
“不了,也睡不了多久,”宫欣扬了扬手,转身往厨房走,“白羽最近不到七点就起床了。”
季星阑连忙跟上她,“等一会我能和白羽见面吗?”
宫欣拿起雪平锅准备煮点粥,“他昨晚已经看见你了,知道你生病了。”
季星阑这才想起半梦半醒间似乎有只小手在自己脸上乱摸,暖暖的,肉肉的。
“快去洗澡吧,你昨晚一直在出汗,臭死了……”宫欣看着咧开嘴傻笑的男人,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这么多年了,季星阑在她面前依然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她别开眼不再看他,“洗完澡出来吃点粥吧,easy给你安排了一家私家医院,晚一点小全会过来接你。”
“好,我现在就去。”
季星阑把宫欣的T恤在门后挂好,脱裤子的时候才发现身上穿的是放在车里备用的衣服。
所以昨晚有人帮他换了衣服?
皮蛋在砧板上切成小块,瘦肉切成小丝,宫欣把配料一股脑都丢进已经咕噜咕噜冒泡的粥水里,突然听到客厅里传来一声惊呼:“要死了!怎么不穿裤子就跑出来了啊!”
季星阑也吓了一跳,立刻揪紧了腰间的浴巾逃回客房,木门砰一声关紧了。
“怎么了?”宫欣擦着手走进客厅,见玛利亚正靠在沙发边一下下拍着胸口。
玛利亚一时没习惯这一大早的家里出现了个男人,还只围了条浴巾!
宫欣听了也头痛,季星阑这小子搞什么鬼?
“我里面煮着粥,你帮手看一下火吧,我进去看看他。”宫欣把擦手布递给玛利亚,走到客房门口也不敲门,压了下门把没锁,直接推开走了进去。
“我……我没想过你家还住了别人……”季星阑用被子把自己裹成粽子,easy给的资料里没写这一项,他以为家里就只有宫欣和白羽。
“嗯,玛利亚是我家保姆。”宫欣反手把门关上,看椅子上搭着换下来的棕色长裤,上面还有条灰色三角内裤,“咳,你干嘛不穿裤子?”
“我有围浴巾的,想去问问你有没有干净的裤子……”他是全身都出了冷汗,裤子和贴身衣物自然也都捂出了味道,他问:“昨晚是你帮我换衣服的吗?”
宫欣瞪了他一眼,“想什么呢,当然是小全帮你换的。”
她走出客房,在衣帽间角落里翻出一条未拆封的沙滩裤,她当时在清邁买重款了,便自己留下了一条。
回客房时季星阑还披着被子,她把裤子递给他:“喏,新的还没洗过,你将就穿吧。”
“我浴巾好像松了,你拿过来吧,我在被子里换。”季星阑脸上浮着一抹红晕,和昨晚脸唇发白的样子截然不同,可能因为刚洗完澡的关系,双眼都氲着雾气。
宫欣往前走了几步,正准备把花红叶绿的裤子丢他怀里。
一截白皙的手臂从被子里倏地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抓住她的手腕,肩上的奶茶棕披肩滑落,手中的裤子也不知掉到何处,宫欣一阵天旋地转后陷入了柔软的床垫里,背脊和云朵无缝贴合。
空调被扬起后轻轻落下将两人笼罩住,并不是全黑的空间,被子透着些许晨光熹微,所以宫欣可以看见季星阑泛着幽光的黑眸,和舔了下嘴角的嫣红舌尖。
她能听见从上方传来如鼓擂般的心跳,急躁狂热,迫不及待。
潮湿炙热的气息烫着她的眼
角鼻尖,季星阑发梢还滴着水珠,洇落的水滴从她额间滚落到发鬓,她用力扯了一下手腕,却被抓得更紧。
“……你是又想被我咬流血?”宫欣幽幽开口。
“没关系,”季星阑俯下身亲吻她额头,小心翼翼地吻着她嘴角,喃喃出声:“被你咬断我都甘愿。”
————作者的废话————
什么?想开车?
想什么呢!白羽还在隔壁呢!
但吃个小嘴还是可以的。
101.踢坏
炙热的荷尔蒙在昏暗中浓得化不开推不散,耳边仿佛有青柠苏打水咕噜冒泡的声音,气泡里包裹着没因时间逝去而减退过的思念和爱慕,随着亲吻从嘴角偷溜进了宫欣嘴中。
说是接吻,更像是被大萨摩侵占了领地的野猫炸了毛奋力抵抗。
宫欣双手被滚烫的温度桎梏在头顶,她紧咬着牙别开了脸,温热的吻错落在她脸颊耳畔,她架起膝盖,骨头狠狠抵着季星阑的腹部,也不管他还是个病人,胡乱用着蛮力又顶又撞。
季星阑闷着声挨了几脚,如果宫欣踹他几脚就能解气的话他可以平躺着任她踩踏。
宫欣耳侧被吻得瘙痒难耐,也没空想季星阑怎么还记得她的敏感带,一咬牙,屈起的小腿往下凶狠一踹。
季星阑这时反应倒挺快,察觉到危险立刻往旁边侧了侧身,宫欣一脚没踹中目标,但也踹上了髋骨,还顺带把男人腰间松垮滑落的浴巾直接踹开了!
他赶紧空出一手捉住那只还想再次进攻的脚腕子,他胯骨有些发疼,想到如果没有躲避开的话这一脚会落在那一处,脊梁骨都凉了半截,他瞪大了双眼看气喘吁吁的野猫,语气委屈带点不可置信:“你会把它踢坏的!”
宫欣不停扭着腰,酒红睡裙下摆早已滑落,腰间揉出深浅不一的皱褶,丝滑的布料随着急促的呼吸在浑圆娇软上起起伏伏。
季星阑暗叹了一声不好,他已经有了生理反应。
他觉得宫欣实在太适合这种颜色。
像被名贵的红酒泼洒了一身,身上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馥郁的香甜和令人微醺的浓醇。
“踢坏了就踢坏了,反正留着也没用……”宫欣恨恨骂道。
被子里的空间就那么大,宫欣没想往那处看,可挡不住逐渐涨大硬挺的某物撞进她视线范围内,暧昧色气的麝香味铺满了昏暗逼仄的空间。
季星阑跪着挤进她两腿之间,那发烫的物什只隔着一层蕾丝紧贴着胀卜卜的肉包子。
可他不敢再动,俯首在宫欣耳边轻声控诉:“它有没有用只有你知道啊……”
他没想真对宫欣做什么,本来只想偷几个香吻,如果还能抱一抱她季星阑就很满足了。
宫欣不敢乱踢了,她这个姿势一
踢就变相让男人往她身上撞,被子里的空气渐渐稀薄,她觉得自己像被闷热潮湿的热带雨林气息笼罩着,一口气吊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
“季星阑你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唔!”
骂人的话语被季星阑全数拆碎吞食入腹。
和他身体的滚烫不同,季星阑的唇有些清冷,宫欣一瞬间似尝到了冰镇清甜的气泡水。
尖牙触到软肉,她想阖起牙关,可季星阑的舌尖直接抵上她软腭和后牙龈,或轻或重地来回拂扫舔舐,她算是发现了,季星阑依然牢记着每一块能让她酥麻不已的敏感带。
这五年的隔阂被季星阑强势地砸碎,仿佛两人上一次热吻就在昨天。
缺氧感逐渐加强,宫欣被强吻得头晕目眩,本能地聳起肩膀缩起脖子,腰背弓起的范围有限,胸前的娇软也往那失序狂跳的心脏上一下下撞。
脚后跟把床单来回揉碎了又再摊平,仅隔一层布料的一硬一软相撞,高温灼得宫欣双颊滚烫。
先是乱了阵脚,再节节溃败。
青柠用白糖和蜂蜜腌制了一千八百个日夜,划开皮,压碎果肉,捣出来的汁液只剩下浓甜,倒进微酸甘苦的红酒里,镶着蓝宝石红碎钻的金色勺子轻搅了一圈,空气里有粉红色水汽蒸发,升腾,弥蒙。
有无需言说的暗流在彼此肌肤下奔流不息,宫欣觉得自己像一团火,五脏六腑都沸腾了起来,烧得她喉咙挤出了一声暗哑的嗯唔声。
感受到压在身上的男人瞬间一震,越发汹涌澎湃的吻随之袭来。
宫欣没察觉到手腕的禁锢早已褪去,指间被十根修长有力的手指插进,牢牢钉住在柔软棉花里。
丝滑布料已经是一片泥泞,她想应该是季星阑沁出的液体,不是她的,对,一定不是她的。
她缩紧小腹,不让令人害羞不已的暖流溢出。
*
宫白羽睡眼惺忪地从小床上坐起,看了眼身边的大床,妈咪已经起床了。
他揉了揉眼睛,爬下床光着脚跑进厕所,拉下裤子对着小便斗屙嘘嘘。
妈咪不在他就有点偷懒,刷牙没有刷足三分钟,胡撸了一把脸就把毛巾挂回去。
走出卧室时宫白羽打了个哈欠,小鼻子一嗅便闻到了空气中的香气,是黑乎乎的那种蛋煮的粥,他还没走近厨房就听到玛利亚哼着曲儿,妈咪也没在这。
他想了想,走到客房门口,往紧闭的木门上敲了敲:“妈咪,你在里面吗?”
没有听到回应,他便又呼唤了一次,声音更大了一些。
突然房间里传来一声噗通闷响,之后是妈咪的声音:“……在,白羽你等一下。”
唔?妈咪的声音有点怪怪的。
很快木门从里面被拉开,宫白羽抬头看着妈咪,唔,妈咪脸好红,他问:“妈咪你也病了吗?发烧了吗?”
“没有没有,我没事……”宫欣挡住小男孩想往房间里面看的目光,迅速拉上门,“你刷牙洗脸了没?”
宫白羽点点头:“刷好啦。妈咪你怎么会在星星老师房间里?”
“呃……嗯……我来看看他身体好点没有呀。”宫欣拉起他的小手带着他往餐厅走。
“那他病好了吗?”
宫欣想起那根生气勃勃,气得咬牙切齿:“他啊,好得不得了啊……”
季星阑躺在微凉的木地板上,被子在他身上随意耷拉着,恰恰好盖住了他一柱擎天,他听着一大一小遠去的声音,捂着被咬破的嘴唇吃吃地笑。
笑到腹部又开始抽痛,他捂着痛处爬起身,走进浴室又淋了个身子,主要是给自己弄出来。
刚换好衣服走出房间,一颗小炮弹就冲他撞过来,“星星老师!”
他被撞得有点懵,可很快就反应过来,弯下腰把小男孩抱了起来,一颗心上蹦下跳的,他欣喜道:“早上好啊白羽……”
他不太会抱孩子,之前专门找视频抱着粉丝送的毛绒公仔学习了一下,小全为此还帮他请教了一下自家嫂子。
手臂托着沉甸甸的小孩,季星阑觉得此刻比之前拿到最受欢迎新人奖和年度金曲奖还来得开心,胸腔里冒着幸福的满足。
他抱着白羽走往客厅,“之前我送给你的玩具你喜欢吗?”
小男孩最近收获颇丰,他反问:“哪一些是你送的哦?”
季星阑看了一眼客厅里的玩具区,指了指放在正中央的三层玩具停车场和马路轨道,“就是那一套哦。”
“哇,tomica吗!我很喜欢,谢谢你呀。”这段时间他收到的合金小车几乎型号全齐,他每天都要想着今天得带哪一辆出门。
宫欣把粥放到餐桌上,抬头便看到男人一脸轻松地单手抱着小孩,想想自己,上次扛着宫白羽从停车场回到家而已,隔天她的老腰就酸痛到不行。
“白羽,过来吃早餐。”她闷闷地喊了一声。
季星阑托着白羽往餐厅走,他扫了一眼,没瞧见刚刚被自己吓到的那位阿姨,“……就我们三个人吃吗?”
“嗯,玛利亚和小姐妹去跳广场舞了。”宫欣没抬头,往蓝色塑料碗舀了半碗粥,放到白羽面前,“有点烫,你自己吹吹再吃。”
“好!星星老师你也坐下来吃啊。”宫白羽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桌子。
季星阑在他旁边坐下,宫欣没给他盛粥,他自己也不矫情,赶紧自己动手舀了一碗。
香糯的粥水烫了嘴,刚刚被咬破的伤口刺痛不已,他忍着痛连眉毛都不皱一下,一口接一口地吃完了一碗。
宫欣没跟他说话,只是偶尔提醒宫白羽小心不要烫了舌头。
白羽则没停过小嘴一直叭叭的,“星星老师你身体好一点了吗”、“你什么时候认识我妈咪的呀”。
“我好一些了,”季星阑饿了一晚现在胃口有点开,已经开始吃着第二碗粥了,“我认识你妈妈……很久了,在你还没出生之前就已经认识她了。”
门铃响起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宫欣猛地站起身走去开门。
小全跟宫欣和白羽都打了声招呼,再对季星阑说:“星阑你可以了吗?我们得走了。”
季星阑握紧了瓷勺,应了声知道了,很快把剩下的粥吃完。
“你下次还会来我家玩吗?”宫白羽问着正蹲在地上绑鞋带的男子,小手背在身后扭成小麻花。
绑好带子后季星阑没有立刻站起身,蹲着平视着小男孩:“如果你妈咪同意的话,我一定会来的,下次陪你玩小汽车好不好?”
“好!”宫白羽张开手往前走了几步。
被小男孩抱住的季星阑这次很快就回抱住他,像棉花糖在热可可里融化,似烤吐司涂上软化的黄油再淋上橙黄的枫糖浆。
到大门完全阖上的时候季星阑都没再和宫欣对上眼,他拉低了鸭舌帽等着电梯。
小全看他嘴唇破皮,从包里摸了个口罩给他,“戴上吧,没好之前都尽量带着,别被拍到了。”
又看了一眼他下半身大红大绿沙滩裤,上半身moschino大熊白Tee,“你这是什么搭配?昨晚的衣服呢?”
季星阑顿了顿,戴好口罩没说话。
“是漏在宫欣姐家吗?那我回去拿。”小全说完便想转身,却被季星阑拉住双肩包背带。
季星阑拉着他低头走进电梯,快速按下关门键:“……不用了,等下次再拿吧。”
宫欣说的没错,他得再不要脸一点才能再接近她多一点。
————作者的废话————
头痛才好了一天,今天又开始犯了(抹泪
依然是尽量日更,没更的话会微博请假
然后就是,这一本应该会在3月内结束啦(包括番外
1.流浪猫
一身蓝条纹病服的季星阑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耳边是easy的絮絮叨叨:“还好之前接的综艺都基本录完了,就还剩恋爱观察节目还差一期,明天再录半天就行了……这段时间你先吃药忍一下,等忙完这阵子再给你安排手术……喂,你有听我说话吗?”
easy憋着股闷气,猛踹了一脚病床,「嗙——」巨大一声。
季星阑连忙把垫在脑后勺的手掌抽出,双手交迭压在胸前被子上,一脸乖巧道:“有的有的,哥说的我都听见了,我绝对服从哥的安排。”
“屁!你听我安排的话就不会瞒着我叫小全去租房子了!”easy瞪了眼面壁跪了快一小时的小全,又踢了一脚铁床泄愤:“你们现在巴闭*了,有毛有翼识飞啦*!”(巴闭=厉害,有毛有翼识飞啦=翅膀硬了会飞了)
“哥,你那时候答应我九月让我在广州租房子的……”季星阑心虚,声音囫囵在喉咙里。
“那也要租封闭性强一点的楼盘啊!她那个楼盘人流量那么大,有什么隐私性可言?你还嫌私生饭不够多吗?!”easy忍不住手,指关节掰得噼里啪啦。
小全的下半身早就麻了,正想偷偷挪动一下小腿,一听easy哥压抑着怒火的声音,立刻把腰骨挺得老直。
“那就当成是给小全租的宿舍嘛……那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噗……”季星阑说到最后也觉得荒谬,忍笑忍得一抽一抽的。
“安全你老母!!你自己也觉得很荒谬吧?!”easy气疯了,一扬手,巴了一掌他侧脑袋,让你笑!
季星阑预料到了easy不会对他用真力,一巴掌不痛不痒的,但还是捧着脑袋配合他的演出,“哎呀你这是要打死我……”
easy揉了一把气酸了的苹果肌,在裤袋里摸出一张手机卡丢到病床上,“新电话卡,换上吧!这次不要让那女人知道你的号码了。”
“知道了。”季星阑很快换好卡。
小全被easy拉去医院餐厅吃饭,季星阑趁着病房没人,先给奶奶打了个电话。
“奶奶,这个是我的新手机号码,你记得千万不要给别人了。”
“哎,我知道了……”
季星阑听奶奶声音不太有精神,一颗心忽的悬在半空:“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声音没精打采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落寞:“星阑啊,笑笑她父母找上我了。”
“他们找你干嘛?”他倏地坐起身,脚落了地往窗边走。
“笑笑最近的精神好像不太好,一直没去上班,整天把自己所在房间里,不肯吃饭,一直哭着说你误会她了……”奶奶停了下来,似乎在斟酌词句,季星阑撩开浅蓝窗帘望向楼下,耐心等着她。
过了一会,奶奶继续说,声音里有着不确定:“……星阑,要不然你抽空去看看她?毕竟你们认识了那么多年……朋友之间有什么不对的事情大家可以沟通一下嘛……”
季星阑长吁了口气,才开口:“奶奶,杨笑笑她做了些不太好的事情,或许你也可以想一想,这些年她在你身边,是不是有些不大对劲的事情发生……另外,我确实觉得她的精神可能真的有点问题,你不如跟她父母说一声,带她去看看医生吧。”
末了他说得更清楚一些:“心理方面的。”
奶奶还是一头雾水:“到底她做了什么,你会突然跟她绝交啊?”
季星阑手臂无意识地举起,像怀中抱着谁,他喃喃道:“奶奶你再等一等,过多段时间,等问题都解决完了我第一时间跟你说。”
等他能理直气壮摸着小男孩的头,对他说我家白羽很棒的那一天。
再安慰了奶奶几句,季星阑挂了电话,杨笑笑的问题又摆到了他眼前,就像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等着他看剪红线还是蓝线。
“对,我刚没来得及跟你说这件事,她已经被公司开除了。”easy把打包来的白粥和小菜搁到病床上的活动桌板上,嗤笑道:“她无故旷工,公司还要追偿一大笔……怎么,现在还在奶奶面前卖惨?”
塑料勺子在白粥里捞了一圈,季星阑突然有点想念早上的皮蛋瘦肉粥,他回答:“嗯,她父母找上奶奶,希望我能去见她一面。”
“这女的真有点偏激了,比你那些私生饭还厉害……”小全在一旁忿忿不平。
“私生饭现在都直接明着来,杨笑笑是一直来阴的。”easy瞥了一眼季星阑搅了半天白粥也不喝一口,再警告了他一次:“医生说你这段时间饮食都要以清淡的好消化的为主,你就别想吃别的了,乖乖吃白粥吧。”
“哦,知道啦。”
*
杨强涛提着菜篮子一步一步走上石阶,身子左侧早已油漆剥落的铁栏杆在烈日下曝晒得烫手,他宁愿扶着右手边在石缝里长着青苔的石墙缓缓上行。
终于走到宽敞的平台上,杨强涛扶着铁栏大口大口喘气,一头接近全白的银丝里不停渗出豆粒大的汗珠,领口泛白变形的T恤早已前后都濡湿了一整片。
他用手背抹了把汗,准备往大楼走,刚抬脚就被人叫住:“生哥,买菜回来了啊?”
“对啊,今天这么热你们还在这儿坐?聊什么天呢?”杨强涛抖了抖领口,往在树荫下石墩坐着的几位街坊走去。
“哎,在家也不舍得开空调,一样也是热,在这里还能和大家吹吹水。”其中一位街坊摇着手里的折扇说道,“都快八月十五了,还这么热,人都癫了*!”(人都快疯了)
“今天有什么八卦?说来听听。”杨强涛坐上一块石墩,从裤袋里摸了包烟,一根根分给大家,男人们拿到了也不抽,只夹在耳朵上。
折扇阿伯压低些许声音:“今天又死了
两只。”
杨强涛手一震,递到半路的纸烟落了地。
“怎么那么久才回来?”廖敏从厨房走出,接过杨强涛的菜篮子。
杨强涛低着头不说话,看了眼杨笑笑紧闭的房门,推着廖敏的肩膀带着她往厨房走:“走走走,进去再说……”
廖敏被推得打了个趔趄,皱着眉嗔道:“什么事啊,还得躲到厨房来说?”
杨强涛把刚刚没抽的烟点燃,猛抽了几口才开口:“老雷他们说,今天屋苑里又死了两只流浪猫。”
廖敏听明白了,背后激起了一阵战栗,她颤着声问:“这……已经多少只了?”
“不知道,前前后后十来只也有了。”杨强涛烦躁地抓着白发。
“……你觉得是她做的吗?”廖敏紧张地往外瞧,他们的房子很小,两房一厅不到六百呎*,厨房往外走几步就是杨笑笑的房间。
她压低声音:“昨晚我给她放了饭菜在门口就去睡了,早上起来碗盘都是空的。”
杨强涛烟抽得猛,一下子就烧剩烟屁股。
屋苑流浪猫不少,平时也有会街坊邻居经常放些剩菜剩饭给它们吃,可这半个月陆陆续续出现了猫的尸体,每隔几天都会看到食环署的人来处理。
屋苑的监控不多,只能照到比较多人出入的主要干道,一些偏僻的角落会发生什么,无人知晓。
杨强涛在水槽里掐了烟蒂:“……不如你去和她沟通一下?我们带她去看看医生吧。”
廖敏一下子就慌了,眼眶骤红:“怎么会这样啊……她这几年不是都挺好的了吗?”
杨强涛也不愿意相信杨笑笑有精神问题,可种种事实摆在他们眼前。
他和廖敏老来得女,对杨笑笑一直都是放在心尖上宠着,乖巧懂事的杨笑笑一直也是他们逢人必夸的好女儿。
平和的假象直到一年村里几条大狗陆续暴毙,本来大家都以为是外村人来搞的鬼,直到杨强涛去士多买烟,士多老板问他是不是家里最近闹老鼠了,他才知道杨笑笑在士多买了不少老鼠药。
可他们家没有老鼠,杨笑笑买那么多老鼠药干嘛?
他笑容僵硬地跟老板说是啊,回家后跟廖敏谈了这件事,廖敏才吞吞吐吐说她看到了杨笑笑从林伯家的院子走出来,第二天林伯家的金毛就死了。
两人商量了一会,决定暂时离开村子搬去榕树湾那边。
他们看着依然乖巧懂事的杨笑笑,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直到前几年过完农历年没多久,榕树湾也出现了动物暴毙的事,他们没有证据,可隐隐约约的,他们知道是谁投的毒。
杨强涛一夜白头,思前想后许久,终是决定搬进市区,他和廖敏有些迷信,觉得可能是岛上的什么脏东西总跟着杨笑笑,不然怎么他们乖巧可爱的女儿会变成这样呢?
他们搬来现在这个屋苑几年,杨笑笑有了份体面的工作,和季星阑也发展得不错,杨强涛用尽全部积蓄买的房子虽然不大,但一家三口也似乎回到了多年前的和睦温馨。
可噩梦又开始了。
廖敏信佛,自从屋苑开始出现动物尸体,她已经连着好几夜在大汗淋漓中被惊醒,梦里一只只猫狗满头鲜血地对着她张牙舞爪。
他们没办法再搬家了,有些问题是时候得面对了。
————作者的废话————
六百呎约等于六十平方米吧。
有可能十二点后会有一更,不用等哈,明天再看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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